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怕你挨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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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一回来,我估计着也要办事了。让你拿刀切菜还行,这针线活就不指望了。虽现在外面什么都能买,但老祖宗的规矩也不能丢了。趁着还没定日子,我赶着把能绣的都绣了,到时候你带过去,也是咱娘家人给你撑的体面。”

    青偃愣了半晌,才挤出一个笑来:“这你怎么知道的”以前谢旌有个风流韵事,各家报纸就争先恐后地报道,不会他们的事也上报了吧?

    四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道:“你不,我还看不出来?”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出事那会,谢督理来过店里一次,是找老李头算命。他下那么多人,有权有势的,竟然也来算命,看来是真着急真没法子了。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还问了老李头一句:你有挨饿吗?”

    到这里,四婶感慨道:“那些不要钱的甜言蜜语,谁都能。可他问出这句话,我就知道,他是真把你放心尖上了。”

    “当年,老四把家产输了个精光。我跟他颠沛流离,可即便在那么难的时候,但凡他有一口吃的,肯定先紧着我。就冲这点,我这辈子就跟定他了。”

    青偃听呆了。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但仔细一想,又的确是谢旌会做出来的事。她她怕饿,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在她饿之前,他总是准备好了吃的,从没让她受过饿。

    四婶坐过来,拍了拍她的:“老李头,谢督理的面相看着风流,可一旦认真起来,那是最专情的。所以你也不要怕,跟了他不会吃亏的。”

    青偃点点头:“我知道。”

    她曾经跟他过,他要的感情,她没办法回应,因为她没有。她也曾以为,就她这样的性子,定是一辈子孤独终老了。可是,他不依不饶的,一点点告诉她,她能喜欢另一个人,而他值得被她喜欢。

    一辈子很长,老三、老四他们不可能一直陪着她,也许会有雄哥那样突然出现的同伴,但也只是同行一段路罢了,他们终究会在下一个分岔路口告别。

    唯有他,那么那么坚定地用言语、用行动告诉她:以后的路,他会陪她一起走。

    青偃正想着事,门口传来了五加皮的声音:“四婶四婶,饿死啦,有没有吃的?”

    “这孩子,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四婶嘴里骂着,却放下绣活,掀开帘子去给他拿吃的了。

    青偃穿上外套,扎好头发也走了出去。

    正咬着饼的五加皮惊得大叫一声,抓着饼就朝她冲过去,绕着青偃转了好几圈才一把抱住她:“老大,你还活着啊!”

    青偃拍了下他的脑门:“读两年书了,怎么还学不会话呢?”

    “老大,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活成一个老妖精!”五加皮怕青偃打她,赶紧放开她。

    他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献宝似地举到青偃面前:“老大你看,这次考试我又得了个良。”

    青偃接过仔细瞧了瞧,笑道:“很好。”

    五加皮挺起单薄的胸膛:“那是,以前是我没心思学,我要是想学的话,肯定很厉害的!”

    青偃笑而不语。本来是想告诉五加皮,他要真不愿意学,她也不会勉强他了。以前计划一起逃难去国外,总不能所有人都是睁眼瞎,这才让五加皮去念书。可如今看来,这个计划怕得搁浅了,一来是因为谢旌,二来是因陈敦那一番话,国外也并非世外桃源。

    *

    午饭吃得多了些,晚饭便吃不下了。青偃随便塞了几口,又和四婶他们了会话就回去了。

    谢旌今天有事去军营,管家他还没回来。

    前些日子还不曾觉得,现在青偃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两省,不,三省督理了。军队他要管,上上下下的关系他要打理。他肩上的这副担子,真的不轻。

    洗漱完,青偃缩在被窝里,却没有睡意。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着和老李头的那番谈话:运气好,那个人的重生,对她不会有多少影响;最坏的结果,那个人死而复生之日,就是她生命线戛然而止之时,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像她无声无息地重生而来,那时她会不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呢?

    从到大,她经历过太多悲惨的事了,她不怎么信自己有那么好的命。所以,考虑任何一件事,她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是最坏的结果呢?该怎么办?

    以前她孑然一个人,不认命也只能认了,大不了十八年后重新来过。可现在心里有了人,有了牵挂,死对她而言就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了。

    楼下骤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趿着拖鞋下了楼:“谁?”

    “我。”

    打开门,门外的冷风吹得她长发纷飞,她赶紧躲到一边。谢旌闪身进来,一把关了门。

    “冻死了冻死了。”他穿着睡衣,只裹了件睡袍,“蹬蹬蹬”地径直往楼上跑。

    青偃愣了一秒,赶紧去追他:“哎,你站住——”

    谢旌迅速地钻进了她的被窝,觍着脸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来来,一起睡。”

    青偃双抱胸:“你是自己走出去呢,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谢旌一张俊脸当即垮了下来:“你这么,多伤感情。”伸整理了下被子,他将整个人都缩了进去,睁着一双潋滟的美目满是无辜:“外面真冷,我的房间也冷得要死,还是你这里暖和。”

    他那房间还冷?骗谁呢!

    青偃伸去抓他,谁知竟被他带得摔在床上。她又怕力道没控制好真伤了他,正算着该用几份力,他整个人已经压了上来。

    还带着寒气的唇贴着她的,深深地吻了下去。他的在她腰上摩挲,却没有再往别处去。

    青偃能感觉得出,他在克制。

    一个长长的吻结束,谢旌喘着气,又吻了吻她的额头,便将她抱起来,两人靠着床头而坐。

    “你心里有事?”跟他相处久了,青偃已能渐渐揣摩出他的喜怒哀乐来。一般他懒懒散散的时候,心情最是平和。而像刚刚那样跟个孩子似的蛮不讲理时,便是心情不好。

    “嗯,觉得烦。”他仰头望天花板:“我越来越觉得,老谢是真的不容易。打仗的时候,脑子里绷着一根弦,倒也没什么;现在仗打完了,这根弦一松,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我是真烦,尤其是那些应酬,话跟放屁一样,可还不得不去,你无聊不无聊?”

    青偃诧异地看着他:“你还怕应酬啊?以前你不是最喜欢花天酒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