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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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哥,宫修筠来了。”黎浩初的化妆师边给他上妆边八卦。

    “宫修筠是谁?”黎浩初的视线甚至没从中抬起来过,“哦,是那个傻逼总裁。“

    ”噗嗤,”化妆师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还真别,人家是来找俞想的,结果俞想早就走了。”

    “所以他傻逼嘛,”黎浩初放下,“走,我们去看看热闹。”

    在导演的休息室里,宫修筠和助理正黑着脸坐在沙发上,副导演在心翼翼地陪着。

    宫修筠来剧组之前没有打招呼,这导致他刚来的时候一片兵荒马乱。没人知道宫修筠是来做什么的。

    刚知道宫修筠来的时候,制片人还有一丝窃喜,以为这位大佬是来送投资的。但转念一想,宫修筠公司旗下并不投影视,甚至几乎完全不涉足文娱领域,就又觉得不可能。

    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位阎王是来收人的。

    制片人滑的像只泥鳅,当即就找个借口开溜,而导演又在片场赶进度,只能由这个倒霉催的副导演来作陪。

    名为作陪,实为遭罪。

    宫修筠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沙发里,抱着臂。副导演也不敢问,甚至连出声都不敢。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外,希望有人能来拯救他。但其他人都得到了消息,要么对这间休息室退避三舍,要么路过也目不斜视。

    因此,当副导演看着黎浩初一路走近的时候,他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就算让他叫黎浩初一声爸爸,他也不是不能叫。

    “哎呦,宫总!”黎浩初远远就打了个招呼,但他这语气怎么听也没有尊重的意味,反而满是调笑。

    宫修筠循声看去,却没有回应。副导演的眼色终于上线,他看出这两人好像并不认识,连忙介绍道:“宫总,这位是黎浩初黎老师,是我们的男一号。”

    “宫总,您好啊,久闻大名。”黎浩初朝宫修筠伸出,宫修筠站起身回握过去,礼数上挑不出一点不是。

    但两人掌交握的瞬间,副导演觉得四周甚至迸出了电光火石,在噼里啪啦散发着杀意。而两人的背上,被对方指握住的地方已经泛起了白色。

    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副导演默默往后退了五步,他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宫总是来找俞想的吧?”黎浩初明知故问。

    宫修筠黑着脸,咬牙点了点头。

    “他去别的地方工作了,”黎浩初的脸上挂着标准的明星微笑,“没错,是我推荐他去的。”

    见宫修筠面色不善,黎浩初像是完全不害怕一样,他随意地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你看,你根本不关注,也不在意他的工作,但我觉得以他的实力应该配得上更大的舞台,所以我愿意给他分享一切我有的资源。”

    “黎浩初,”宫修筠终于开口了,“我警告你,俞想是我的人,你最好离他远点。”

    但黎浩初毫不受他威胁,反而只是冷笑一声:“想威胁我,别做梦了,老子就是从被威胁到大的。而且你现在应该感谢我,感谢我是个直男,不然我分分钟把你墙角挖塌。“

    着,黎浩初又开心地勾了勾嘴角:“不过,好像姓安的没打算让你好过?那我倒还是有点期待了,他平时窝囊的不行,没想到关键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黎浩初起安歌时的样子就像是在自己的跟班弟,满脸都写着不可一世。

    而他看向宫修筠的眼神更是如此,他似是完全不在意宫修筠的身份和地位。在当下娱乐圈资本至上的环境下,宫修筠想让他没戏可演,没节目可上,迅速被公众遗忘,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黎浩初就好似一点不怕,宫修筠不怀疑他甚至能对着自己出拳。

    他就这样维护俞想吗?

    宫修筠眉心紧锁,看向黎浩初的眼神带上了几分犹疑。

    他从不觉得自己不关注俞想的时候,他会看俞想的直播,去了有俞想参展的画展,会帮助他处理棘的m公司,也情愿为俞想做更多的事情。

    但到了现在,他依旧不知道俞想在做什么工作。他可以查,查出俞想去了哪里,在做什么项目,还要多久回来,但这些后来查到的信息,终究不是他主动知道的。

    “你可以告诉我,他现在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吗?”宫修筠问道。

    他的语气是难得的客气,宫修筠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像这样话了。

    但黎浩初却拽拽地:“不可以。你不是能耐吗?自己去查啊。”

    在许久的沉吟后,宫修筠突然再次开口:“请你,帮忙,告诉我,谢谢。”

