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

    叶琬琰挺着大肚子，从护士里接过托盘后，在青偃身边坐下，细细帮她包了。又拿出帕子，沾了干净的清水，擦去她脸上的血渍和灰渍，帮她把凌乱的头发简单梳理了一番。

    从头至尾，青偃一句话都没，甚至连目光都没落在她身上。

    叶琬琰看着心疼，轻声道：“青偃，别这样。如果你想哭的话，哭出来会好受些。”

    青偃呼出一口气，终于了这半天来第一句话：“哭什么，谢旌又没死。”

    叶琬琰握着她的，温柔却又坚定地：“对，谢大哥没事，我陪着你一起等。”

    一直到半夜，黄润成和许汉清几人才终于从术室出来。

    叶琬琰起身去问结果，许汉清没有话，是黄润成开的口：“左腿和左臂的伤都处理了，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可以恢复。但是，脑部受了重击，能不能醒来，我没有把握。”

    他的目光不由地落在青偃身上。

    青偃扯了扯嘴角：“活着，活着就好。”

    她站起身来，原本无神的眼睛瞬间犀利如刀，环顾了四周一圈，冷冷道：“谢旌的情况，谁都不准向外面透露一个字，否则，我杀了他。”

    众人被她周身突然冒出的杀气吓得一凛，但随即明白过来，此事确实不得。这两年，在谢旌的努力下，吴、淮两省日趋稳定，他重伤的消息如若传出，周边的军阀怕是要蠢蠢欲动，好不容易得来的天平日子怕是又要没了。

    青偃向林副官招了招，和他走到角落：“今天发生的一切事，不准见报，封锁一切消息。理由你自己想，对外谢旌的消息只有一个：在军中。”

    林副官行了一个军礼：“是。今日的事发生后，一切都按军规处理了，接下来我立刻按您的吩咐去做。”

    青偃蹙眉想了想，又道：“请顾师长来医院，请金灶沐金少爷去谢家。顾姨那边呢？”

    林副官：“谢夫人在南城，还没敢通知。”

    青偃：“秘密将顾姨接回江城，不准泄露一丝风声到罗大帅那里。”

    林副官用力点头：“是。”

    “先这些吧，赶紧去处理了。”青偃完，林副官便走了。

    青偃走到黄润成面前，道：“黄院长，劳烦你找最好的团队照顾谢旌。这段时间会有军队进来，造成的不便之处，还请你包涵。”

    黄润成重重点头：“放心，谢旌的命，我会看牢的。”

    “谢谢。”青偃轻声道，转身便走。

    经过叶琬琰身边时，她了句：“你大着肚子，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叶琬琰看着青偃大步走出了医院长廊。她的肩背挺直利落，没有丝毫优柔寡断之意。如今谢旌躺在里面，她这是要替谢旌扛起整个谢家吗？

    *

    青偃使用了无比强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想去看谢旌的冲动。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谢旌还活着，活着总会好起来的。

    她不能去看他，怕看了他，她心神一乱，脑子便会跟着乱了。这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清醒的脑子。

    顾怀很快便到了医院。谢旌出事后，他便忙着封锁消息，忙完才匆匆赶来，刚好得知青偃找他。

    “谢督理怎么样？”顾怀也是慌得很，谢旌如果有事，于公于私，对他都是巨大的冲击。

    “活着。”青偃回了简单两字，并不愿意多。

    顾怀也没有多问，有这两个字就够了。

    青偃道：“顾怀，军队里我只信任你。黄院长会想办法让他恢复，而我需要你将最精锐的兵力，安插进江城医院，明着也罢，暗着也好，务必保护谢旌周全。谢旌绝对不能有事。”

    顾怀点头：“好，这事我等下就去办。”顿了顿，他道：“不知道督理有没有告诉你，他托方中和丁茂财在建一支特种军队，目前人数不多，大概为五六百人，挑的都是军队中一等一的好。我建议这次守卫任务交给这支军队，他们的潜伏能力是最强的。”

    青偃沉默片许，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就按你的做吧。”

    她继续道：“这是第一桩事。第二桩事，在谢旌痊愈前的这段时间，劳你和其他几位师长务必守住吴、淮以及庸省的边界。虽然我们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万事没有绝对，消息一定会走漏，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如果这期间有军阀要趁动，我们是否守得住，打得过？”

    顾怀道：“我担心的也是这个。下午我已经和其他几个师长已商议过此事，我们会分头行动，一定尽全力阻止开战。”

    “按照目前的情况，问题应该不大。前段时间流民在淮省闹事，谢督理过去把他们狠狠收拾了一顿，清理了埋伏在流民里的奸细，又重整了一遍淮省军务，现在淮省那边还算稳定，另外组织流民屯田的事，进展也很顺利。”

    “庸省和淮省的情况差不多。至于吴省这边，一直以来管得都很严，只要罗大帅不主动攻击，也没问题。”

    青偃这才知道那半个多月，谢旌去干了什么，心想他这未雨绸缪的事做得倒是周到。

    “那就好。”三省的情况都算稳定，是个好消息。

    她继续第三桩事：“曹穆山留下那三千人军队，这事你清楚的吧？”

    顾怀回：“清楚，一直都盯着。”

    青偃点了点头：“继续盯死了，除此之前，盯大总统那边，我怀疑大总统和这支军队有勾结。另外，想尽一切办法，查清这支军队目前的首领是谁，如果能干掉，就直接干掉，不留活口。”这个重生者，既干扰她的命线，又对谢旌虎视眈眈，不能留着。

    顾怀没有问为什么，便应下了。

    青偃思忖了片刻，道：“还有一桩事，最后一天碰过那架飞的人，全部看押起来。”

    顾怀愣了下，反应过来：“你怀疑这事不是意外？”

    青偃没有否认：“是，但是我没有证据。飞起飞前，是经过一遍遍仔细检查的，照理出现意外的可能性极低。我不清楚谢旌的飞行驾驶能力，但依他的性子，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他既然上了飞，那就明他相信试飞是可以成功的。”

    停顿了片刻，她又道：“可意外还是发生了。这到底是飞本身有问题，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林先生他们会给一个答复。但在此之前，一切不得不防。”

    顾怀肃然道：“我知道了。”

    青偃看着他，道：“谢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我们一定要把吴、淮、庸三省守住了，这是守他的命，也是守我们自己的命。顾怀，谢旌要撑过这关，我们也必须撑过这关。你帮我，好吗？”

    顾怀亦看着她明亮而坚定的双瞳，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