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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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投了三大,但还没收到回复?”

    “嗯。”

    “你觉得希望大吗?”左鸿祯问道。

    俞想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能行?”

    “师父,我”

    但左鸿祯却突然打断他:“你应该肯定可以!有点自信!对你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还有什么比自信重要吗?”

    “不是我没有自信,”俞想道,“但三大真的太难了,最近也没有国内艺术家被选中的案例。”

    “最近没有不要紧,就会有了。”左鸿祯拍了拍俞想的肩膀,“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别的不,看人可是很准的。”

    “从我选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以后的作为绝对不会,几十年后,你就是未来国内画坛的顶梁柱。不定会带着国内的艺术界更上一层楼。”

    “师父,其实我想知道,当时您为什么要选我当徒弟啊,明明当时我画的那两幅是水彩,而且其实没太体现出什么水平。”

    左鸿祯突然笑了:“你以为我选你当徒弟是因为你画的好?或者是因为你有天赋?”

    “啊?”俞想一愣,“不是吗?”

    左鸿祯摇了摇头:“不瞒你,我在美院教书半辈子。见过的天才太多了,远的不,至少当年的孟冠玉就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但我为什么没选他们?”

    “近几年来,来找我拜师的更是不乏一些已经成名的画家,是他们画的不好吗?更不是了。”

    “那师父到底为什么会选我?”俞想诚恳地问。

    “因为我见到了你眼里的那股劲。”左鸿祯伸出食指中指指向俞想的双眼:“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想到了我的儿子。”

    “您还有一个儿子?”俞想只知道左鸿祯有一儿一女,没想到他还有一个儿子。

    “是啊,老来得子,四十多才有的他,就被我和我老伴惯坏了。你别看我的孩子们现在也都是个艺术家,但他们的天赋比我那个儿子可差的远了。”

    “那您的儿子,最后没成为画家?”

    “没有,”左鸿祯幽幽叹了口气,“有天赋有什么用,他自己不喜欢,非要去搞电影,要去演戏,还要去当导演。还跟我,都是搞艺术,没什么差别。”

    俞想点点头,他知道左鸿祯不是需要他真的参与讨论,他只是想和他倾诉一下一个父亲的苦恼。

    “我当时很生气,但想了很久,还是让他去了,就是因为当时他的眼中有这样的光。”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是现在了,以他们领域的评判标准,他还挺成功的。”

    “师父,我明白了。”等宫修筠完,俞想也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左鸿祯或许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影子,看到他熟悉的那一束光,所以自己才有幸成为了他的徒弟。

    “既然他可以,那你也一定可以。至少我认为,你会比我儿子的成就还高。”

    左鸿祯认真地看着俞想,他的眼神坚定,由不得俞想不相信。

    不知是左鸿祯的加成起了作用,还是俞想真的走事业运。左鸿祯完这番话后的第三天,俞想就收到了一家画廊的回复。

    回复他的画廊叫尤金画廊,是国际顶尖画廊之一,成立至今四十多年,代理的艺术家约有五十位。

    尤金画廊是现代艺术画廊中较为老牌的一家,近年来在各种新兴画廊的挤压下也不好过,三大之一的地位摇摇欲坠。

    接到尤金画廊的回复时,俞想很是震惊,因为他最没想过会收到的就是尤金画廊的邀约。

    尤金画廊向来以眼光高且毒辣出名,在前些年艺术品收藏界疯狂的抢人大战中,各家新老画廊为了争抢有限的艺术家,纷纷开始竞价,以求能吸引到更多艺术家合作。

    只有尤金画廊,宛如不紧不慢的老年人,在抢人大战快要落下帷幕时,慢悠悠地签了两个年轻的艺术家。

    签约过后,这两个画家仿佛销声匿迹了,好像和尤金画廊签约就已然是他们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了。

