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琦差点没拿稳手机，惊恐地递给周妹：“周妹，你妈的来电。”

    周妹：“请不要在未成年面前脏话。”

    “……”曲琦汗了汗，“都什么时候了，别讲冷笑话。”

    “我讨厌她，不想接。”周妹刷刷地下笔如飞，头也不抬地道。

    曲琦挠了挠头，出门去找David。

    David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拿着笔记本在工作，看到曲琦风风火火地跑下来，顿时想找个地缝消失，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又怎么了？”

    周阙的手机还在嗡嗡地振动，曲琦举起手机给他看。

    David：“！”

    他接过来，表情便秘了一会儿，点了绿色接通键，随后变脸似的狗腿起来：“伯母您好……我是David……对，阙哥在工作不方便接电话……嗯……好，我会跟他传达的……再见。”

    David松了口气，把手机还给曲琦。

    曲琦：“怎么？”

    David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他摊在沙发上：“周太太回国了，她要阙哥不管有多忙都要回家一趟。”

    曲琦：“这岂不是……会搞砸？”

    David眼神无光：“你我给周妹跪下，她会答应吗？”

    曲琦实话实道：“周妹是个有原则的人。”

    David丧尸一样站起身，东找找西找找。

    曲琦：“你干嘛呢？”

    David：“我在找刀。”

    曲琦：“……”

    “我可以去。”周妹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淡淡地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David丝毫不报希望，但也姑且一问：“什么条件？”

    周妹指着曲琦道：“我要甜甜跟我一起去。”

    曲琦&David：“……？”

    David突然重新振作起来：“你真的？”

    周妹嫌他的是废话，转身就回房间里了。

    曲琦犹豫道：“我去不合适吧？”

    她能以什么身份去参加周夫人的宴会呢。

    David眸光一闪，拍拍胸口，包票道：“放心，我有办法。”

    ***

    周太太约的是明天，而今晚，曲琦被周妹留宿在别墅里。

    “我还是住客房吧。”曲琦看着周妹指使David去客房拿被子，趁David不在，她斟酌道，“要是周阙突然醒来怎么办？他多尴尬。”

    周妹奇怪道：“你觉得他的感受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吗？”

    “我错了。”曲琦退了一步，“要不你睡床，我睡地上。我睡相不好，和别人睡一起会把人踹到地下去。”

    最后一句话让周妹思考了一下，考虑到自己的人身安全，同意了，但她还是让David把另一张床搬了过来，没有让曲琦睡地上。

    趁周妹去洗澡的时候，曲琦才突然意识到她躺在周阙的房间里，她爬下床，参观起来。

    房间装修整体偏西式，简洁风格，斜对角有个壁炉，书桌上的书架放着几本心理学和医学书，但更多的还是音乐和电影的光盘，曲琦大致扫了一眼，都是市面上难见的珍藏版。

    曲琦一直认为，不喜欢一件事，是不会把它做得好到极致的。但对周阙来，是不是更多来自于压力的驱使呢？

    她抽出一个周阙自己的单曲CD，还没开，就有一张纸从里面掉了出来。

    曲琦弯腰捡起，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一个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头发剪成了板寸，青春洋溢，眼神透露出镜头都不能过滤的倔强与叛逆，长得和周阙有几分相似。女孩子给人感觉的气质却和周妹重合了。

    看了一会儿，曲琦又重新将照片放回原来的位置，她注意到，专辑的名字为《M》，她拿起手机，搜索了周阙所有单曲和专辑的名字，都没有搜到，看来这是他私下录制的。

    曲琦往浴室那边望了望。

    ……

    “甜甜，你眼睛怎么红了？”周妹从浴室出来后，看曲琦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曲琦揉了揉眼睛：“我在看一个电影，太感人了。”

    “什么电影？”周妹也趴在曲琦的床上，曲琦的床是单人床，是David大晚上找搬家工人从另一个书房里搬进来的。

    曲琦：“《寻梦环游记》。”

    周妹：“我也要看。”她关上灯，将手机连上投影，靠在曲琦的肩上，和她挤在一张单人床，却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曲琦怕把她吵醒，只是轻轻挪了挪肩膀，关掉手机，也睡了。

    ***

    周阙觉得他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但生物钟偏偏在很早就把他叫醒，可能是前几天没倒过来时差的缘故。

    还没睁开眼，他就感觉不太对，因为他察觉到怀里抱着个人，不是玩偶不是抱枕，是个人！凭借胸前的触感，他识别出了这是个女人！

    周阙瞬间浑身冒冷汗，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他现在唯一庆幸的竟然是：他怀里抱着的不是个男人，否则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几秒钟之内，他脑子里闪现了无数个解决办法，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要求他首先做的事是睁开眼睛。

    他也这么做了——姑娘的头发披散在枕头和他的臂肩上，发丝柔顺，有点痒痒的，发间的香气是自己熟悉的味道，和他用的一样，略带香草的清香。再往下，是周阙很熟悉的脸，她不话时，竟有种恬静的安适感。

    周阙心里放下防备，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抱紧了怀里的人，闭上眼睛，心脏却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而且因为是早……。

    他只能轻手轻脚地松开她，然后略显狼狈地进了洗手间。

    照到镜子才发现，他穿着周妹的睡衣：“Oh my god.”周阙一手扶墙一手捂脸，不敢有太大动静，喉咙压抑地长叹了一声。

    再从浴室出来时，曲琦已经不在床上了，周阙的视线转移，她站在他的衣柜前，双手背后，扯着内衣的边带，正在换内衣。她的腰很细，一双腿又长又直，虽然个子不算高，但身体比例正好，上次在戚勉的生日会上她没有穿比基尼，今天却一览无遗的展现在他眼前。

