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在周五，桑榆下午只有一节选修课，她三点半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放了四个大纸袋。

    “若晴，你的东西吗？”桑榆见过纸带上的牌子，都是吴若晴平时常穿的，一件衣服随便上千上万那种，寝室四个人应该也就她有钱买得起这些奢侈品。

    坐床上正吃炒河粉的大姐摇了摇头：“你的，达达送来指名道姓给桑榆姐，我出门买河粉正好顺路帮你从组团门口拎回来。榆，你看下，肯定有未接来电。”

    “不会是同名送错了吧。”桑榆心里是不太信的，但拿起一看，还真有两个未接来电。

    “谁会送我这个呀。”桑榆丝毫没有收到贵重礼物后的惊喜，总觉得是这些东西不该属于她，紧皱着眉，像桌上摆的是四大包危险物品。

    桑榆正头疼犯愁，桌上的嗡嗡地又震动起来，她脸上闪过一瞬间释然，果然是快递哥发现送错了吗？

    宋妹？桑榆看到来电显示后，居然有些失望，接起电话后就听到那边人用得意扬扬的口气问：“送去的东西到了吗？”

    “好像送错了。”桑榆看着纸袋上的商标，“达达送来了好几袋名牌衣服还有鞋，我猜可能是今天货多拿错了。你送我的是什么呀？”

    “没送错，都是我送你的。”宋濂就猜着桑榆会想不到自己能有这大笔，她越出乎意料，自己便越是兴奋，宇宙噌噌噌地膨胀起来。

    虽然知道宋濂最近赚了不少，但是看着满桌子上的奢侈品，桑榆还是肉疼，这七七八八地加起来怎么着得五六万吧。她要是“没必要，赶紧把东西都退了，还是攒钱要紧”那实在太不解风情，可啥都不想就欢欢喜喜地欣然接受，她也做不到。

    “你怎么了？”宋濂一直没听到桑榆话，正膨胀的“宇宙”猛地收缩，心里冒出来一阵慌，他唯恐桑榆会不喜欢。

    一件羊绒大衣二万一，一双靴子一万七，拎着价值八万块钱的袋子结账的时候，灌进胸口的满足与心疼混杂在一起，这般复杂又浓烈的情绪，还是宋濂这辈子头一次。

    他舍得给桑榆买古驰香奶奶，但给自己可舍不得花那么多钱，新买的大衣和鞋子加起来也就是零头，进奢侈品店里时还被柜姐用目光上下扫描一遍露出来几分“你又买不起”的神态。

    宋濂此时就在n大东门，他靠着租来的重型车，心里突突地像是揣了个兔子。

    “款式好，质量也好，应该能穿好多年。”桑榆拆开最大的袋子看了一眼，柔声笑着，“不过以后别买这么贵的东西了，学校里又没有人看。”

    好歹是喜欢的，宋濂觉得松了口气，一下子又来了精神：“我喜欢看，不行啊？”

    “那平时就不喜欢啊？”桑榆笑着反问。

    吴若晴听了偷笑着“啧啧嘴”，桑榆瞬间脸烧起来，故意背过身不看她。

    “没，不是那意思。”宋濂连忙否认，想了片刻，，“哎，你喜欢就行。等我以后赚个千百万的，几万块钱的都当意思。”

    “那等你先赚够再，好不好？”桑榆笑着打趣完他，问：“你在哪儿呢？”

    “我还没出门。”宋濂搓搓胳膊扯了个谎，“你慢慢收拾，不着急。餐厅订的六点，四点半走就来得及。”

    “你屋里还有汽车喇叭的声音？好啦，知道你出门了，我很快的。”桑榆笑着揭穿宋濂，她现在这心里比寝室33c立体暖风还热乎0c。

    “你晚上还回来不？”吴若晴问。

    “当然回来。”桑榆肯定地回答，她看向吴若晴，“你要在外面过夜？”

    “那肯定了。”吴若晴两一摊，“我要享受美好的夜生活嘛！真没想到你俩这么纯情的。”

    桑榆被闹了张大红脸，浑身皮肤都像是被点燃一样，被梗了半天，低声嘟哝句：“还早嘛，不着急。”

    “是是是，不着急，桑老太太。”吴若晴把吃完的河粉盒子扔到床下的垃圾桶里，从床上变魔术一样掏出来杯奶茶，笑着，“那今晚岂不是只有你和谢薇在屋里，多尴尬呀！”

    “雪柔不是要回来吗？”桑榆。

    吴若晴挑了挑眉梢：“就你食草系，我们正常人类都是肉食动物好吗？”

    “人类属于杂食性，而且人类不是动物。初二历史课本第一章第二页写过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是是否会制造工具。”桑榆完看向秦雪柔的床铺，问：“雪柔人呢？”

    “早就走了。”吴若晴咬着奶茶吸管，啧啧嘴，“话你刚才重点是不是不太对？谁跟你讨论人是不是动物了，再咱俩初中也不用同一套教材吗？我们那儿历史课本第一章第二页就没这句话！”