    这几个字出口时,宫修筠竟觉得也没有他想得那么艰难,而且他竟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这次,俞想没有和往常一样,有了灵感就开始画画。

    相反,他只是随便画了两笔草稿,就又出了门开始每日闲逛的日子。

    组委会给了他足够的经费,足够他每天吃吃喝喝,充分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而且有了郭斯在身边,他连拎包都不用自己来。

    他就这样每天捧着个本子在街上走,没多久,古镇的居民都知道了市里来了个画家,画家长得白嫩可爱,但他的哥哥却一脸严肃,让人不敢接近。

    画家人很好,每逢周末会来古镇的街上支起一个画架,给人们画素描肖像。他画的又好又快,笔下不停,不到一时就能完成一幅。大家一传十,十传百,人人争先恐后来让画家画画。

    在这段时间里,俞想前后完成了几幅幅,但大幅长卷他却一直没有动笔,因为他竟然第一次有了不敢下笔的感觉。

    在阳平市的这段时间,他开始爱上了这座城市。这是座既有历史又有活力的城市,他在这里住的越久,就越是产生了在这里定居的想法。

    而也正因此,他怕自己没法完整画出这座城市的美。

    但还有一个月就是交稿期了,他再不开始就来不及了。

    这日,俞想没出门,将自己闷在了画室里,试图憋出来张草稿。

    他拿着一张a4素描纸勾勒着起型,却迟迟静不下心来。

    正巧这时,郭斯进来给他送饭。

    “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再继续画。”

    俞想拄着下巴看着一团乱麻的草稿纸,摇摇头:“我待会再吃。”

    “不行,”郭斯坚持道,“上级交待了,一定要让你吃好喝好,你每天这么累,吃不好肯定画不出来。”

    俞想觉得他絮絮叨叨有点烦,于是回头看了他一眼。郭斯今天穿了无袖黑背心,肱二头肌和三角肌完整地显露出来,肆无忌惮地彰显着荷尔蒙,正是俞想最喜欢的身材。

    “郭斯,”俞想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我给你画幅肖像吧。”

    “啊?给我?”郭斯诧异地指着自己。

    “是啊!”俞想拉着他站到窗前光线好的位置,“你保护我这么长时间,我也没什么好感谢你的,也只能送你一幅画了,你别嫌弃就好。”

    “不会,不会嫌弃的。”郭斯。

    “那你摆个姿势,”俞想拿出来了一块绷好的画布,长宽大概一米多,已经算是油画里的幅了。

    但郭斯不仅没画过肖像,就连拍照都很少。他站在俞想面前,连都不知道放哪里。

    俞想见他足无措的样子,只能道:“不然你就敬礼吧。”

    “好。”郭斯完,啪得敬了个军礼,显得臂肌肉线条更加突出。

    “好,就这样,坚持五分钟。”

    “没事,一时都能坚持。”

    俞想下快速起形,嘴上不忘闲聊:“你当了几年兵啊?哪年退伍的?”

    郭斯道:“当了五年兵,立过一次二等功,去年因伤退伍了,但不想去分配的事业单位,觉得太无聊了,碰巧赶上这里需要安保,就直接来了。”

    “那你穿军装一定很帅!”

    “还好吧,我退伍前是陆军,但我入伍的时候想当海军,觉得他们更帅。”

    这样一句句聊着,很快十分钟就过去了。俞想起好了人体和五官的基本轮廓,就让郭斯去忙了。

    “已经好了?”郭斯惊到。

    “当然没有,我要好好想想怎么画。”俞想这样着,但心底已经有了一丝想法。

    又是三天过去,大概是给郭斯画肖像分散了俞想的压力,他对于长卷的创作竟然突然想通了,也完成了线稿。

    他给丁秘书发了消息,草稿已完成,请领导们有时间看一下?

    好,我今天下午过去。

    当天下午,丁秘书亲自来到了俞想的工作室。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看上去三十四岁的男性,也穿着笔挺的西装,俞想以为他是文化局的某位领导,于是客气地打了招呼。

    “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我的创作思路。”俞想正要介绍,却看见其他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另一幅画上,正是他给郭斯画的肖像。

    画已经完全超脱了肖像的范畴,画面中郭斯身着一身海军礼服,站在乘风破浪的战舰船头,敬着标准的军礼。

    “俞啊,”丁秘书身后的男人突然话了,“这幅画你看要不要也出给我们?我看用作征兵宣传就挺好。”

    俞想没直接答应,而是看向了丁秘书。

    丁秘书微微一笑,指着男人:“这是我们阳平市委书记,赵明山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