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染指白洁的肮脏
墨国贡天城的夜晚总是繁星密布,可是也很冷。
因为有了张灵昭的恩准,汪泽谧得以在晚上悄悄的来到淮王府,虽是为了一个赌约,其实也算是张灵昭给了汪泽谧开导汪染的机会。
十几个人的队伍,却个个都是高手。
汪泽谧坐在轿中发着呆,那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若是他可以劝汪染回心转意,那么汪染一松口,一切事情就好办了。可是,在汪染面前,他永远都是被劝的那一个。没准到最后,汪泽谧会被汪染给得站到汪染那一边。
汪竞本来准备睡下了,可是一听汪泽谧来了,他急忙出来迎驾。
“皇上不是管不了此事吗?为何深夜到访?”
“略尽绵力吧。”
“微臣先谢谢皇上了。”汪竞将汪泽谧带到了关锁汪染的地方。
其实也就是汪染以前住的院,只是被用铁链织了一张巨大的网从院子上面封住了,而院子唯一一条往外的通路也被装上了铁门,汪染完全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笼子里。
这样的‘铜墙铁壁’,任凭汪染再厉害也跑不出去。
“皇上进去吧,微臣就在这里等着。”汪竞开了铁门,等汪泽谧走进去之后又锁上了门。
汪泽谧一步一步的往屋内走去,可是屋内却无一点光亮,难道是睡了?处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还能这么早的安然入睡,难道他早就成竹在胸可以自救了?
关于这一点,汪泽谧一点都不怀疑,每次事情陷入了绝境大家都绝望的时候,只要汪染还气定神闲,那么事情一定有救,而最后,汪染确实也能把事情解决。
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岂不是瞎操心了?
汪泽谧先敲了敲门,还以为会没有回应,不料里面却传出了汪染的声音。
“进来。”柔和得仿佛雪山上的光一般。
推门进去,借着月光,只见里面的软榻上那个纤长俊逸的少年一身素黄锦袍安静的坐着,软榻的桌上却是放着茶壶和几个茶杯。
再走近了些,发现桌上的几个茶杯边洒落了很多水,而汪染,用一条绸布系在自己的眼前,让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看来是汪染在自己练习着看不见的时候怎么倒茶水。
汪泽谧走过去坐下之后:“你还没瞎呢。”
又抬眼看去,只见华贵的床帐早就被放下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微臣的近忧就摆在眼前,只能先未雨绸缪了。趁着还没有瞎的时候先适应一下,不能掌握好的东西还能好好练一下,免得以后真的看不见了,就只能靠习惯来慢慢掌握了。”
汪染着就抬手去摸茶壶,试探的摸了几下才摸到,然后另一只手去摸茶杯,等两样东西都拿在手里之后,他就开始给汪泽谧倒茶。
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刚刚好。
“你适应得不错啊。”汪泽谧接过茶杯。
“命里必须要适应的东西,那就由不得自己了,只能活得更好,难道还真的万事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离开了别人,自己岂不就真的是废人一个了。”
“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又为何不能离开那一个人呢?”
汪染淡淡的勾了勾唇角:“皇上若是想做客,还是早些消念头吧,皇上可没有‘言术’的本事,可别最后还要被微臣给得帮微臣逃跑。”
“这样执着又有何用?他要丧了命你要焚了双目,何不在世俗面前让步?至少,你们以后还可以相见,总比阴阳相隔残破不堪要好。”
“执着?那皇上呢?何不激怒张灵昭,让他坐实了乱臣贼子的污名,那样既可以让其他国家有借口攻墨国,让张灵昭头疼,又可以摆脱这样仿佛囚徒一般的生活。所以,皇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反过来也一样,我不知皇上的执着,皇上也不知我的执着,换言之,即使‘知’,也不懂。”
“朕不过你,不过朕总觉得你不是会听天由命的人,你老实跟朕一句,你是不是早就计谋在胸,就等着一鸣惊人了?”
“计谋这种东西,不过是谋划人心,要用计谋来对付世俗,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对付世俗的只有光阴,谁也不知道,在哪一段光阴里有哪一种世俗,也只能顺其自然罢了。”
汪泽谧静静的看着汪染:“在朕的眼里,你从来都不是会忘记自我的人,也从来没想过你会做出如此出阁的事情。告诉朕,为何?”
