28、Chapter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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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非雾穿着睡衣,一头长发自然地披在身后,略有些凌乱,灰色的眸中也映着迷乱的光点,似乎是刚睡醒。

    夏疏桐下意识后退一步,又迅速冷静下来,点头:“我之前过,要和你好好聊聊”

    “哦”云非雾想了好一会儿,才做出一个“请”的势,“夏总进来吧。”

    夏疏桐迟疑片刻,关心道:“云影后,你的腿好些了吗?”

    “嗯,不疼了。”云非雾淡淡笑了笑,“谢谢夏总关心。”

    声音又带着弯儿。

    夏疏桐跟着云非雾走进房间里,又坐到她的床上,才后知后觉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云非雾非常自然地把上次夏疏桐穿过的睡衣拿过来后,夏疏桐掌心更是紧张得出了汗。

    ——不是,聊就聊,你拿睡衣干什么?

    “云云影后,我只是想和你聊就是,你想追我那件事”夏疏桐往床边缩了缩。

    云非雾却往她这边靠了靠,指抚上她的脖子:“夏总是想拒绝我吗?”

    夏疏桐感觉脖颈麻麻痒痒的,不自觉就瑟缩着点了点头。

    云非雾眼中的光立刻黯了下去,她垂下脑袋,肩膀也可怜地向下耷着,虽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却给人一种下一秒她就会委屈地哭出声的感觉。

    夏疏桐的急忙揉上她的脑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挺复杂的,所以才、才得好好聊聊,是不是?”

    云非雾低垂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嗯。”

    然后她抬起头,一点点坐直身子,脸颊缓缓蹭到了夏疏桐心上。

    夏疏桐想缩回,腕却被云非雾抓住了,她不得不任由云非雾的脸颊在她掌上轻轻蹭着。

    耳尖却逐渐红了。

    “夏总,现在已经比较晚了,既然你要好好聊聊,那一定得花很多时间,所以不如换好衣服,再洗漱好,我们坐床上慢慢聊,你对不对?”

    温暖的气息呵洒在夏疏桐腕上。

    云非雾声音低哑,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似的,让夏疏桐不自觉点了点头。

    虽然总觉得哪儿不对,但好像,是这么个逻辑?

    于是夏疏桐稀里

    糊涂地换好睡衣,又稀里糊涂地收拾干净,稀里糊涂地再次坐回云非雾床上。

    可云非雾却没有坐过来,反而在一旁的沙发边,朝夏疏桐勾了勾指。

    夏疏桐咽了口唾沫,指缩在身后,还是走了过去。

    “云影后?”

    沙发前的桌上放着一瓶红酒,而一旁的高脚杯,已经倒上了半杯酒。

    云非雾将酒杯推到夏疏桐面前,红酒在杯中晃漾,浅浅地映着暖黄灯光,有几分迷幻似的暧昧光泽。

    “夏总可以边喝边聊,免得过于紧张。”

    “我我我不紧张!”夏疏桐一个激灵。

    她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儿了!从今晚她走进这个房间后,云非雾的一举一动,分明就写得清清楚楚——她在勾丨引她。

    什么要听她好好聊聊,完全是是是幌子!

    云非雾压根儿就没打算和她聊

    她她她甚至怀疑酒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问题是现在睡衣都换好了,还能溜走吗?

    夏疏桐心虚地瞟向阳台门的方向,没记错的话,今早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有反锁阳台门。

    好像还真能。

    夏疏桐发呆的同时,云非雾指已经摸上了她的肩膀。

    很轻很轻,比起抚摸,更像是在撩拨。

    “夏总?”云非雾的脸越来越近。

    夏疏桐终于反应过来,倏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往阳台上奔去:“云云云影后,我们先不不聊了,下次再见”

    下次还是在白天再聊比较保险!

