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番外二(四)
门推开了,客厅明亮的光照出来,落在楚慎行身上。
楚慎行一眼看到站在客厅中,正低头打字的秦子游。
秦子游听到动静,回头来看。在这同时,楚慎行振了又一下。
他并未直接看,而是关上门、将放在鞋柜上。期间,秦子游“呀”了声,走过来,从楚慎行中接过他的公文包,:“今天回来蛮早的嘛。”
楚慎行:“不早了吧。”
秦子游严谨地:“早了十五分钟。”
他回身,把楚慎行的包挂上衣帽架。这期间,楚慎行换上拖鞋,同时看到对话框里的第四条消息。并非文字,而是一个鹿斑比的表情包,从树林深处跳到屏幕前。
楚慎行见到,心情莫名好了更多。他抄起,往客厅去,顺便问:“作业做完了?”
秦子游长吁短叹:“还没有。”
楚慎行:“明晚想吃什么菜?”
秦子游:“嗯?哥你亲自下厨啊?”
楚慎行一顿。
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秦子游想吃什么,他们都可以叫到家里。
出去吃就免了,等秦子游的第一次易感期结束再。
但秦子游这么讲了,楚慎行便道:“你点菜?”
秦子游夸张地“哇”了声,:“哥你这么好啊!”
楚慎行好笑。
他松一松自己的领带,见秦子游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起来颇为严肃。不像是在思考“过生日那天要吃些什么”,更像是在想什么更加重大、严峻的问题。楚慎行看了片刻,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回来,路上被窗外热风吹着,难免会热,于是此刻口干。
他在取酒来喝与倒水之间权衡片刻,到底选择后者。
虽然一点啤酒不至于消弭楚慎行的意志,但还是那句话。
他不希望子游的第一次易感期出半点意外。
这些年里,楚禾多少和楚慎行隐晦提起几次,秦妈妈那边也有些隐隐担忧。他和子游毕竟不算是真正的亲人,在子游时候住在一起,是一回事。到如今,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楚慎行不觉得自己会“失控”。
他选择继续与子游同住,就意味着,他愿意承担这份责任。在这份“舍友”关系结束之前,他都会关照、保护子游。
他倒水喝时,秦子游沉吟:“秋天哎,该吃螃蟹了!”
楚慎行:“现买的话,可能品质比较一般。”
秦子游半点不介意,“没事啊,好久没吃了!”
楚慎行失笑:“好。”
他原本以为这就是决定,结果很快,秦子游开始踌躇:“火锅好像也不错。”
楚慎行端着杯子喝水,眼皮跳了跳,:“也行。”
秦子游:“但也有点想吃”
眼见少年要报出第三个菜名,楚慎行终于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是慢慢想。明天中午之前,发短信告诉我。”
秦子游:“中午吗?哥,你下午要翘班?”
楚慎行眼皮又跳,无奈之余,又带着愉快心情。
他看秦子游与自己讲话。夏天的校服,与秋冬不同。虽然一样是天蓝色,却是棉麻质地的短袖、短裤。
上身下身都很宽松,少年的青春感扑面而来。
楚慎行慢慢微笑,觉得这样看着秦子游,自己也跟着年轻起来。
等到楚慎行一杯水喝完,秦子游记起什么,:“我也是出来倒水——哥,我继续做作业了!”
楚慎行:“好。”
他看秦子游笑嘻嘻地朝自己敬了个礼,而后晃荡回自己房间。那扇门关上,楚慎行的视线落在门上纹理之中。他能想到其中的画面:子游桌上堆积的练习册、书本,墙上贴着的乐队海报,还有窗口摆着的几盆多肉。
他记起凌玉的话:“所以,你们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楚慎行心想:这也不算“没有关系”吧。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原本就是很微妙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与子游的确算是有缘了。只是这点缘分,又能支撑多久,就是个难言的问题。
楚慎行对此不曾深想。他重新接了一杯白水,端着进了书房。
今天走得早,可工作还有一些,在家里一样能处理。
这一“处理”,就过去数个时。期间,秦子游写完了昨夜,洗了澡,穿着睡衣,打着呵欠来和楚慎行晚安。
楚慎行的指在电脑操作板上点了点,看着秦子游**的头发,略有痒,简单:“去吹干。”
秦子游“咦”了声,在自己头:“这不是干了吗?”
楚慎行看他,秦子游耸耸肩膀,到底又离开了。
过了十分钟,一颗毛茸茸、很蓬松的头从门框外凑来,喊:“哥!我吹好了!”
