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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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一直到买了煎饼果子甚至吃完了,姜棠的脑袋还有些发晕。燕时知道他上午和易泽语有约,等到他吃完早点以后便直接送他去了易泽语那儿。

    易泽语住在京市市中心的单身公寓,来到公寓下的车库,姜棠推了两下车门没推开,狐疑地扭头看向燕时。

    燕时撑着下巴含笑看他,“有没有觉得你忘记了点什么?”

    话间他修长白皙的指指了指自己的侧脸,意思显而易见。

    姜棠:“!”

    今早在花园角落里的亲吻差点让他一口气没喘上来撅过去,等到燕时终于松他顿时无力地坐在地上,要不是大白和白推着他站起来,他能在地上坐十分钟。

    偏偏他这位确认关系不到二十四时的男朋友还用促狭的目光看他,意味深长道:“以后确实要跟我去健身房好好锻炼。”

    姜棠差点把白砸到他身上去。

    姜棠拧着眉:“我亲你,你不要亲我。”

    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唇印在的男人的侧脸,又像是被踩到了脚的兔子倏地就钻回到了自己的窝里。即便只是一触及分,但对于燕时而言却足够了。

    开了锁,他看着下车的少年,轻声道:“什么时候结束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

    冲燕时挥挥,他才转身上了电梯。易泽语将楼层告诉了他,他没花多少时间便站在了易泽语的公寓前,按响了门铃。易泽语匆匆忙忙出来开门,结果定睛一看便注意到姜棠微红的脸。他愣了一下,问:“你从楼梯上来的?怎么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样子。我们这儿的电梯坏了?”

    姜棠:“不是。”

    顿了顿他又解释:“我只是来得有点着急。”

    易泽语一时也没多想,拉着姜棠便走进了客厅。一边往里走,他一边道:“我朋友这两天住在我这里,也省得我俩再跑一趟了。”

    易泽语的朋友此刻就坐在客厅内,姜棠一眼便注意到了他。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身材瘦削,双撑着脑袋看不清长相。听到动静以后主动抬起了脑袋,姜棠的目光转而落在他脸上,看到男人的面色憔悴,眼底满是疲惫。

    他和姜棠对上眼,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姜大师。”

    “叫我姜棠就行。”

    易泽语带着姜棠在男人的对面坐下,给姜棠做介绍,“我兄弟叫吕岩。”

    吕岩的身份也是个富二代,和易泽语从中学开始便是同学,两人可以是从玩到大的。在得知吕岩最近状态不对时,易泽语几乎一下便想到了姜棠。

    “吕岩最近做什么都很倒霉,开车出门就出车祸,走在路上差点被掉落的广告牌砸死。”易泽语轻声将最近吕岩遇到的事简略了一遍。事实上除了这些听上去异常诡异的事件之外,还有其他的。

    例如被蛇咬了一口,被狗咬了一口,关门的时候夹到指。

    反正就是倒霉得要命。

    吕岩自己也无奈地苦笑了两声,“我以前运气可好了,连抽卡游戏都是那种抽两回就能中ssr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什么事都不顺心,连抽卡都没好运气了。”

    听着吕岩还关心着抽卡的问题,易泽语登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他转头看向姜棠,“姜棠你给他看看。这种事情也就只有你这样的大师能解决,其余的还不知道找谁呢。”

    吕岩看向姜棠的目光也带着些许的希冀。

    他对于算命先生没什么反感的,何况姜棠是真的将易嘉熙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必然是有一番真本事的。自己能不能摆脱这坑爹的运气,就看姜棠的了。

    姜棠偏头看了看他,目光直视吕岩的眉宇。

    就像吕岩自己得那样,从面相来看吕岩完全可以用‘幸运儿’三个字来形容。幼年无数次与灾难擦肩而过,长大了运气也不差。这样的人就是有福气。

    打个比方,即便吕岩正在坐的云霄飞车突然失控在高空滑出轨道,必死的局面也会因为运气好而堪堪留下这条命。

    国师过,这种人的气运多半都是上辈子留下来的。

    也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好事做多了,因此得到了上天的眷顾。

    姜棠睁开一双深邃缠绕金芒的眼睛,毫不意外地在吕岩的脑袋上看到了一层浓浓的黑雾。那雾气几乎将吕岩的整个脑袋都包裹了起来。

    多半是有人在作祟。

    姜棠眨了眨眼,只了句:“别急。”

    吕岩:“”

    易泽语:“”

    易泽语和吕岩是不着急,但是他们吓得下巴都快掉了!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浓浓的震撼。两人同样的反应足以证明刚刚那一瞬间他们并没有看错——

    姜棠的眼睛发生了变化。

    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的眼睛突然变颜色的。

    易泽语默默咽了咽喉咙,忽然记起年幼时他跟在爷爷身边听家里那位御用的风水大师絮絮叨叨:“老爷子过奖了,我们这种人还是技艺不精啊。真正的天才那可和我全然不同。他们开天眼、转运势甚至还能逆天改命。”

    易泽语:“”

    姜棠好像真的担得上‘大师’这两个字。

    易泽语心中震惊,却面不改色,反倒是将按在了吕岩的肩膀上,微微用了下力道。到底是和易泽语认识了十几年,吕岩在易泽语掌落下来的那一刻便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他冲易泽语露出一个笑容。

    两人细微的动静没能引起姜棠的注意,姜棠问吕岩,“你最近有注意到身边哪些人的运气突然变好吗?”