    夏疏桐回到自己房间后,第一时间给钱伶伶发了消息:钱,收拾东西搬走,现在。

    看云非雾刚才那样子,腿伤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而自己要是再在酒店呆下去,迟早会稀里糊涂地被吃干抹净,到时候还聊聊聊个毛线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可夏疏桐又晕乎乎地感觉,自己似乎也不讨厌云非雾对她的喜欢。

    甚至还有些心动。

    只是理智告诉她,不能盲目地接受。

    她记不起过去的种种,她甚至连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所以,她才想,认认真真,和云非雾聊一聊。

    夏疏桐逃走后,云非雾不但没有失落,反而开

    心地弯起了眉眼。

    她才不想从夏疏桐口中听到类似“我失忆了,你喜欢的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一类的话呢。

    她想要尝试着,一点点唤起夏疏桐过去的记忆。

    今天过后,夏疏桐应该就会搬回贵城城郊的那套房子里了吧?那么房里的东西应该也很快会被发现。

    想到这儿,云非雾加快了步伐,一下子扑到床上打了几个滚。

    只是不知道,这之后,夏疏桐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躲她?亦或是再次认真严肃地找她聊天?甚至是慌得想要离婚?

    不过不管怎么样,云非雾都不会再觉得慌张害怕了。

    因为她相信,无论如何,夏疏桐都不会离开她。

    她只需要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地,再一次慢慢靠近夏疏桐,直至两颗心越来越近,再也无法分割。

    夏疏桐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可她仍然觉得有些睡不着。

    倒不是认床,只是换上睡衣后,她总是会回想起,云非雾指撩过她肩头的细腻触感,还有云非雾低哑诱惑的声音。

    然后脸就不争气地红了,脑子也放烟花似的,压根儿一点睡意都没有。

    半夜,夏疏桐裹了一件外套,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偌大的别墅中晃了一圈后,仍然睡不着,于是坐到寝室阳台上吹了会儿风,微烫的脸颊终于凉了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贵城买的这套别墅是双拼而非独栋,寝室阳台刚好和隔壁房子相连,中间只隔了道上锁的门。

    区的绿化很好,就算是夜晚,放眼望去,也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树林中,闪烁着带着暖意的灯光,温馨恬淡。

    夏疏桐眯起眼睛,略带享受地躺在椅子上,她隐约记起,自己以前似乎很爱坐在这儿。

    尤其是冬天的夜晚,让保姆阿姨温一壶黄酒,抱着暖洋洋的的酒盏坐在躺椅上,冷风一吹,就喝一口酒暖胃驱寒,舒适极了。

    那时,区里的树林上边通常盖着一层白雪,每家每户门口都亮着暖暖的灯光,而她坐在阳台边,抱着酒,等待风雪夜归人,整颗心都是暖的。

    而她等待的那个人,总是在楼下朝她笑笑,又不动声色地走进她家隔壁的那

    间别墅,直到晚上,才从阳台上走进她的房间。

    等等?夏疏桐猛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望向隔壁阳台的方向。

    她刚才都回忆起了什么?!

    她好像记起来了,隔壁那套别墅,也是她的。而她好像真的金屋藏娇了,虽然记不清那个女孩的脸,但是刚才那种等人的感觉很真实,就像她经历过千次万次一样。

    “我”夏疏桐有些想骂脏话,但最终哆嗦着只出一个字。

    她缓缓走向两间房屋阳台中间的门边上,几乎是指抚到门框的一瞬间,她就记起了钥匙了位置。

    床头柜里。

    而且似乎,她又模模糊糊地记起,床头柜里面还放着别的一些东西。

    夏疏桐迅速退回房间里。

    她的床头柜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开着的,第二三层则上了锁。

    夏疏桐打开第一层柜子,果然在里面看到一串钥匙。

    她颤巍巍地拿出来,放在心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挑出一把钥匙。

    “咔擦。”

    床头柜第二层打开了。

    映入夏疏桐眼中的,是一张红本本。

    结婚证。

    夏疏桐一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将本子拿了出来,直到看见上面明晃晃的三个字,她才敢确定——

    是真的结婚证!

    夏疏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凌乱了,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谁会把!结婚证!放在离家千里的外省啊!

    难道不不不应该放在自己随时都能看到的地方,才能够放心吗?还是,这婚结得有多不走心,结婚对象有多不可见人,才会把结婚证随便扔在这儿啊?

    夏疏桐实在不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

    但她还是颤巍巍地伸,翻开结婚证。

    同时她闭上眼睛,黑暗中闪过的第一个身影,竟然是云非雾。

    几秒后,夏疏桐深吸一口气,一下睁开眼睛,看向结婚证上的照片。

    她一抖,差点没把结婚证摔地上。

    照片上那个略显清秀,但眉目间已然初露锋芒的漂亮姑娘,不是云非雾是谁?

    再看看名字,云非雾、夏疏桐六个字写得清清楚楚。

    再回想起云非雾这些日子的话,夏疏桐瞬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喜欢她?在追她?不熟?几乎不见面

    ?

