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n大就一条路能过车。”宋濂接起电话，“我看见那段路堵了，没傻到开车过去当夹心糖。从你们那儿到信息大学就三公里，我借了辆电瓶车正赶过来。你别慌，等着我。”

    “我和若晴两个人坐得下吗？”桑榆侧头看了眼吴若晴，问。

    宋濂从堵死的车缝里穿过，风卷着一头乱毛，他回头看了眼烦躁的私家车司们，觉得自己真他妈是个灵鬼。

    “巴掌大的电驴，你再胖十斤就都装不下。让吴若晴自己骑个车子，或者让她给许冠一打电话。”一开口风就往嘴里钻，顺着喉咙灌进肚子里顶得人十分不舒服，所以宋濂语速极快，完就挂了电话。

    “怎么样了？”吴若晴问。

    “他骑电瓶车过来。”桑榆着声音弱下去，“只能带一个人，若晴，你会骑自行车吗？”

    吴若晴摇摇头。

    “我也不会，要不然我就骑车过去，让宋濂带你了。”桑榆的是实话，如果她会骑自行车，也不至于那么紧张来着。

    “没事儿，大不了就不考了。”吴若晴摊开，笑着，“反正我没怎么复习，考也不一定能考过。”

    “要不要找个人骑车送你一下？”桑榆没好一上来就直接提到许冠一。

    “咱们年纪都要考试，谁有空送我呀。”吴若晴笑着摆摆，抱起胳膊看着空荡荡的马路。她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只是那次事情后他俩就再没联系过，现在给人打电话，未免显得太奇怪了。

    吴若晴没动静，桑榆忍不住：“许冠一应该不上课。”

    “人家凭什么来帮我呀？”吴若晴弯了下嘴角，虽然嘴里这么着，上却很诚实地打开了许冠一的微信对话框，她犹豫着要不要请他帮忙。

    宋濂很准时，的是十分钟，就一分不差地赶到了n大东门。桑榆看着他的粉红色女士电驴，忍不住弯起嘴角：“你从哪儿弄的？”

    “笑个屁，跟房东借的。赶紧上来！”宋濂撸了两把造型随意的头发，霸气地拍拍后座。

    桑榆站在原地没动，吴若晴猜到她在纠结便轻推一把：“快走吧，要迟到了！”

    已经九点过七分，再拖一会儿估计她俩就谁都不要去考试了。桑榆咬咬嘴唇，跨上了宋濂的电驴，对吴若晴摆摆：“我先走了！”

    “快点滚蛋！看你心烦。”吴若晴笑着，仰了下下巴。

    等桑榆离开后，吴若晴脸上的笑容再也撑不下去，她拎着包目送着宋濂的粉色电驴越走越远，然后一个拐弯消失在路口。路上没有其他车，周围也没有人，考不考试其实对她并没那么重要，只是现在无人可依的状态让吴若晴不那么舒服，无力感包裹上来，她低头看着，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还要留在这里，但就是走了会不甘心，想等一等，总觉得不定下一分钟就会有惊喜发生。

    耳边风呼呼叫嚣，一路顶着风吹得桑榆心里阵阵害怕，她抱紧宋濂的腰，嘴里不断叨念：“慢点儿！你拐弯别那么急。”

    “这慢得跟牛车一样，你咋呼啥呢？”桑榆一紧张就抠他的肉，虽然疼是真的疼，但耐不住宋濂的得意。他加足马力，拼着粉红电驴的极限：“有会哥带你骑摩托兜风，见识下‘泰城十三少’的威风。”

    “不了不了！”桑榆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宋濂，你悠着点。”

    “叫濂哥。”宋濂嘴上锲而不舍地纠正着称呼，心里泛起矛盾，他既希望这条路长一些，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地带着后座的“坏家伙”裹在风里，同时又希望这条路能短一些，好快点到信息大学，不要耽误桑榆考试。

    吴若晴站在校门口又等了十分钟，眼看到二十，赶上考试已经没太大希望了。她揉揉胳膊，轻叹口气，拎着包往回走，本来就不应该抱不切实际的幻想，给自己一个希望到头来也就只有失望，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认清事实，在桑榆跟宋濂走了之后，她就该果断回寝室躺下睡回笼觉。

    吴若晴的一天能浪费不知道多少个十分钟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可就这等待的十分钟让她很是懊恼。

    “吴若晴！”吴若晴刚从东门进来就被人叫住，她看到许冠一骑着辆共享单车飞驰而来。

    他一脚踩地上刹住车子，态度十分恶劣地对吴若晴：“快点儿！还有十分钟，不定能赶上！”

    吴若晴看着额头一层薄汗的许冠一，愣怔了下，问：“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给我发的微信吗？”许冠一皱着眉，话微喘。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吴若晴着就没来由地委屈起来，她拎包没动，眨巴着眼睛看向许冠一。

    为什么因为一条轻描淡写的微信就慌慌张张地从自习室冲出来，骑着单车穿过半个学校来送她去考场，许冠一面对吴若晴有些情绪他不明白。他不想问原因，也不想去深究，只是事情发生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要去帮她。