    但三年后,尤金画廊却突然为他们两人举办了一场专场展览。这两人一人是画家,一人是雕塑家,他们第一次的公开展览,就是联呈现的艺术展消失的爱人。

    开展前,评论家普遍不太看好这场展览,觉得这次尤金难得看走眼,签到了发展前景不好的人。

    但展览从开展到一票难求,两个艺术家从默默无闻到红遍大街巷,只用了一天。

    两人的合伙几乎默契无边,整场展览乍一看充满了迷幻的氛围,画家的画作之间是割裂的,雕塑之间更是毫无关联。

    但随着参观脚步的逐渐深入,参观者会渐渐发现,画作和雕塑之间居然是一一对应的关系。

    隔着一个展厅,他们竟然彼此关联,细节中都蕴含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发现这一点后,大家开始觉得有兴趣,在两个展厅之间反复观赏着,试图找到更多的联系。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场寻找彩蛋的游戏中,而随着更多的彩蛋被发现,人们才注意到,全部的作品竟然连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人们总是会被作品的独特和其中蕴藏着的秘密吸引着兴趣,人们热衷于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解读其中的故事。尤其当人们发现这两位艺术家竟然是同性情侣时,更是激起了人们无限的遐想。

    自此,再也无人怀疑尤金画廊的眼光。

    俞想反复看着自己收到的消息,尤金画廊身为业内顶尖的画廊,却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而是十分平易近人。

    回复中道,他们看了俞想的作品集,对他很感兴趣,希望能有会当面聊聊。

    尤金画廊不会浪费时间在闲人身上,所以这个“聊聊”几乎就是在向俞想发出合作邀请。

    俞想先是一阵欣喜若狂,然后又迅速冷静下来。

    在惊喜之外,他觉得难以置信,收到尤金画廊的合作邀请,是多少艺术家梦寐以求的事情,多少人毕生追求的也不过是得到“圈子”的认可。

    但俞想自己还太年轻,他的作品也不够多,他真的有资格获得这个荣耀吗?

    俞想没有立马回复邮件,尤金工作室给的期限是一个月,他还有时间去思考。

    这几天,俞想难以掩饰自己的心事重重。他一边时时感到狂喜,一边又深觉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好事。

    在这样的纠结下,就连宫修筠都看出了他的异常。

    “最近有事?”晚饭时,宫修筠问道。

    俞想正在喝蘑菇汤,闻言一口汤呛进了气管里,咳嗽得惊天动地。

    “什么事?”俞想擦了擦嘴,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如何完美地在宫修筠面前隐藏情绪。

    “心事。”

    俞想复又低头喝汤:“没有啊,就是最近太累了。”

    “接下来有新工作?”宫修筠接着问。

    俞想想了想,放下勺子,问道宫修筠:“我最近可能还要出一趟门,时间有点长。”

    宫修筠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问道:“去哪?要去多久?需不需要露脸?”

    “还没定,等我定下来再和你吧。”

    吃完饭后,俞想回到房间,他把自己扔到床上,深埋在被子里。

    这次邀约不仅对俞想的事业是一个很好的会,更是一个离开宫修筠的很好的会。

    大洋彼岸,十几个时的行程,即便是宫修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接下来的一周,俞想和左鸿祯聊了几次,又先后和他的几个师兄师姐聊了聊。

    大家给的建议各不相同,但无一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能给出的最好建议。

    俞想对他们都很感激,他又认真思考了一段时间后,终于下定决心回复了尤金画廊的邮件。

    在做出决定后,俞想去剧组探了黎浩初的班。

    俞想担任艺术指导和参演的剧还在拍摄期,俞想以探班的名义去看黎浩初,黎浩初很是开心。

    “还以为你最近飞黄腾达就忘了我们,”黎浩初,“看来最近过的不错。”

    “没有,只是事业上有一些变动,要离开一段时间,向来和你道个别。”

    黎浩初一惊,但突然道:“你先别!让我猜猜!”

    他围着俞想转了一圈:“要去参赛了是不是?出国参赛!”

    俞想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被邀请去了艺术节?让我想想最近有什么艺术节开幕”

    “也不是。”

    “那是画廊吗?!”黎浩初惊叫出声,“真的是画廊吗?”

    俞想笑着点了点头:“是,尤金画廊。”

    黎浩初在愣了几秒后,突然尖叫出声:“啊啊啊啊,俞想你出息了啊!真他妈给老子争气!”

    俞想的眼睛笑成了两道弯月亮,但这个表情看上去怎么看怎么像是只狐狸。

    “都是令尊的功劳啦。”

    “那你可是谦虚了”黎浩初的声音戛然而止,“令令尊?”

    俞想:“是啊,我的师弟,我师父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