    熊凌峰是彻底没希望了，桑榆心里有些遗憾，她很可惜，但也清楚这场你追我赶的拉力赛在平安夜正式官方宣告结束。

    “你不是急着走吗？盯着我发什么呆？”吴若晴问。

    “哦，对。”桑榆回过神儿，她打开桌上的纸袋，是从里到外一整身儿。

    宋濂眼光很是不错，桑榆换好后连吴若晴都点头称赞，这死直男的审美还挺在线的嘛。

    “我走了。”桑榆背着吴若晴硬塞过来的马鞍包，：“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我有事儿给我家狼崽打电话。”吴若晴笑着抿抿嘴角，“虽然我也很爱你，但平安夜我要留给男人。拜了拜，赶紧滚蛋。”

    桑榆一出东门就看到了宋濂，他正靠着一辆黑色的重型车抽烟，深灰的羊毛大衣到腿肚，立着领子挡住下巴，左抱在胸前，微微低着头在玩。

    “看什么呢？”桑榆跑几步过去，凑到宋濂身边，忽然出声。

    “哎呦”正看土味短视频傻乐的宋濂被吓了一跳，肩膀一抖，叼嘴里的半截烟头直接掉了出来。他慌乱地抖抖身上的烟灰，然后踩灭地上的烟头，侧身轻捏住桑榆肉乎乎的脸颊，故意装出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桑花，胆子肥了是不是？”

    桑榆笑着躲开他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那么容易受惊？”

    谁容易受惊了？宋濂下意识地要否认反驳，可话到嘴边，脑袋里灵光一闪，嘴角抹开一丝坏笑，盯着桑榆乐了会儿低声：“我不行，我是男的。”

    嗯？桑榆猛地没明白为什么男的就不行，但马上她就反应过来，此“受惊”非彼受惊，使劲儿打了宋濂的胳膊两下，：“你烦死了！”

    宋濂看着桑榆呵呵直乐，香奶奶穿在他的姑娘身上比一线大牌明星更好看，满足感在心头冒出来一连串粉红色的枫糖味儿泡泡。

    “上车！”宋濂跨上他重金租来的重型车，双缸发动，轰隆隆响起来帅炸一条街。

    桑榆还记得第一次的粉红电驴都吓得自己心脏加速，现在她倒是有点喜欢上了。迎着风冷归冷，但爽也是真的爽，奔跑的气流碰撞着皮肤，藏匿在风中的激情使看不见的分子钻进皮肤里，激活身上每一个细胞，嘶声呐喊着：“自由！自由！”

    十二月的冷风扑打着往人身体里钻，金贵的长款羊绒大衣卷出来漂亮的波浪，桑榆紧紧抱住宋濂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隔着厚重的大衣和头盔，似乎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的炙热。

    吃晚餐的地方是一家口碑不错的西餐厅，为了今晚宋濂还去实地踩过点儿，提前一个月付过定金。他特意挑在靠窗户的角落里，想着到时候蜡烛一点，服务员把他订好的红玫瑰花束送过来，应该是很有电影里的那派资情调。

    平安夜的新街口像全宁城的人都挤在这里，他们光找停车位就花了四十分钟，宋濂拉着桑榆的到餐厅时正好是预定的时间了。

    桑榆坐在预定的位置上，全欧式装修的餐厅配上红略相间的圣诞限定装饰，昏暗的烛光像一只神奇的大直接把她拖进了某一部西方电影里，对面的男主角五官俊美，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像是下一秒就会用低沉优美如天鹅绒般的嗓音：“ilveyntfrwyre,btfrwiwty”

    “桑花，你哥我这品味怎么样？有没有被感动到？”宋濂满脸喜滋滋地问，他为自己今天这番准备可以打一百二十分。

    过于美好的幻觉像气泡一样虚假，桑榆看着宋濂笑出来，刚才还徘徊在心头的一丝拘束连同幻觉一起碎掉。她完全放松下来，果然这样的宋濂才是真实的，坐在这张精致餐桌前的两个人既不是公主也不是王子，他们就是这芸芸众生里生长于泥土地的两根苗，不金贵不华丽，却充满生，向着阳光向着雨露使劲生长。

    “感动啊，特别好。”桑榆笑着。

    “你要是喜欢，下次还来。”宋濂提高了些声音，眉眼都弯着，简直不能更得意。

    “你请我的都喜欢，不管是西餐厅还是大排档，哪怕是学校食堂也没问题。”桑榆笑着对宋濂，“我不在乎吃什么，我在乎的是平安夜和谁吃晚饭。”

    这这话太太戳人了！宋濂被桑榆撩得心脏狂跳浑身发热，他觉得现在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给喜欢的女孩送去一枝花后就想撒腿溜走。宋濂为了掩饰自己的面红耳赤，连忙站起身一边脱大衣一边：“这里面空调太热了！早知道就订门口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