    呵,骗子姑娘。

    愣了许久,夏疏桐又看向结婚日期。

    三年前的八月十二日,云非雾二十岁生日。

    也就是云非雾到达法定结婚年龄的第一天,就和她领了证。而且那时候,云非雾大学还没有毕业,还是个学生,怪不得照片上那么清秀稚嫩。

    所以这婚是以前的自己逼着云非雾结的吗?

    一瞬间,夏疏桐已经脑补出很多很多堪比狗血连续剧一般的剧情。

    什么霸道夏总金屋藏娇,逼迫当红女演员和自己结婚,没想到演员涉世未深,对她动了真情

    “啊”

    夏疏桐喉咙中发出一声惨淡的呻丨吟。

    随即她弱弱看向第三层抽屉,指晃悠悠地拿起钥匙。

    总感觉,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打开抽屉后,夏疏桐的表情更僵硬了一些。

    里边放着的,赫然是一盒盒指套,花花绿绿,各种样式都有的那种。

    夏疏桐不死心地拿出一盒指套,希望能从简介的字上面看见“医用”一类的字样。

    然而上面清清楚楚、一点儿也不隐晦的几行字,彻底打消了夏疏桐最后一丝幻想。

    甚至,她脑海中还不自觉闪过好几个旖旎的画面。

    就在这间房子里,这张床上,和云非雾

    夏疏桐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脑极度混乱的后果就是,夏疏桐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刚才逛一圈回房后没有关门,也没有听见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夏总,我看您没睡着,刚才给您煮了碗安神汤”

    钱伶伶的声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

    钱伶伶首先看到的是夏疏桐欲哭无泪、生无可恋、懵逼中带着一丝惊惶,惊惶中带着一丝恐惧,恐惧中又带着一丝茫然的表情。

    然后,钱伶伶的目光缓缓往下。

    夏疏桐左的红本本、右的情丨趣指套,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夏夏夏夏总”

    钱伶伶受到的惊吓不比夏疏桐,甚至连话都有些不清楚了。

    夏疏桐差点儿没吓得把上的东西摔地上,但最后她稳住微微颤抖的双,心虚地不敢再看钱伶伶的脸。

    她艰难道:“那个钱上我金屋藏娇的传言

    好像是真的”

    最后钱伶伶拿杯子把安神汤分成两半,她们一人喝了一杯。

    但谁也睡不着。

    于是大半夜的,两人一个坐在沙发这头,一个坐在沙发那头,都低头没敢看对方,场面十分尴尬。

    夏疏桐心虚是因为,虽然钱伶伶只比自己几岁,但被她看见结婚证的那一瞬,感觉就像是自己瞒着女儿再婚,结果一不心被女儿抓了个正着。

    明明也不算个多大的事儿吧,可就是觉得对不起她。

    钱伶伶心里也起了一层层惊涛骇浪,直到现在才终于平静一些。

    她实在不敢相信,她眼中性丨冷淡一般的夏总,居然真的瞒着她结了婚,养了情人不对,既然结婚了,那就不算是情人。

    可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震惊过后,钱伶伶又觉得有些难受,有些委屈。

    她从来不曾过问夏总的生活,可是并不代表她不在意。

    钱伶伶一直以为,她是夏总身边最亲近的人,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夏总居然连结婚这种大事都瞒着她。

    钱伶伶是单亲母亲带大的,三年前母亲病重,虽然有夏总在经济上的帮助,但母亲还是没熬过去。从那之后,钱伶伶就几乎形影不离地跟在夏总身边,每天努力学习工作,希望能帮到夏总一些。

    当初她什么都不懂,明明很笨,夏总却一点也不嫌弃她,一直保护她,教了她好多东西。

    虽然夏总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在她的心里,夏总就像是母亲一般的存在,是她唯一的亲人。

    可是现在钱伶伶有种被夏总当成外人的委屈感。

    “呜”

    “钱”看着钱伶伶低头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夏疏桐一下子觉得更内疚了。

    钱伶伶本身就是可可爱爱的圆脸,二十四岁了还像个孩子,哭起来就更让人母爱泛滥了。

    夏疏桐弱弱地靠近了些,递上一张纸。

    “以前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钱,你不要哭了,对不起。”

