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照片。”吴若晴着把照片发到了寝室的群里。

    “嗡嗡”震了两下，桑榆打开微信一看，正是那天宋濂转过身看向她的瞬间。不得不一句，这照片角度真是够微妙的，正正好好将两个人的侧脸都装了进去，四目相对，背后是如碎金子洒了一地的夕阳，天然地被补了圈柔光大滤镜。当时他俩在着置气挤兑的话，可在这定格于一秒钟的照片里愣是看出了许多甜蜜温情。

    “那天宋濂就是来调整多媒体教室络的，他迟到了四个时，我抱怨几句，没想到人家扭头就要走，我这就是急着拉住他。”桑榆看着照片解释，不过这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少几分力量，明明是描述事实，但这么暧昧的一张照片怼在脸前，反而越就越没自信了。

    “是吗？”吴若晴扁扁嘴角，她现在一肚子火气，听着桑榆话都觉得心烦，自己一不傻二不瞎，石锤摆着她居然还在那儿使劲编。

    看着吴若晴戴上耳打开电脑，桑榆也不再继续解释，她很了解吴大姐，这位是耳根子极其坚挺的，一旦自己心里有了想法，断然听不进去别人任何话，眼下她觉得自己被撬了墙角，不管是如何合情合理的解释就都成了狡辩。

    虽然几天前她俩还在一起怼过宋濂，可现在因为一张照片就变了脸色，姐妹翻脸真的比翻书还快。桑榆轻叹口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这日子过得按下葫芦浮起瓢，简直是一天都不能消停。

    这晚上b4-03寝室四个人失眠了三个，只有秦雪柔睡得很香，她微弱而均匀的呼吸声在的寝室里回荡，到后半夜引来谢薇几句低声的抱怨。

    极其混乱的一晚上过去，第二天，一场冷战从桑榆早上跟吴若晴打招呼被忽视开始，屋里四个人间的温度随着宁城姗姗而来的秋天迅速降温。谢薇彻底不跟他们三个话了，成天跟班上的邢洁在一起，吃饭、上课、去自习室，少了学生会活动的谢薇恨不得化身成人家腰上的钥匙扣，除了睡觉洗漱几乎不回寝室。

    吴若晴又过起美国时间，白天睡觉晚上打游戏，她本来就常常翘课，现在时差倒腾得见她在地上活动的时间都稀少，也不再找人带饭或者帮忙扔垃圾，外卖盒子从桌子一直堆积到地上。

    秦雪柔默默帮吴若晴收拾过两次，却也没得来半句感谢的话，甚至对方还有点变本加厉的感觉。这惹得秦雪柔有些不满，但又不敢去跟吴若晴直，只能私下里和桑榆抱怨两句，最后还是桑榆帮着一起给她那儿打扫干净，准备了一个专门用来装外卖盒的纸箱子。

    “若晴，我放了个大点儿的纸箱子在你位置下面，下次外卖盒扔里面好收拾。”桑榆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理亏，但她了解吴大姐的脾气，这家伙和宋濂一个样都是顺毛驴，敢逆着来肯定要尥蹶子，如此还不如给她留足够的时间去自己消化。

    “你周六有空没？”吴若晴这两周来第一次主动跟桑榆话。

    “我周六做兼职，不过要是急事儿，我可以跟王姐一声晚点去。”桑榆摆好了纸箱子抬起头，她笑盈盈的，半点没有要跟吴若晴闹脾气的意思。

    俗话伸不打笑脸，吴若晴看着桑榆皱了皱眉头，但好歹没彻底黑脸，她目光盯着电脑屏幕，：“那就周六下午五点半，我定了餐厅，跟你吃个饭。”

    “嗯，在哪儿啊？”桑榆弯着眼睛，轻笑着，“要是在学校或者超市那边我就不请假了。”

    “紫云大厦。”吴若晴话音刚落，桑榆就接到了一个推送，她打开看了眼餐厅简介“云巅餐厅，开设在宁城第一高楼——紫云大厦层”“人均消费9元”。

    可能是因为她们天天待在一个屋里，看她吃的也就是几块钱的外卖，时间久了哪怕是清醒如桑榆也会在不自觉中生出她们好像差不多的错觉来。可等这餐厅简介开头两行看完，桑榆便觉得太阳穴上被涂了层厚厚的清凉油，让她瞬间回过神儿，吴大姐不是叫着玩玩的，她呀，是货真价实身价上亿的大姐。

