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在俞想看来,孟冠玉能有目前的成就,绝不仅仅是作品本身的功劳。而要孟冠玉不清楚这点,俞想是不相信的。
既然这样,他还能大言不惭地指责自己,俞想觉得这人还真是脸皮挺厚。
当晚,宫修筠回家后,俞想十分刻意地在他面前提起。
“你听了吧?”俞想问道,“你的老情人在上批评我了。”
俞想的语气不像是生气,反而带上了一丝调侃的意味,这让宫修筠甚至有些懵。
“听了。”他答道。
俞想认真观察着宫修筠的神情,发现他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他的眼里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愧疚,这个愧疚非常短,短到俞想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下一秒,宫修筠就用言语告诉他,他没有看错。
“他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嘴上不饶人,还爱逞强,你”
“打住!”宫修筠第一个字,俞想都知道了他后面要什么。
他比了个暂停的势:“我对你的老情人是什么性格毫无兴趣,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是从他开始的,如果后面我也做出什么反应,你不能觉得是我单方面在引战就行。”
“你要做什么?”宫修筠的眉头骤然蹙起。
俞想不禁冷笑了一声:“怎么?什么都还没做就心疼了?放心,我只是自保而已,不会让他身败名裂、名誉扫地、万劫不复。”
俞想每一个词,宫修筠的脸色就黑上一分。
但俞想不仅不害怕,反而从中体会到了几分快乐来。
从上次的“坦白”后,他和宫修筠的关系已经彻底打破了最后一层伪装和谐的面纱。
他不再心翼翼地假装乖巧,宫修筠也不再故作岁月静好地掩盖他们的关系。
而俞想发现,这样竟然还挺不错的。
他每天怼天怼地,宫修筠竟然都忍了下来,没有被激怒,从而直接将他赶出去,反而对他的容忍度到了一个更高的阈值。
这就方便了俞想在宫修筠的阈值里疯狂蹦迪。
原本孟冠玉这个名字是宫修筠绝对的禁忌,但俞想却毫不在意,一天能提起个几遍,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第一次从俞想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宫修筠的助理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而见宫修筠却没有因此生气时,他又是一个心脏骤停。
不过,尽管如此,这还是宫修筠第一次在俞想面前“评价”孟冠玉。
俞想不知道这样隐晦地内涵自己一下,能对他有什么好处。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绝不会因为孟冠玉的身份地位就默默吞下这口气。
*
所有看戏的友都在等待着俞想的回复。
一个时、三个时、一晚上、两天
三天过去了,俞想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这是怕了吧?怂了吧?知道自己理亏,所以当缩头乌龟了吧?
他能觉得自己理亏,他谁没怼过,可从来没见他理亏过。要我看,不定是在酝酿着反击。
上面的疯了吧?他能反击孟冠玉?下辈子吧。
友们迟迟没能等来俞想对孟冠玉的回应,却先等来了一则其他的消息。
绘画的论坛中,一则帖子突然出现:今天去了一个画展,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楼主配了一张图片,是一张介绍牌的图片,只见最上面赫然写着,“桨声灯影俞想”。
这个俞想,是那个俞想吧?我看作者出生年份是能对上的。
很快,帖子就有了很多人回复。
他都能上画展了?这肯定是什么野鸡画展吧,楼主把他的作品放出来,让我们笑笑。
惊了,这段时间他不会是找人蹭展去了吧?现在狠多画家不都是各处蹭展,然后就吹嘘自己参展过多少次。
不过,要我,这个画展能因为名气接受垃圾作品参展,也是个没什么骨气的。楼主不如出来,让我们排排雷。
帖子因为不断回复,始终被顶在首页,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进来。
额如果我没瞎的话,这个介绍牌应该是左鸿祯画展的介绍牌,这个字体和设计应该不会认错。
???
上面的开什么玩笑,不认识也别乱啊,左鸿祯的画展,怎么可能展出俞想的画,这要是真的,我当场把键盘吃下去你信不信。
左鸿祯可是当代国内画坛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吧,而且他十几年前就开始只上本科生课程,不带硕博了,俞想怎么可能会认识他。
是啊,而且左鸿祯脾气又怪,那么多人想尽一切办法却连他的指点都得不到,现在你跟我,俞想的画在他的展览上展出?这要是真的,别是键盘,屎我都能吃下去。
就在大家在帖子里吵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楼主突然出现,回复了最开始是左鸿祯画展的那楼。
你没瞎,就是左鸿祯的画展。
紧接着,他又放出了和刚刚的介绍牌一样的其他牌子,只是上面的作者都是左鸿祯而已。
卧槽?这t居然是真的?!
