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铮——”
悠扬的古琴音回荡在裴府之内。
“铮,铮——”
郭嘉正在弹着琴。他左按弦,右指尖轻拨,如水般的曲调从他下缓缓流出,轻柔辗转,清丽无比。
裴衍一支着额头,盘膝坐在榻上,双眼微合,静心聆听琴曲。裴衍刚刚沐浴过,只着了深衣,长发披散,微微垂落在身前。他复又睁开眼看着正在弹琴的郭嘉,脑子里思绪繁乱。郭嘉虽然家族败落,但到底是士族,哪怕平素言行不羁,可君子六艺,自然都是样样精通。
随后裴衍心念一转,不知怎么联想到远在天边的曹老板身上。曹操虽是宦官之后,但文采斐然,雄韬大略。历史上,郭嘉和曹操可谓是君臣相得,又出则同车,坐则同席。这么想着,裴衍莫名地心头涌出一阵危感。他摇了摇头,将脑中繁乱思绪甩开,彻底放空,静心听着琴音。
一曲罢了。
郭嘉双按弦,止住仍有些余颤的琴弦。其声绵长幽远,足可绕梁三日。
“好,”裴衍鼓掌道,“奉孝琴技实在高超。这曲子特别好听。”他抓了抓头发,很是搜肠刮肚了一番,拼命想着该如何赞美奉孝的琴音。末了,被裴衍想到一句,“有道是: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郭嘉揉了揉额头,一脸无奈地看向裴衍,“行渊过誉了,嘉的琴技只能算作一般,若是文若在,他的琴艺可要比嘉强上数十倍,整个颍川都知其名。”
“可是,是真的好听。”裴衍极为真诚,他翻身下榻,坐到郭嘉身边,伸扯了扯席。好在草席比较长,正巧能让两个人坐下。
裴衍探出,轻轻拨弄了两下琴弦。
“行渊可是要来弹一曲?”
裴衍摸了摸鼻子,弹琴他不会啊,他最多只能弹个棉花。于是,他有点尴尬地岔开了话题,“那、我看今日天色已晚,要不就先休息吧?”
郭嘉轻笑一声,“不若嘉再来一曲?”
裴衍转头,对上郭嘉的双眸,连连点头,“大善。”
“行渊,你可曾寻元化诊断过你的眼睛吗?”郭嘉看着裴衍银白色的双眸,突然想到了这事,毕竟自古以来,发色、眸色皆有异者,身体皆有隐忧。此前一直想要让华佗给行渊诊治一番,可是却被各种事耽搁了。
“找过,”裴衍又摸了摸鼻子,“元化无妨,不碍事,不是什么病症。”
“如此便好。”郭嘉轻微地松了口气。
“奉孝打算弹曲什谁?”裴衍原打算询问郭嘉,只是在问话的过程中,突然听见屋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第三道压抑着的呼吸声。
他猛地扭头朝声音来处望去。窗户并没有关紧,只轻微地开了一条缝,透过那处缝隙,裴衍似乎看见了一双眼睛,一晃而过。
裴衍立刻站起身,推开窗,窗外一片宁静祥和,什么人都没有。他的撑着窗沿,一翻而过,快速走了几步。整个裴府占地不。那个偷窥之人跑得又极快,一会儿连影儿都没了。地上都是青石铺就的道路,没有留下脚印,也找不出什么线索。裴衍只能暂时放弃,走回房里。
“怎么了?”郭嘉询问道。
“有人。”裴衍皱了皱眉,“应该是府里的人。”裴衍来这里许久,从未碰上第二个会轻功的人,所以不太可能是外人飞进府里。只是,他府里除了公达,元化,奉孝,其余的基本上都是随他一路走来的原黄巾余党,卢任的下属。
“府里可能进虫子了。”裴衍难得地流露出了些许厌恶之色,“该怎么办?”
郭嘉沉吟片刻,“纵之。”
“好。”裴衍有些没明白为什么不去立刻排查,但是仍旧同意了郭嘉所的做法。
郭嘉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
“铮——”裴衍竟然从这单音之中听出了些许肃杀之意。
“不过,得稍微逼一下,”郭嘉顿了顿,“前日客室不是屋顶塌了吗,正好以此为借口,整府戒严。”
裴衍原本很是严肃认真地听着郭嘉话,只是听到后半句时,他略有些心虚地瞥开了视线,轻咳一声,“咳好,便按你的做。”
而裴衍没看到的地方,郭嘉歪了歪脑袋,仔仔细细观察了下裴衍的表情,眨了眨眼,没吭声。
第二天,
卢任向来起得早,大早上打了一边道君教他们的五禽戏,出了一身汗。他正准备回房。路过院落时就看见自家子侄也起了,正在洒扫。卢任打了声招呼,“七!”
七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忙转过头,“哦,伯父。”
“怎么了?感觉你神神叨叨的,没睡醒啊?”卢任揉了揉七的脑袋。
七苦着脸,连忙逃开,“没,没事,就晚上有点没睡好。”
“哦,那你到时候多睡睡,这几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卢任也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再了两句,便走了。
七理了理自己头发,看着卢任走远的背影,又挠了挠下巴,神色有些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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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门口,
“吁——”车夫连忙拉住缰绳,裴衍的马车和另一辆马车轻轻磕碰了下。马车摇晃了下,裴衍扶住车厢壁。
“你们怎么驾车的?没长眼睛吗?还不快给我们将军跪地赔礼!”对方的车夫叫嚣道。
“什么东西!明明是你们的马车突然转道,强行超过我们的车!要赔礼也该是你们赔礼才是!”车夫急道。
“怎么回事?”裴衍撩开车门帘,走出车厢。
“道君,是他们硬要挤我们的车,还强词夺理。”车夫忿忿。
对面的车中也出来了一个人,膀大腰圆,很是威武,他站在车上,发现了裴衍,才猛地抬制止了车夫。
“原来是裴道长,久仰久仰啊!”