    听见声响，她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眨眼间，又变得十分坦然，看周阙与看一块石头没什么分别了，她甚至还冲他招招手：“周妹，过来帮我把后面的扣子扣上，这个新内衣有点难系哦。”

    周阙是这样想的：此时亮明身份会让彼此都很尴尬，他喉结滚了滚，动了动僵掉了的手指，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地走了过去。

    其实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女性的身体，看一些影片时，裸体是表达主题与吸引眼球必不可少的元素之一。甚至有时在拍摄现场，也能见到替身或者模特之类的。

    但那都是工作，和现在的情况都不一样。

    周阙觉得他的手指在颤抖，他就像一个偷东西的贼，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呀？”曲琦。

    她的声音要比周阙平时听到的更软更甜，真的像是在哄一个孩子。这是她和周妹相处时的样子。

    周阙清了清嗓子，用周妹特有的嗓音道：“刚刚洗手开错了水龙头。”

    他听见曲琦无奈地：“下次心点啊。”

    周阙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些——她没有发现。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感谢自己磨炼了多年的演技终于派上了用场。

    “好了。”周阙终于把扣子给扣上了。

    曲琦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白底蓝花的旗袍穿上，她拍了拍裙摆，对穿衣镜照了照，转身看他：“好看吗？”

    “好看。”周阙略显怔忪地。

    是真的好看，旗袍的布料就像她的第二层皮肤，熨帖地勾勒出她的腰身，将她身材上所有的优点放大，显得她整个人温婉又俏皮，还有一丝不常有的庄重，看的出是用心准备的。周阙知道她一直是可爱的类型，五官和谐又讨人喜欢，以前没觉得，但今天他觉得她也可以很漂亮。

    曲琦用胳膊肘撞了下周阙的肩膀：“不至于看呆了吧，你喜欢的话，也让大卫哥找人给你定做一件。”

    周阙：“……”我谢谢你哦。

    她还在：“过了今天之后，你就可以穿了。唉……其实我还有点紧张的，从来没见过朋友的长辈，你妈人怎么样？”

    周阙：“！”

    对了，他想起来了，今天要去见刚回国的母亲。原来早起的原因是这个。

    “我妈……”他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向她介绍自己的母亲。但他直觉周妹应该不会喜欢父母。

    周阙正愁这台词该怎么编，曲琦已经抢答了：“噢，我想起来了，你不喜欢谈论这个。不讲了，反正到时候也不用我话。”她从衣柜里拿出另一套西装递给他，“换衣服吧。”

    简直每走一步都是一道选择题，周阙现在面临的是：他应该就地当着曲琦的面换衣服，还是去洗手间。

    周阙正犹豫着，门口有人敲门，是David的声音：“起了吗？一会儿下来吃早饭。”

    曲琦拿手机刷微博，应了一声“马上”。

    周阙见她压根儿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这边，便动手换起了衣服。

    去吃早餐时，曲琦问道：“周妹，你什么时候学会把领带得这么好了？”

    周阙面不改色：“之前看了一遍教程。”

    曲琦像夸朋友一样点赞道：“聪明！”

    周阙：……

    忽然，她一只手伸过来触到他的额头，“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热啊，可能是心里作用，没事，多喝粥。”

    “……”

    但，直到吃完饭，她的手心留在他额头上的触感还在，像是一团柔软的云。周阙时不时地拨着刘海。

    ***

    为了避免露出更多马脚，周阙在车上装作很困的样子，坐在后座上假寐，为了更符合自己“周妹”的角色，他还挽住旁边曲琦的胳膊，尽心尽力演绎“好闺蜜”。

    但驾驶座的David对个举动这翻了个白眼，周阙心里觉得好笑，眼神与David在后视镜里相汇，David身为下属的本能让他挺直了背脊。

    David道：“曲琦，今天去的时候，就你是我的女朋友，这样周夫人就不会起疑了。”

    “什么？！”曲琦和周阙一同喊道。

    David满头黑线，他好像被嫌弃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要不你怎么办？”

    曲琦皱眉道：“大卫哥，你这是拐着弯侮辱我的审美啊。”

    David的脸更黑了：“拜托，我的前女友都是美女好吧。”

    “没看出来，你还挺受欢迎嘛。”曲琦夸张地做了个惊讶的表情，“但怎么变成前女友了呢？”

    “一半原因是我太忙，几乎没时间陪她们，到最后都会发展成’云情侣‘”David瞅了一眼周阙，“还有一半原因是……算了……”

    曲琦马上get到重点：“是因为她们为了靠近周阙才选择曲线救国跟你交往？”

    周阙蓦然抬头看着David：“？！”

    David挠挠头：“……这事你们别让阙哥知道啊，太尴尬了。”

    曲琦同仇敌忾，一拍座椅道：“周阙这叫啥？红颜祸水！有这样一个老板你真不容易啊。”她转头跟周阙，“周妹，你是不是？”

    周阙嘴角抽了一下，比他念过最肉麻的台词都要艰难地了两个字：“是的。”

    David终于找到了战友，拍大腿道：“是吧！”

    周阙：“……”

    曲琦啧啧两声，为大卫哥鞠了一把辛酸泪，决定不再调戏他，问起了正事，“但就算是你的女友，理由也很勉强吧？”

    David：“这是最好的借口，我昨晚已经跟颖姐过。她同意了，并会给我们掩护。这样你只需要跟周夫人个招呼，就可以只吃饭不话了。”

    曲琦皱眉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自家的孩子出现问题，身为父母竟然不知道，反而让助理和经纪人百般掩饰？”

    David：“你不了解内情。信我，掩饰绝对是最好的办法，没有之一。”

    见他这么笃定，曲琦不再话，而是深深地看了眼周阙，并握紧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