    听到他这话,易泽语和吕岩都愣了一下,紧接着他们便听到姜棠又道:“转运知道吗?多半是有人把你和他身上的运势对调了,所以你才会变得这么倒霉。”

    虽然这样的法异常离谱,但易泽语和吕岩刚才毕竟看到过姜棠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此刻稍稍一想有了个所以然。

    易泽语猛地拍下了大腿,催促吕岩,“对,你赶紧想想有没有谁的运气突然变好了。”

    吕岩顿了顿,有些迟疑道:“好像也没有啊。我朋友没几个,泽语你也是知道的。大家平时的运气不算差也不算好。昨天晚上我们打游戏的时候一群人都只抽出张n卡。”

    易泽语:“好像也是。”

    这倒是有点意思。

    姜棠摸着下巴细细打量了一番吕岩,突然有了新的发现。刚才只顾着观察吕岩的运势倒是忽略了吕岩的其他面相特征。

    吕岩的面相显示,他的父母子嗣缘很薄,母亲年幼时便去世了,而父亲也会在吕岩成年后不久离世。

    可现在这条线却行踪诡异。

    “你爸妈最近干嘛去了?”姜棠似漫不经心的问。

    虽姜棠突然扯到父母让吕岩颇感意外,但吕岩还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实不相瞒,我母亲在我很的时候就因为意外离世了。我父亲最近身体不大好,一直在修养身体。”

    姜棠在心中道:果然。

    吕岩的运势,怕是被他那当爹的给借走了。

    甚至不止如此。

    吕岩与易泽语同岁,几年都二十多快奔三了,可他那位父亲本该在吕岩成年之时就离世了。怎么多活了这么多年?

    “是最近才发现自己开始倒霉的?”

    “嗯,就是从一周前开始。”

    姜棠敛下眼眸,轻轻点了下头。

    吕岩那位父亲,怕不止是借了自己儿子的运势,还拿走了不少人的气运。

    眼见着姜棠的表情开始变得沉默和严肃,易泽语和吕岩都有些慌乱。易泽语是个耐不住的性子,何况他与姜棠更为熟悉,自然有什么话就什么,“姜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很严重啊?”

    “姜大师,您直接吧。我这事儿离谱,你什么我都能接受。”吕岩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胸口,一脸‘我可以撑得住’的表情盯着姜棠。

    姜棠:“”

    姜棠迟疑了一瞬,很认真的问:“冒昧问一句,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这已经是姜棠第二次提及到他的父母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吕岩微微皱了皱眉,心中隐约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明明是在谈论他的气运问题,却接连谈到他的父母。

    但一起父亲,吕岩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父亲的身体这几年都不算好,时不时就去医院或者去疗养。前几天他父亲在家里被紧急送往医院,他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医生已经准备下病危通知书了。但没过一会儿,医生便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笑着对吕岩道:“你父亲他很坚强。”

    吕岩和他父亲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就像易泽语和他父亲一样。豪门之中亲情淡泊如水,像燕家那样的根本就是凤毛麟角。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父亲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后一个亲人。因此在得知父亲的命保住了,还能再活两年的时候,吕岩是松了一口气的。

    然而现在想来,诸多诡异。

    自他成年之后,他父亲无数次病危,却又无数次转危为安。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猛地抬起头望进姜棠的眼中。那眼底闪烁着的冷芒让姜棠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姜棠轻声问:“不好,对吗?”

    吕岩答非所问,“我的运气是不是都被我爸带走了?”

    还在等一个答案的易泽语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声音不可遏制地放大,“什么?”

    姜棠见他果然意识到了,便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他轻声道:“我看你面相,你母亲在你年幼时离开,你父亲也本该在你成年那年去世。不过你刚才了,你父亲还活着。你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查。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另外,你的运势我会给你拿回来的。”

    姜棠会画符,曾经被国师按着脑袋画到指抽筋,从一堆乱糟糟的符号终于变得能看时,国师那一脸欣慰的模样至今还留在姜棠的脑海里。

    但现在上没有东西,姜棠的转运符还得再等等。

    意外得知一个震撼人心的真相,吕岩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静些。过去那些年里他也不是没有好奇过父亲的坚强,但也单纯的认为或许只是因为父亲好事做多了,老天都舍不得带走他。

    如今倒是解惑了。

    甚至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他对姜棠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就麻烦姜大师了。”

    “不客气。”

    顿了顿,吕岩忽然问:“大师刚刚我父亲本该在我成年那一年就去世了,但事实却是我今年都快二十七了,我父亲还活着。而且我是一周之前才出现的问题,那么这么多年来我父亲是不是一直都在借别人的运势?”