楚慎行看一眼,“好,去睡吧。”
秦子游脸颊鼓起一点,看楚慎行。
不过楚慎行并未看他。
秦子游看着看着,鼓在嘴巴里的气又被他咽下去。
他的目光一点点变化,落在楚慎行面上。
这一刻,楚慎行目光专注,看着身前的电脑。神色是淡淡的,近乎称得上“冷淡”,但秦子游看在眼里,还是觉得一股燥火,从自己心头冒了出来。
他喉结滚动一下,慢吞吞站直身子,却并未离开。而是背着身,靠在书房的墙上。
这么站了很久、很久。
他此前的确是困倦的,但到此刻,困倦仿佛散去了,脑海里依然徘徊着楚慎行方才的神色。
他见过楚慎行冷淡的样子,但也知道,这份冷淡之下,就是温柔。
秦子游的唇角悄然勾起一点,而后又垮下来。
虽然楚慎行愿意提前回家做饭,只为给他庆祝生日,这是很值得开心。
但秦子游思前想后,还去咨询白皎:你过生日的时候,你爸妈是怎么弄的?
白皎秒回:做大餐啊!
秦子游:程云清呢?
白皎:[害羞]
白皎:不能告诉你。
秦子游:
秦子游问:也就是,和你爸妈不一样,对吧?
白皎:[惊恐]
白皎:那怎么能一样啊!!!!
他连发了一串感叹号,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秦子游冷酷无情地收起,长叹。
他开始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开心了。
——楚慎行到底把他当什么?
当做“弟弟”,那自己还算有会。只要让楚慎行意识到,昔日的“弟弟”已经长大了,要成年,可以作为另一个成年人,站在楚慎行面前。
当要是当做“儿子”
秦子游面色更垮,心想:不会吧?不能吧?
他恍恍惚惚,晃悠到房间里,一头扎在被褥之中。
到底已经到了寻常入睡的时间。
秦子游闭眼的那一刻,觉得自己今夜恐怕要辗转难眠。
但这个念头之后,他的呼吸绵长起来,竟是就这么睡下了。
睡得不算好。
因易感期将至,所以这段时间,楚慎行三令五申,要秦子游在家的时候,一定要把所有窗子都关上,连空调的“换气”功能也不能开。
白天上学的时候,倒是可以通风,不至于憋闷。但到晚上,空调吹着,埋在被褥里的少年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之间,总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秦子游闭着眼睛。
他的意识仍然是昏昏沉沉的,一半陷在梦里。另一半,却又逐渐苏醒。
在某一刻,他忽而意识到:来了。
易感期。
这个念头的到来,像是炸弹上的引信终于燃烧到尽头。
而后,“轰”的一声,一切炸裂。
有一点月色照进来,落在床边。
床上,少年的身上很快多了一层潮色。
秦子游面颊发红、头脑发晕。他分明已经醒来了,也分明知道,床头就摆着抑制剂。但易感期的到来又实在太猛烈,他此前在数里读过,在无数科普教育片里看到过。他知道其他人对于易感期的描述,“脑子里什么都不剩下了”,“只有那一个念头”,还有很多、很多。
有人很多人,bet是比l和g进化要完全的一种性别——虽然l的领导能力、体魄强悍等等毋庸置疑,g在艺术方面的成就也远远高于另外两个性别,但在这同时,他们却依然要像是野兽一样,被身体最原始、最本能的**所困。
这话讲出来,自然会有很多反驳的声音。在这一晚之前,秦子游一样对此嗤之以鼻。
但当下,他忽而不确定了。
好热啊。
少年想。
他浑身都是软的,像是有一把火,从身体内部一直烧到外面。
他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听到自己“隆隆”的,像是雷鸣一样的心跳声。哪怕没有镜子,秦子游也知道,自己的面颊一定是一种艳丽的红色。
这太奇怪了。
他想要撑着身子起来,好歹要拿到床头柜上的抑制剂——他甚至不用去花心思,对准血管。现在的抑制剂设计非常简单、方便,只要贴上皮肤,就可以自行注射。
可他不曾想到,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在这一刻,也犹如天堑。
“呜”
近乎只是刚刚起来,他就被一股来自骨髓的酸痒感击败了。
秦子游跌倒在床上,跌倒在被褥之中,双腿难耐地绞在一起。
怎么会、怎么会——
他的汗水即将把身上的被子浸透。
秦子游疑心自己即将缺水而死。
他嘴巴张着,徒劳的喘着气。
空调分明还是此前的温度,但他却像是行走在沙漠之中。
想要水,想要很多。
他眼睛闭起来,喉咙里有低低的呜咽声,像是找不到水源的兽。
不够啊。
不够、不够。
他快要疯掉了。
原来易感期是这么折磨的事情吗?过往的多少g,他们是怎么度过的?