    “我不太清楚宁城的餐厅，就随便挑了一家。”吴若晴面无表情地。

    “好，我跟王姐周六下午请个假。”桑榆微笑着点头答应。

    她们约了饭，但关系似乎并没有任何好转。吴若晴依旧不搭理人，这弄得桑榆有些忐忑，她不知道周六下午的饭局到底是几个意思，来来回回猜了一圈最后却也只能把好奇都压住，等时间到了吴若晴自己出来。

    周六上午桑榆依旧起了个大早去超市，因为晚上有顿“人均消费9”的大餐，她中午很没出息地只吃了几块粗纤维饼干，那种要把肚子腾出来留给好东西的市民心思就像指关节上被签字笔日积月累磨出来的老茧，堆积在皮肉里的毛病一时一刻还真改不了。

    桑榆下午四点离开超市，她先坐公交车，再倒地铁，坐了十六站才到达鼓楼站。她一出地铁就看到了紫云大厦，那是宁城的地标，在一片高楼中拔得头筹，矗立在最繁华地段的庞然大物连亮晶晶的玻璃都让桑榆感到那是闪烁的人民币。

    云巅餐厅在紫云大厦的层，靠窗户的位置能俯瞰整个城市，据整个餐厅还是能旋转的，一顿饭吃下来可以把宁城365都看得周全。桑榆头一次去那么高级的地方，心里生出些许紧张，她攥了攥心，走向紫云大厦。

    宋濂到地铁站的时间比桑榆晚了十分钟，他俩没见着面，当然了，就算见到也不知道对方和自己都是吴若晴大姐叫来的。

    与桑榆头一次来不同，宋濂每半年就会来一次紫云大厦，不过不是吃饭，千元大餐可不是他一个管能消费得起的。他是来登顶层看宁城风景的，虽然9块钱一张的观光票每次都能让宋濂狠狠心疼半天，但那种俯视一切的舒畅痛快又让他忍不住要去过把瘾，像是这样就能轻松地摆脱现状，一下子扎根在这个城市里，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套房子，有火柴头那么大的一辆车，像这个城市所有精致富足的人一样渺而又肆意地生活。

    宋濂进电梯后拉了拉他的卫衣，袖口起球了，出门的时候也没注意，现在跟一圈衣着光鲜的人站在一起，电梯反光的黑色镜面一下子就照出了他的窘迫。格格不入的感觉，让宋濂有些不适应。

    桑榆到了云巅餐厅被门口的服务员拦住，挑剔地上下扫了一眼，礼貌却又十分傲慢地问她是否预约过，桑榆出吴若晴的名字，服务员立马变了张脸一样，热情不再是浮在脸上的面具，而是真诚地，连目光里都含着“欢迎上帝”的感激。

    吴若晴早到了几分钟，她把餐单上标记星星的推荐菜都点了一遍，看见服务员领着桑榆进来，抬起指轻轻点了下对面的位置，：“坐那儿吧，再等个人。”

    桑榆坐到吴若晴对面，看着她低头玩，微卷的长发垂在两肩上，没太多刻意的举动，但就是浑身都透着种真正有钱人家里才能养出来的富贵气质，这种从容放松，甚至于毫不在意，才和装潢华丽精致的高级餐厅格外契合。

    等了十分钟，宋濂也被服务员领进来。他和桑榆看到彼此的瞬间都是一愣，四目相对了片刻，然后一起看向吴若晴，问：“这什么意思？”

    “就攒了坦白局。”吴若晴终于把黏在屏幕上的眼睛挪开，看向两人。

    “坦白什么？”桑榆和宋濂再次异口同声地问。

    “你俩不知道吗？”吴若晴把推过来，果然是桑榆之前看过的那张镜头颇暧昧的照片。

    “若晴，真的是误会。”桑榆扶住额头，她现在头疼得要死，都什么跟什么呀，一张照片怎么就能让见过风浪的吴大姐联想如此丰富呢？

    “操！你又坑我！”宋濂扭头看向桑榆，敲了敲桌子，他嗓门大，这一声让旁边那桌的男女看了过来。

    “什么情况呀这是！鸿门宴吗？”宋濂嚷嚷着，“你俩又唱的哪一出？我怎么没看懂呢？花招忒太多了点吧！”

    “先生，请不要喧哗。”服务员快步走上来轻声对宋濂。

    “真的是误会。”桑榆叹了口气，伸拉住宋濂的旧卫衣，粗暴地一把将人扯着坐了下来。

    “若晴，这就是张抓拍，什么也明不了！”桑榆，“没有你想的所有情节，很简单，就是我一开始告诉你的。那天宋濂本来要走，我去拉他，像刚才你看见我拉他坐下一样。”

    脑回路终于接上正轨的宋濂反应过来，他低头又看了眼上的照片，点点头：“事情就是桑榆跟你的，不然你以为我和她有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