不可能!我不相信左鸿祯这样的大佬也堕落了!他这算不算晚节不保,究竟是也想蹭人气,还是这个俞想的后台真的这么大啊。
你们就没想过,左鸿祯让俞想参展的原因,是他画的好呢?
怎么可能?
不对劲,谁拍了俞想的参展作品,快发来看看。
很快,楼主甩了三张图出来,是左鸿祯的画展上,俞想的参展作品。
这是俞想画的?我不相信!
楼主你确定你没弄错,你是不是看错了落款啊。
统一回复,这三幅作品桨声灯影、窗边、乡土,落款都是俞想,也是左鸿祯这次画展上唯一参展的其他画家。
楼主发出这段话后,帖子里竟然沉寂了许久没有人回复,俞想的三幅画结结实实地将所有人镇住了。
他的三幅画风格各异。
第一幅桨声灯影画的并不是这个世界中的景色,而是原世界中的秦淮河。
俞想在读过朱自清的散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后,当即去了南京,就为了看文中描绘的景色。
但上辈子,他还没来得及画出见到的景色,就不巧来了这个世界。而当他构思作品时,这幅画面却突然出现在了脑海中。
于是,他用画笔重现了文中的描绘。
“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等到灯火明时,阴阴的变为沉沉了:黯淡的水光,像梦一般;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
画这幅画时,俞想完全没有实物可以参照,甚至连照片都没有。但他就凭借着对画面的想象,以及记忆中秦淮河的样子,画出了这幅画。
画面上的水波似要荡漾出画面,游船在水波中穿梭,游船上的歌声仿佛就响在耳侧。
第二幅窗边是一副人体写生。
一位身材丰满的妙龄少女斜倚在床边,透过窗子望向远处,她留给画面一个侧脸,鼻尖微微上翘,长长的睫毛耷下。
她的身材不是当下流行的骨感,但在俞想的笔下,那些在现实中看似多余的肉,都变成了美丽的样子,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仿佛她的每一寸都该是这么长的。
而最后一幅乡土,是一幅大幅作品,高约一米五,宽超过三米。
因为时间紧张,俞想原本没想创作如此大幅的作品。而且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没有来采风过,也没打算创作乡土类型作品。
但在左鸿祯的鼓励下,俞想还是创作了这幅作品。
这副画的背景是龙脊梯田,画面的远处是绵延的梯田,近处是在劳作的农民。
整幅画采用了微俯瞰视角,精细程度之高,就宛如航拍一样。
虽然是大幅画面,但俞想没有一点敷衍,远处映出天色的山峦,近处油绿的庄稼,田间劳作的农民。
画面中的一切都真实得让人像是置身其中,仿佛穿梭在梯田里,走过了一片片的水稻田和茶叶田。
这三幅画是俞想没日没夜完成的,每一副都倾注了他无尽的心血。
这些是他穿越过来后最用心的一件事,其他所有的作品都要排在这几幅作品后面。
因为这不仅是俞想自己的作品,这也是左鸿祯的作品。
这几幅画要在左鸿祯的画展上展出,而他的身份是左鸿祯的徒弟。他可以忍受其他人对他的辱骂,但他无法忍受的是给左鸿祯带来一点点的抹黑。
即便展览前,左鸿祯已经给了他足够的肯定,但他还是会心里没底。
而现在看起来,看观众的反馈,他好像没有辜负左鸿祯的栽培。
为了俞想的这三幅画,现在帖子里已经翻天了。
俞想看着他们对自己的画从各种角度进行着各种品评。渐渐,夸奖的声音压过了无脑喷的黑子,而舆论的走向也回归了理性讨论。
俞想关掉了帖子,回到了孟冠玉的微博下面。
孟冠玉的微博下面,已然是一片腥风血雨。
作者有话要: []摘录自朱自清掌声灯影里的秦淮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