“为何?因为得不到吧。”
“不懂。”
“皇上是一个干净的人,就像他一样。不像我们这种人,我们这种人很肮脏,所以从来也只会用肮脏的眼睛来看别人,用肮脏的心来揣度算计别人,然后还自以为是的用自己所有的肮脏来改变这个尘世,直到把这个尘世变得和我们一样肮脏,最后还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是命运之主。当然,我们这种人现在天下太多了,我不想别人,就我们身边的人吧,比如我,比如张灵昭。对于我们这种人,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和我们一样肮脏的人,因为那对于我们来是威胁,想想也是可悲,我们竟然会因为怕对方比我们更加肮脏而嫉妒。”
汪泽谧的心里一沉,他没有想到汪染会跟他这些。
“对于我们这些人,我们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干净得跟一张白纸一样的人,因为,那是我们永远也得不到的,或者,我们想要毁了那样的干净,让那样的干净染上自己的肮脏。不过在我们这种人中也有一类人,他们知道自己肮脏,可是他们不觉得这是一种错,反而觉得自己既然承受了,那么就该让尘世里的所有人陪自己一起承受,不过这类人通常会喜欢一个比自己更肮脏的人,那样才能让他找到归属感。”
“染儿,你究竟想什么?”
汪染一把扯掉了蒙住眼睛的绸布,月光里,那一双美得仿佛雪山初光的眼眸清傲沉寂,可是这仿佛景初光的眼眸却没有一丝温度:“顾晓凌对于我来就是那干净得如一张白纸的人,美好神圣不可染指。而皇上你,对于张灵昭也是这样的存在,懂了吗?”
“不懂。”
“也是,若是皇上能懂,那么便就不是白纸了。有一个人比我更懂,他也遇到了一个很懂的人,所以,他们都那么懂,就注定了一切结局。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只要一个人懂就足够了,若是两人都懂,那么就再也没人会执着。”
汪泽谧摇摇头:“你的朕越发听不懂了。不过,朕就想问你一句,你们究竟是谁先起了念头?”
“皇上还是跟时候一样,喜欢听故事,可是,我也跟皇上一样喜欢听故事,不喜欢讲故事。皇上若是真的想听,那就去天牢里看看顾晓凌,他或许会有兴趣跟皇上讲故事。”
“是你吧,你看似老实,可是越长大却邪性重,这是活佛对朕的。”
“只是日子过得太乏味了,就想要做一些趣事,看看什么时候自己把自己玩死了,那也是一件趣事。”
汪泽谧勾了勾唇角:“既然那么无聊,那么为何不做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呢?凭你,与张灵昭斗一斗,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然后让皇上渔翁得利?皇上我自私也好怯弱也罢,我对墨国的皇位实在没有兴趣,权位在手固然掌控江山生死,可是,我要的只是掌控自己的生死,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你当真是邪性太重了。”
“皇上请回吧,在我看来,皇上只要一辈子像这样,那么至少能安乐到死。”
“有时候,朕真的完全不知道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像你这样做,真的有意思吗?凭着自己的天资,拉着那么多无辜的人陪你玩,到底,都不过是你丧心病狂。汪染,明明有着大好年华和本事,却要如此挥霍浪费,你这样的人若是不遭天谴,才真的是老天无眼,焚你双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汪泽谧极为痛心的,然后便起身出去了。
等汪泽谧离开了,汪染起身点亮了烛火,然后往自己的床边走去。
掀开华贵的床帐,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素雅月色锦袍的少年,修长的身体半躺在床上分外诱人。如同璞玉一般未经雕琢的姣好容颜上是一种翩然出尘的灵俊,一双如月华碎光的绝美眼眸里是一种灵雅翩然的冷清。
微微勾起的娇柔唇瓣甚是勾人,又魅又浪。手中一把精工细致的白玉骨折扇轻轻摇晃,最是风雅无双。
汪染轻轻的:“别骚了,起来继续谈正事。”
“有些事情躺在床上谈会更好。”
“付公子的生意若都是这样谈的,我恐怕也不好意思坏了付公子的规律。”着便开始要脱衣。
付诗郁勾了勾唇角坐起身来,折扇放在汪染正欲动作的手指上:“罢了,还真惹不起你们这些人,开个玩笑都那么认真,跟你们这些人耍无赖,只怕你们更无赖。”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