    又试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背。

    钱伶伶止住哭声后,夏疏桐才又慢吞吞缩回原来的位置,远远和她对望着。

    钱伶伶一边拿纸擦眼泪,一边偷看夏总的脸。

    夏

    总失忆了,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明显也因为结婚证的事情被吓到了。但夏总还是温柔地来安慰她,没有把她晾在一旁。

    可是她自己却一点也不懂事儿,明明应该帮夏总分析情况、安慰夏总,却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伤心,害得夏总也跟着难过。

    其实夏总瞒着自己结婚,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夏总每天都很忙,要操心的事情千千万万,结个婚又怎么了呢?而且夏总一直将自己带在她身边,教导自己,不就明了,她并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而且除了钱伶伶,夏总的家人也明显不知道结婚的事儿。想到这儿,钱伶伶心里平衡了些。

    不定,夏总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告诉她。

    钱伶伶又想起了自己高中时期,那时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为了供她上学每天都过得很辛苦,她就好希望好希望母亲能过上好日子,能和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结婚,就算瞒着她、不告诉她也没关系。

    换到夏总身上的话,自己也该希望夏总能和相爱之人在一起才对啊,而不是因为这件事伤心难过。

    怎么回事,二十四五岁的人了,还自私幼稚得跟个孩子似的。

    夏疏桐不知道钱伶伶都想了什么,但她感觉得到,钱伶伶放下纸巾后,难过的神色已经一扫而光,看向她的眼神甚至有几分自责?

    “钱?”夏疏桐试探性地轻喊了一声。

    “嗯,”钱伶伶点头回应,“夏总,刚才是我的错。您不要往心里去,您结婚是喜事,我应该为您感到高兴才对,以后我不会这么不懂事了。”

    夏疏桐:“嗯嗯???”

    孩子真是过分懂事了。

    又沉默了会儿,钱伶伶低声道:“夏总,您有什么事儿可以找我商量的我、我或许能够提一些建议。”

    钱伶伶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自己失忆了,还突然发现多了个老公,一定会吓得要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现在夏总一定很需要帮助。

    果然,夏疏桐抿着唇,身体紧紧地绷了起来。

    “钱,”夏疏桐顿了顿,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和钱伶伶,双紧紧搅在一起。

    她的脑海里仍然很乱。

    到现在夏疏桐都不敢相信,她居然和云非雾结婚多年,而且在她隐约记得的那几个片段中,绝不会是云非雾单恋那么简单。

    虽然很羞耻但是,记忆中明明是她在咬咬咬人家姑娘。

    再结合自己以前的种种,夏疏桐总感觉云非雾是被迫和自己结婚,只是后来才慢慢喜欢上了自己而已

    所以现在,她该怎么面对云非雾?

    要不要把发现结婚证的事告诉云非雾?该怎么和她呢?告诉她之后又该做些什么呢?

    夏疏桐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夏疏桐喃喃道。

    钱伶伶看着夏总迷茫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柔声问:“夏总,您方不方便告诉我,您的妻子是谁?”

    如果她没认错,刚才看到的是指套,那就应该是妻子了吧。

    夏疏桐瞬间坐直了身子,抿着唇慌乱地摇了摇头。

    如果钱伶伶知道那个人是云非雾的话其实倒也没什么,就是现在,夏疏桐有些羞耻地不出口,所以才条件反射地摇头。

    “那夏总,您能不能告诉我她大概多大,在哪儿工作,您和她见过面吗?我好帮您分析一下。”钱伶伶引导道。

    “嗯”夏疏桐想了想,“她是个比你还的姑娘,就、就在我们公司工作。见面是见过的,但是她没和我过我们结婚的事。”

    钱伶伶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

    就在公司?比她年纪还?新媒体部去年入职的那个妹妹倒是挺符合的,还有宣传部的陈经理,年纪轻轻但工作能力极强,入职不到一年就升了经理,而且长得也好看,还经常到贵城这边出差。

    至于云非雾这三个字在钱伶伶脑海中一闪而过,立刻就被排除了。

    云非雾虽然年龄,但怎么也和姑娘三个字沾不上边。

    至于为什么夏总妻子明明和夏总见过面,却没有告诉她她们结婚的事,很有可能是因为夏总之前有警告过她,不能泄露她们隐婚的消息。

    诶,为什么是警告呢?钱伶伶眨眨眼,发现自己虽然接受了夏总结婚的事实,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夏总应该是不会爱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要:结婚证终于出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