秦子游一点点蜷缩起来。
他喉咙是哑的,眼睛都要发干,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不停流水的罐子。
他想要。
想要抑制剂,想要结束这份难捱。
医学上的抑制剂离他咫尺之遥,心理上的抑制剂在一墙之隔。
特殊的时间里,心理仿若也变得脆弱。
秦子游的意识一点点沉了下去。他依然渴,依然无比难过。但在这同时,他的意识却像是短暂地解脱,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确定,自己“喜欢”上楚慎行的。
秦子游也曾想过,如果未来有一天,自己能和楚慎行心意相通,那他会把那年那个同班女生对自己的话,当做一个玩笑,去给楚慎行听。
但他也不太肯定,是否有这样的“如果”。
楚慎行始终没有伴侣,秦子游看在眼里,有隐晦的欣喜。
可在欣喜之外,也有很多茫然、担忧。
他非常、非常清楚,楚慎行完全没有与人谈情爱的心思——这个“人”,包括过往之中,每一个想要与楚慎行有另一重关系的男男女女,也包括他秦子游。
在过往,他还能告诉自己,这是因为自己年少。
他十五岁的时候,楚慎行不会喜欢他。可现在,他十八岁了。时钟走过零点,易感期恰好来到。在法律上、生理上,一起宣布了他的“成年”。他已经是一个可以与楚慎行结合的g,这种时候,如果楚慎行依然不喜欢他
秦子游身体颤动一下。
他的思绪变得迟钝、漫长。
被子里比方才更潮湿了,秦子游近乎有些麻木。
到这个时候,他脑子里已经剩不下与楚慎行无关的东西。
只能反复地、渴切地,一遍一遍念着那个名字。
楚慎行、楚慎行——
一墙之隔。
楚慎行落在操作板上的指停顿一下。
他抬眼,看向门口方向,有些不确切地嗅了嗅。
很浅、很淡的甜香气,弥漫在他鼻尖。
他起先想到了楼下的桂花,但很快,又意识到:桂花的味道,要比这馥郁很多。
如今徘徊在鼻翼间的香气,自然沁人心脾,只是又要清淡许多。
楚慎行扣上电脑,蓦然起身。
他打开书房的门,只觉得此前的甜香气骤然浓烈起来。
楚慎行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他大步朝秦子游的屋子走去。
等到了门边,楚慎行先将放在门把上,想要按下。
但在按下之前,他记起什么,又松,敲一敲门。
楚慎行叫:“子游?”
门后,床铺之上,陷入潮海之中、难以挣脱的少年浑身一震。
甜香气更加浓郁,只是楚慎行身在门外,一时没有察觉。
他叫了一声秦子游的名字,再敲门,却始终无人应声。
在如此反复三次之后,楚慎行深呼吸一下,却并未进入。
他已经察觉到,随着周边的甜香气,自己的状态也有不同。
所以楚慎行先离开片刻,找到l抑制剂,给自己注射。
抑制剂生效极快,须臾工夫,楚慎行便头脑一清,原先微微发热的腺体也冷静下来。
他告诫自己:进门,拿到抑制剂,给子游注射——你只去做这些事情。
等到做好心理准备,楚慎行推开门。
他屏住呼吸。
在门外的时候,楚慎行已经觉得,这股甜香气的激烈恐怕到达峰顶。但当下,g的信息素朝他涌来,宛若潮水。哪怕此前注射了抑制剂,一时之间,楚慎行的头脑还是有些发晕。
他喉结滚动一下,躁动、干渴尽数涌了上来。
他看着床上那个鼓起的包。
子游就在那里。
一个成年的、做好了接纳l准备的g。
他可以选择给子游注射抑制剂,也可以把这个g从床上捞起来,用一种激烈的、深入的方式,“检查”这个g有没有发育完全,是否做好了替一个l生儿育女的准备。
楚慎行闭了闭眼睛。
冷静、冷静。
这么反复默念数次,他终于走上前。
这比他此前所想困难一些。
楚慎行在床边坐下。这时候,秦子游浑身都埋在被子里,只有一个发顶露了出来。
楚慎行看到的第一眼,是觉得:子游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吧?明明还特地给他了一遍,把头发吹干再睡,怎么
但下一刻,楚慎行反应过来:这是被汗水浸透了。
情况比他此前所想要麻烦一点。
如果头发都被浸成这样,那身上呢?