裴衍眯了眯眼,回礼道,“没想到是胡将军,失敬失敬。”董卓的亲信,凉州将领胡轸,统管长安半数城防守军。
“呵,是我这车夫不知礼数,裴道长可别见怪啊。”胡轸随意地摆了摆,“道长可是也要去面见太师,不若一同?”
“哪里,寻常事罢了,胡将军请。”裴衍抬。
“哈哈哈,”胡轸并未客气一二,直接径直走入府内。
“没想到,你们二人竟然会碰到一起去。哈哈哈哈。”董卓听了胡轸的诉哈哈笑道。裴衍环视了一下,发现吕布竟然又不在董卓身边护卫。
“咳咳。”董卓笑了两声后,又咳了几下。
胡轸脸上充满了担忧之情,“太师,这是怎么了,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董卓抚着胸口,“最近孤这胸闷得慌,太医是郁火内结所致,只消稍许休养一二,不碍事。文才啊,”董卓看向胡轸继续吩咐道,“这次找你来,是要封你为司隶校尉。”
胡轸震惊了一下,连忙叩拜道,“谢太师!”他抬起头来,略有些迷惑,“只是怎么忽然就”
董卓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裴衍,意味不明地道,“行渊此前呈上来的火|药配方,孤已经看了,其中硝石需求量甚大,可是京中又无存余。孤已经命徐荣带兵往陇右开挖矿脉去了。这样,只需两月左右,便可着制作那武器。”待到武器制成,裴衍就不用再留着了。
“这样,城中守卫是否会有些不足?”胡轸暗暗皱眉。
“行渊你觉得呢?”
裴衍拱行礼,“太师应该是早有准备,城中守卫必不会缺少。”
“呵呵,行渊知我,孤命徐荣调了半数北军中卫前去,长安城紧要,自然不宜调动守卫。”董卓抚了抚胡须,颇有些自得。这长安城中只有两只军队会直接听命于天子,一是皇城禁卫,二便是驻扎在城北的北军中卫。
“太师高明!”胡轸恭维道,“如此一来”他看了一眼裴衍,话未竟。
“哈哈哈,对了,行渊啊,”董卓一只撑着桌案,起身道,“孤知道你上有成品,今日文才正巧在此,不若让孤看看这武器究竟有何威力?”虽然是问句,可是语气决绝得无法让人拒绝。他仍旧十分好奇,这东西是否真的威力十足。
“是,只是需要一开阔场地。”
太师府之中有一演武场。
裴衍朝两人描述道炸药的威力,“此物声势巨大,还请太师稍微离得远些,免得被它伤到。”
裴衍掌心一翻,中出现一个巴掌大的瓦罐。
“这东西是从哪儿出来的?”胡轸瞪大了眼睛,虽然之前听过这道长术数高绝,可是却是头一回见。
“袖里乾坤罢了,只是衍门派之中的把戏,放放东西而已。”
“哦哦,可是,这东西当真有如此威力?”胡轸看着裴衍心的瓦罐,仍旧不敢相信。
裴衍点头,搓了搓引线。他转头看到董、胡两人都离得有一段距离时,才转头点燃了引线,再快步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只见,引线快速被火舌舔舐,只余丝丝黑灰,然后
“嘭——”陶罐炸裂,声势极大。
裴衍微微垂眸,陶罐里的成分是按照配方配成的,而之前给的配方并不是威力最大的那种,但是对于他们来却是足够了。
演武场地上的两块青石被炸开了裂缝,碎成了几块。
“这,这!”董卓瞳孔微缩,“竟有如此威力!”他再看向裴衍,眼中有着丝丝缕缕的杀意夹杂着莫名的热切。
胡轸看着,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太师,这只是最基础的武器,如若能制造出可以携带此物的,或者掺入铁片,或许威力更加巨大,不过还需试验一番。”裴衍道。
“大善!”董卓拍了拍裴衍的肩膀,“卿大才。”
如果裴衍真能一心为他所用,倒也不是不能留。
董卓心情舒畅,挥了挥,赏赐了些财帛。随后裴衍,胡轸一齐告退。
两人走出府。
裴衍突然问道,“今日竟然不曾看见吕将军?”
“哦,”胡轸想了想,回答道,“王司徒最近新得了一歌舞伎,舞姿曼妙,极为令人赏心悦目,吕布应其之邀,现下应该在王司徒府上吃酒吧。”
“原来如此,多谢胡将军告知。”
“这不算什么,王司徒那歌舞伎极为貌美,”胡轸笑笑,原是想开个荤腔拉近一些关系,可是看着裴衍凛然高洁的样貌,这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只能干巴巴地了句,“此前的事情多有得罪,还望道君莫要见怪。”
“胡将军切莫多言,不过微末事,我们这也算是不撞不相识啊。”
“哈哈哈哈,有理有理。”
作者有话要: 杜甫赠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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