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次来了,就多陪陪我

A+A-

    “那个人,可是又去了她的殿中?”

    于毓庆宫中,东川太子妃张曦柔维持着平日的矜贵样子,只是眼神却空洞无光,没有生。

    婢女红果给她将头上的发饰除去,这压的重量放在脑袋上顶着,对于脖子,实在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以前向来是喜欢极简风格的姐,在入了皇家的门以后,也不得不遵从这繁杂的一切。

    “回姐,是的。”

    将沉重发饰摘除,红果这才回应道。

    没有外人在时,她都这样称呼张曦柔。

    她知道姐不喜欢太子,便是太子妃这个称号,都厌恶十分。

    成婚两年多,太子从未在她的霄鸾宫之中停留过一晚,她也不允太子过来。

    凡是被他摸过的东西,除去特别珍贵的,都要直接销毁。

    她家姐,嫌脏。

    张曦柔看着铜镜中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将唇角僵硬勾起,却发现实在太过诡异,便又放下。

    要是被人知晓她这个太子妃时至今日都还是处子之身,想来她那母亲姐姐们,定要疯掉。

    夫君未亡,却跟守了寡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后家指望着她一举攻下太子,怀上龙脉,以巩固家族地位,却没想到她与太子,除去逢场作戏,便是同桌吃饭都没有过。

    “红果,为我宽衣。”

    这长夜漫漫,宽榻冷寂。

    张曦柔拿了只枕头靠着,让红果去把前些日子从宫外送来的书给看一下。

    书中有情人终成眷属,所爱之人只消奋力追赶就能得到。

    只可惜,终归是书中。

    “姐,我听殿下身边的然子,今儿那景先生来找了殿下,是找到了一个跟长公主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红果给张曦柔垂着腿,一面将今儿收到的消息讲给她听。

    “长的再像,也不会是一个人。”

    翻书声响起,张曦柔的脸在烛光之下柔和了许多。

    比起淳于景的执迷不悟,张曦柔清醒的多。

    那人的尸骨都已经烧成了一具焦炭,在坟里过了这好几年。就是投胎去了,人也不过才两岁。

    不过是有一张一样的脸,又怎可能会是她。

    夜色在睡眠之中才溜走一些,张曦柔浅浅睡了一觉便就起来洗漱,往膳房跑。

    “红果,她托梦给我了,她想吃我做的红烧肉,红果,这没良心的,她来找我了!”

    向来以冷静理智著称的张曦柔,却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红了眼眶,哑着嗓子,将泪水逼迫在眼眶之中,尽力不让它出来。

    “姐”

    长公主辞世三年,这是第一次托梦给她家姐。

    “红果,你,她怎么就这么狠心?三年,整整三年了,才回来我梦里见我一次。”

    张曦柔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的肉,厨房里只剩下她和红果两个人,其他人已经被喊了出去。

    除去红果和已经逝世的那个人,她不愿在人前露出脆弱一面。

    “她以前,便十分喜欢我做的这菜,还要让我给她一直做下去。只可惜”

    张曦柔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目光悲切。“她这个没良心的。”

    将菜做好,张曦柔心给放好,让红果去准备马车,准备出城,去安葬长公主的皇陵一趟。

    天边才现鱼肚白,张曦柔离开的消息传入淳于景耳中。

    他没有话,只是牵着那木偶的坐着,陪着她一起看太阳缓缓升起后,这才去处理事情。

    成亲三年,他们相处的像一对陌生人。

    淳于景知道张曦柔恨他,也知趣的没有去打扰过她。

    毕竟,那是他心爱的女人要好的闺中密友。要是被天上的那人知道他淳于景对张曦柔不好,想来会更恨他。

    长公主皇陵跟其他已故皇室的比起来,规格要一些,且前只放了几个侍卫守着。张曦柔让红果去打点了一下,这才提着食盒进去。

    精致的陵墓外是一圈儿海棠树,各种品种的被栽在一处,倒是不那么乱。

    石碑上站了只虫子,动也不动的看着张曦柔。

    清晨结出的露水从树叶上落下来,在它透明的翅膀上压着,红果将它捏起放到一边,想着以前长公主便常常这样心翼翼的将在她家姐面前的虫子捏走。

    她家姐很怕虫子。

    张曦柔将做好的红烧肉端出来,到了两杯酒,捏着碰了碰杯,一干而尽。

    “没良心的,现在才知道回来看看我。”

    她席地而坐,目光在石碑上饶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那两个字上:北棠。

    冠以太后之姓,取这东川最是盛产的海棠花为名,促成张曦柔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那个人的名字。

    北棠。

    海棠依旧,佳人却已沧沧白骨,深藏泥中,与野鬼做伴。

    “这次来了,便就多陪陪我。”

    张曦柔将另外一杯酒倒去,又一个人自言自语的了些话,这才让红果扶她起来。

    腿都已经有些麻木,口中泛起苦味,她最后再看一眼那满是寂寞景色的背后,不再回头。

    “走吧。”

    “是。”

    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正好跟她讨点经验,怎么将最近新寻得的那只海棠养好。

    红果搀扶着张曦柔,跟着往后面看了一眼,微叹一气。

    “红果,你,她当时怎么就会想着要放火呢?她该多疼。”

    离开京城时还好好的长公主,怎么回来的时候,便就成了棺椁里的尸体?

    红果没话,张曦柔现在只是想有个可以听她话的人,红果只要听着便是。

    “红果,你她这么怕疼的一个人,被火烧了这么久,该有多绝望?淳于景不是喜欢她的很嘛,怎的我一不在,他就将人给护没了?”

    张曦柔将身子靠在车面上,淳于景那张看不出情绪波动的脸在脑海中一下接着一下的晃。

    口口声声喜欢,他的喜欢就是这样?

    在那人头七还没过,便就往太子府一个接一个的塞女人,这份喜欢,还真是廉价得让人作呕。

    “红果,你,我怎么就跟这么一个让我恶心的直吃不下饭的人结了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