    许冠一把混乱的情绪打包成一团扔在旁边，用习惯性的冷漠掩饰着，阴沉下脸问吴若晴：“你还考不考试了？！”

    “当然考了。”吴若晴着点点头，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三公里十分钟内要骑车过去已经挺费力的，尤其还带了个人，许冠一使出全力骑到一半已经是满头汗，他弓着后背，脊骨在白t恤上勾出来一道明显的弧度，风灌着衣服鼓起来显得人更加干瘦，像挑着衣服的架子。

    吴若晴看着许冠一的背影心里发酸，她头一遭心疼人，觉得嗓子堵得难受，轻轻地拉了下许冠一的衣服：“都已经二十七了，可能赶不上，要不算了吧。”

    “快到了。”许冠一回了一声，他大一时来信息大学发过传单，对这段路很是熟悉。眼下的上坡路最难骑，过去后是个下坡，然后拐弯就是目的地。

    “好。”吴若晴平时尖牙利嘴的，但每次遇上许冠一，她就觉得自己的嘴巴变笨了，要么是不好戳人家痛处，要不然就是不知道能什么。明明是满心喜欢的，但她的喜欢一出口就会变味道，这让吴若晴一度不知所措。

    车子下坡时，吴若晴有点害怕，她想抱住许冠一的腰找到些安全感，努力几次却最终没伸，只牢牢拉住座椅，咬住嘴唇，等拐弯进入最后五十米才松下口气。

    “铃铃铃！”铃声从信息大学里面传来，吴若晴和许冠一站在校门外面，他们到底是没赶上。

    许冠一擦了把头上的汗，等到铃声结束，看向吴若晴：“你要是着急来考试就应该打电话，你发条微信过来，我隔了好几分钟才看见。如果早点，就能赶得上了。”

    “我也不知道你会来送我。”吴若晴嘟着嘴巴。她今天没化妆，脸上有淡淡的雀斑，看着并不精致美丽，却多了大学生身上的清纯自然。

    许冠一扶着自行车，目光落在校门口的草坪上，看了好一会儿，：“以后你有事儿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你帮我收拾过诈骗犯，我帮你是应该的。”

    “你之前还背我去过校医室，咱俩的账早就算清了，这次是我又欠了你一回。”吴若晴笑着。

    “要算得这么清楚吗？”许冠一问。

    “这个看你，你要是想跟我算清楚，咱们以后就一笔一笔算，我欠你一次以后就还你一次。你要是不想算清楚，那我们也能当一笔糊涂账。”吴若晴看着许冠一的眼睛。

    她从前总是万分自信的，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眼光，可被许冠一拒绝后，吴若晴意识到了一件事儿。许冠一不是她以为的奶凶的“狼崽子”，他在缺少保护的环境里蛮横成长，早就长出来了会伤人的“獠牙和利爪”，他难以驯服，不会是自己想象中设定好类型的猎物。

    吴若晴这一路上都在想她要不要继续追许冠一。喜欢是毋庸置疑的，但喜欢是不是要再次转化成行动却需要考虑清楚。她完全可以一边喜欢着，一边慢慢疏远，也许再过上一年半年，这种喜欢就会被逐渐冲散，许冠一会被其他人代替，就像他当初把宋濂从自己心尖上的位置挤走一样。当然了，吴若晴也可以选择再追许冠一一次，不过这回她不能再扮演主动出击的猎人角色，而是先能够站在他身边不踩脚。

    “反正考不了了，我们要不然走回去？”许冠一没回答吴若晴抛出来的问题。

    “你来过信息大学吗？”吴若晴没等到答案也没有揪着一个问题，她采取了和许冠一相同的办法，换个问题又丢回去。

    许冠一点头：“来过，在这面做过一段时间兼职。”

    “那要不你带我转转信息大学吧。”吴若晴很自然地着，然后往信息大学里面走去。

    “嗯。”许冠一点头推着车子跟上吴若晴。

    他俩隔开一步远，半天谁都没再主动话，快到湖边时，许冠一才开口回答了吴若晴十几分钟前的问题：“咱俩不用算太清楚，但也别完全算不清楚。”

    “我没懂你什么意思。”吴若晴回头问他。

    许冠一抿抿嘴角，想了下：“就是不用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算这么仔细，但是你也别一下子扔过来二十来万的礼物给我，我还不起你对等的东西，拿着心里不舒服。”

    “你那块表？表不就是看时间的吗？和十几块钱的电子表也没太大区别。你把它当作不值钱的东西，它也就不值什么钱。”吴若晴笑着摇摇头：“我送你的礼物，重要的是‘我送你’，而不是多少钱。你要过意不去，给我买杯奶茶就抵消了。”

    大富大贵的女孩儿提起钱总有种毫不做作的满不在乎，许冠一看着吴若晴轻轻地摇摇头：“我要是拿了表，给你买的奶茶得绕地球两圈半。”

    “谁知道呢？”吴若晴笑起来，问：“那你要不要试一试？”

    许冠一没想到吴若晴会这么问，他卡壳了，立在原地足足当三十秒后，才迟缓地点下头：“试试就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