    姜棠望进他的眼眸,“我想应该是的,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吕岩闻言扯了扯唇,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亏我真以为他这么多年死里逃生转危为安是上天眷顾,原来都是靠别人。”

    易泽语愣了愣,在吕岩这话之下忽然也意识到他这些年听过的各种消息。

    吕岩他爸身体不好,毫不夸张的就是天天待在医院里。家里人曾经还震惊过吕父的坚强,甚至扬言吕父一生都致力于做好事还是有所回报的,却不想真正的原因如此。

    易泽语想起点什么,偏头问姜棠:“那如果被借走了运势,那些人会怎么办?”

    吕岩轻声道:“姜大师不必顾及我,我和我父亲关系一般,何况他现在对我下,我也想知道一个答案。”

    姜棠闻言便也不迟疑,实话实道:“你借了运势发现了好处还会还给别人吗?大部分人都做不到。以你父亲本该去世却生生多留了将近十年的情况来看,那些被他借走运势的人应该都不在了。”

    他眼眸深深地望着吕岩,“你若是晚几天找我,也来不及了。”

    易泽语倒吸了一口气,显然没意识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幸好,幸好他遇到了姜棠。

    此刻的易泽语无比庆幸当初在拍卖会上与姜棠意外发生了摩擦、不打不相识。否则如今的他和吕岩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姜棠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现在就给燕时打电话,下午我再过来给你转运。”

    “好,麻烦您了。”

    易泽语有心想要送姜棠下去被姜棠按住了,他的目光越过易泽语落在吕岩的身上,轻声道:“不用送我,你帮忙看着点吕岩。你在他身边能分享一些好运给他,不至于让他出事。我会尽快过来的。”

    易泽语连忙点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

    看着姜棠坐着电梯离开,易泽语赶忙回到客厅内,他坐在吕岩的身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什么。这种用儿子的命换自己的命的父亲未免太可笑了。

    易泽语的父亲也不是个东西,但至少对方只是在日常生活中不是个东西,对他虽然也称不上有多好的态度,但与吕父一比,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翻了半天从茶几下翻出一包香烟来,声问他:“要抽烟吗?”

    “谢谢。”

    吕岩没跟易泽语客气,他平时也不抽烟,但这会烟应该是个好东西。抽了一根接着一根,吕岩的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他坐在沙发上,双撑着膝盖捂住脸,声音嘶哑,“我没想过他会是这种人。”

    易泽语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吕岩又道:“我虽然和他不亲,但也很佩服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京市那么多企业家,多少人嘴里着要为社会做贡献,实际上就是剥削,只在乎挣钱。我看他撑着佝偻的身子时不时去吕家赞助的福利院孤儿院乃至养老院,是从心底佩服他。”

    直到现在,吕岩终于懂了。

    他那父亲分明就是个人面畜生。平时总是去这些地方,多半也是为了找气运好的孩子或者老人,从他们的身上转移运势,让自己多活几年。

    简直可笑。

    易泽语抽完一根烟,轻声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姜棠让我先看着你,防止你出事。”

    “我给他打个电话。”

    “那我先回房间。”

    寂静的客厅内,吕岩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吕父接电话的速度不快,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吕父接到吕岩的电话显然也非常意外,他看了眼正坐在自己对面一身黑袍的大师,沉着嗓音问:“怎么了?这会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吕岩咽了咽喉咙,半晌才道,“想问问您在哪儿,您也知道我最近倒霉得很,本来想回家的,万一冲撞到您就不好了。”

    吕父:“不用担心我,我还有事先挂了。”

    吕岩甚至来不及多什么,耳边便响起了‘嘟嘟嘟’的忙音。于此同时,吕父看着镜子里面色发白已然一副死人模样的自己,眉心紧皱,声音变得粗哑,“你不是我儿子气运很好,比我以前遇到的人都要好吗?为什么我还这个样子?”

    他面前的黑衣人面黄肌瘦皱纹满布,闻言只是掀了掀干涩的嘴唇,发出一道嘶哑的笑意,“你逆天而为多活了这么多年,心里还没点数吗?再过段时间,即便你有十个这样的儿子,也保不了你多活一天。”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黑衣下的身躯干瘪如柴,带着异常的惊悚恐怖。转身离开的刹那,他沙哑的声音传来,“虎毒还不食子呢。”

    作者有话要:  来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