恐怕被褥都要换过。
楚慎行想着这些,借着薄薄的月色,打开了秦子游床头的台灯。
他看到了摆在上面、已经拆好的抑制剂。
楚慎行心想:子游果然是很乖的。给他了什么,他都会记住、照做。
只是他到底有多难受?竟然连伸出的力气都没有。
楚慎行拿起抑制剂注射器,难得踟蹰一下,没有去碰被子,而是轻轻又叫了声:“子游?”
他看着身侧那个鼓包出现细微变化,埋在里面的脑袋晃了晃,却到底不曾抬头。
楚慎行皱眉,:“我要给你注射抑制剂,你得先让我看到你。”
秦子游:“”呜。
他知道。
但他做不到。
楚慎行:“你把头抬起来一点点?”
秦子游听着,觉得这依然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不过他勉勉强强,可以做到。
楚慎行看少年一点点抬起头,白皙的面颊被来势汹汹的易感期烧得发红。
在这之中,眼梢更是一种透着深深欲色的湿红色。
眼睛很水,看着自己,眨动一下。睫毛的影子落在眼睛下方,像是颤动的蝴蝶一样。
楚慎行看在眼里,嗓音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好,但是抑制剂得要在你身上,或者至少是胳膊上注射。”
秦子游的眼睛又有眨动。
少年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一截臂。
是肘探出被子,却不曾伸出。
楚慎行看在眼中,心里涌起了诸多念头。到后面,却被他一点点压了下去。
他:“我要给你注射了。”
秦子游肩膀缩了下,:“好。”
他就着台灯的光,看楚慎行低下头。
秦子游浑身战栗,微微肿胀、发白的指一点点捏成拳头。
他看着注射器贴上自己的皮肤,而后,一股清凉席卷了四肢百骸。
在这之中,秦子游心想:他没有碰我
在注射的过程中,一点触碰都无。
等到注射器里的药剂全部推入秦子游体内,楚慎行就站了起来。
秦子游想:他好像迫不及待要走。
楚慎行:“等到天亮,我打电话给你班主任请假。”
秦子游低低“嗯”一声。
楚慎行:“你要不要洗个澡?”
秦子游眼皮颤动,想一想,仍然回答:“嗯。”
楚慎行:“好。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出来。”
秦子游:“好。”
楚慎行听他完这句话,脚步一顿,离开了。
他关上屋门,但在走廊、在客厅,在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秦子游的信息素。
无处不在,铺天盖地,将楚慎行笼罩在其中。
楚慎行立在秦子游房间门口,脑海里依然是少年方才的模样。
他的思绪勾勒着秦子游的眉眼、鼻梁、嘴唇就连被被子遮挡的地方,也一闪而过。
楚慎行心想:今天是有一点热。要不然,我也洗一个澡?
秦子游打开卧室门,探头往外。
楚慎行不在客厅。
他松了口气,将门拉开,往外走。
走了没两步,一道嗓音从他背后传来,:“床单给我吧,我拿去洗。”
秦子游身体一抖,把中抱着的床单捏得更紧了点,:“不、不用!我来就行!”
楚慎行看他。
见方才那短短——嗯,也不算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秦子游已经换了一身睡衣。
头发还是潮湿的,睡衣倒是十分干燥。
楚慎行的目光在秦子游怀里抱着的那一团东西上看了片刻,:“要我帮你把被罩换好吗?”
秦子游:“不、不用了!”
楚慎行哑然。
秦子游有所察觉,迅速补充:“哥,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我能睡懒觉,但你不方便啊。没事儿,我都这么大人了,你去睡吧。”
楚慎行听着,视线又在秦子游面颊上落了片刻。
秦子游立刻露出一个微笑。
楚慎行看在眼里,叹道:“长大了啊。”
这明明是秦子游很希望楚慎行有所意识的事,但当下,他听着,心头却涌上几分古怪。
有点不是滋味。
秦子游眨了眨眼睛,看楚慎行“嗯”了声,又转回房间。
秦子游后知后觉,心想:他刚刚出来,难道就是准备帮我洗床单?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