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娶你的人有福气
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他纤长白皙的手指抬起酒壶来为自己倒酒:“不信。”
“为何?”
“就是因为了解,所以不信。”
从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读书,一起谋划江山,无论对方的善与恶,还是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已经可以轻易解读其中的含义。可是,越是了解的深入,其实就越发不相信。
或许听来很矛盾,可是其实一点都不矛盾。正是因为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所以相信对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只取决于有没有必要去干而已。
“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或许是轩辕境跟苏砚不一样,晟瞿他不是帝王之料,只是坐在那个位子上而已,苏砚早已经是疆国的主宰,他又何必去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我了解苏砚的为人,他不是那种人。”苏郢的语气很坚定。
“你相信人心都是一样的吗。”沐稳为苏郢倒了一杯酒。
“不信,每个人善恶不同,自然心也不一样,不是人人都是你我这般,我知道你不相信任何人,可是我却有相信的人,单凭这一点就证明我们两个的心不一样了。”
沐稳却摇摇头:“现在不信,以后会信的。”
“算了,刚才的事情就当几句闲话,苏砚目前被幽禁在宫里,对外宣称生病了,只有少数人知道。”
“那你还有时间在这里陪我闲话?”
“其实我此番来陵川的目的就是调查我们所搜到的那一块九罗璧是否是轩辕境身上的那一块,就像你的,不相信轩辕境,即使你跟他一起谋商了不少事情,可是你们关系再亲密也不可能坦诚相对,他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要,谁能保证是不是他故意设的这个局?”苏郢的话实在的很委婉。
其实大可以是疆国有人怀疑是轩辕境跟此事有牵连而已,因为沐稳的那块九罗璧是那么高调的给送了出去的,那就只有轩辕境有另一块九罗璧。
可是只有少数人知道轩辕境的那一块九罗璧早就被他一怒之下给丢进陵江里了,这又不是能宣告天下的事情,只能被怀疑了。
这件事情于沐稳来,倒是颇有点破财免灾的意味了。
沐稳也不在乎:“如今你知道子弘的那一块也早就不见了,线索也断了。”
“至少可以知道此事与炎国无关,听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看法?”
“我不觉得你需要我的看法。”
“外面的人给我戴高帽子就算了,你也要端着?”
“得好像我是里面的人一样。”
苏郢只能无奈的笑笑:“你本也就不是会管闲事的人,不就算了。”
“你现在是当局者迷了?”
“查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毫无头绪。”
“我只能告诉你,既然没有你要找的真相,那么眼前的现实就是真相。”
“那如果有一天早上醒来你有人告诉你沐家篡夺了轩辕皇室的王权,你信吗?”
“信。”沐稳淡淡的回了一个字。
苏郢完全无法理解沐稳的思维了,沐家几代忠臣良将,而炎国未来的主人又是沐家的外孙轩辕境,沐家何必篡位呢。而作为长子嫡孙的沐稳在听到别人这样诋毁自己的家族的时候第一反应应该是愤怒或者反唇相讥吧,怎么还这样回答?
“你还真是什么人都不相信啊。”
“信不信没那么重要的,有本事的人会让你不信也得信。”沐稳的酒杯不轻不重的放落在桌子上,正像他下棋落子的坚决气势!
清,依旧还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梦别院里的那条溪被雨点溅落起一圈圈水花,早已梳洗完的沐稳静静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幕。
今日的沐稳比平日早起了整整半个时辰,还是自己醒的。
丫鬟将暖炉烧得更旺一些:“少爷,要在哪里用早饭?”
“去请苏郢公子过来,就在这里用。”
“是。”丫鬟静静退了出去。
只见窗外那个竹林路上,那个身着素墨衣衫的俊逸少年撑着一把素色纸伞款款走来,手握长剑英姿超然。
淅沥的雨点有些落在他的衣袍上,更像在他的衣袍上渲染上点点素花。
修长华美的发丝束得随意,任由雨幕中的清风拂动轻扬,滑过他薄薄的唇瓣,拂在青竹伞柄上。
一双似山水泼墨的眼眸里尽是孤冷沉寂,如白瓷般姣好的肌肤衬上精致英俊的五官在雨幕里有些朦胧的苍白,却是美得似一幅被雨湿的泼墨山水画。
他撑着纸伞走过溪上桥,眼神看向了窗边那个胜雪的白色身影。
丫鬟接过苏郢的雨伞,帮苏郢倒了一杯茶。
沐稳依旧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雨幕:“怎么起得这么早。”
“从十六岁就上朝,习惯了。”苏郢坐到桌边端起热茶来喝了一口暖暖身子。“昨夜雨声有些大,早上醒来果然看见整个庭院落花满地,我让下人们不要扫。”
“雨是有些大,门前的溪都涨水了,你睡得不好吗。”
“没有,反倒挺喜欢,夜里其实是很安静的,静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可以一下一下清晰的数清楚,这些雨声却像一首清丽的欢歌曲,所以我很喜欢在下雨的时候睡,颇有几分‘画船听雨眠’的意境。”
沐稳转过身来走到桌边坐下,淡淡开口:“我也喜欢。”
“今日闲来也无事,我与你去上学吧,也正好拜会一下古先生和秦先生。”
几个丫鬟将早饭端了上来,还一直偷偷的看苏郢。
可是也只敢偷偷的看几眼,摆好菜之后就下去了。
苏郢看了一下桌上的早饭,只是两碗清粥和两样简单的配菜。
“沐丞相就天下皆知的一代贤相,素来不喜奢华,没想到对你这个亲孙子也这般家教严格。”苏郢也不是挑拣的人,端起清粥就喝了起来。
“不是,我喜欢清淡普通一些,吃的复杂或者多了我都会吐。”沐稳的是实话。
苏郢淡淡的勾了勾唇角:“若你是女子,那么娶了你的人可有福气了,太好养活了。”
“算是吧。”沐稳也不生气,喝着自己碗里的清粥。
圣贤书院里古君弋一大早的看见沐稳完全被吓得退了几步。
“延沂,你来这么早?一般你很反常都没有好事,先告诉为师吧,给为师一点心理准备。”古君弋实在很不相信沐稳会来那么早。
苏郢站了出来:“古先生,是在下要来书院拜会的,沐稳他只是陪着我早来。”
“哦!那就对了。”延沂平时都随心所欲的,只有在有外人的时候才会人模狗样的,要陪苏郢来,那么自然就另当别论了。“拜会就免了,你就当来玩玩,苏砚还好吗,我与他也是许久没见了。”
“还好,古先生先忙吧,我让沐稳陪我先随便走走。”
两人走开了,苏郢却淡淡的勾了勾唇角。
“你笑什么。”沐稳开口问。
“古先生真的是个有趣的师傅长辈,一看就知道你们师徒感情很好。”
有些话,苏郢和沐稳心里都清楚得很,只是两人都不愿意多什么,从时候疆国苏砚跟古君弋大吵决裂那一次,他们就明白了。只是这些年大家都没有立场多什么,苏砚不提,古君弋也不提。
只是古君弋比苏砚心性好多了,很多事情既然过去了,他也就换一个心来重新看待,何必一直偏执着,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但是有些事情是沐稳知道,苏郢却不知道的。
比如,沐同悼和苏逸冉。当初苏逸冉走的太早了,所以苏郢不可能知道一些什么,虽然沐稳出生的时候苏逸冉早就死了,可是沐稳身边的人太多了,总是能知道很多事情。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