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好心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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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彤与宁家和离的事情由官府出面牵头,少了一顿不成体统的折腾,这和离书没过几日就送到了元彤手里,她捧着和离书高兴了一天,回头拿去压箱底。

    府上的高兴事在晚上被一个丫鬟触了霉头,南山院有个心气高的丫鬟偷了宁梁斜的贴身汗巾子还跟随宁梁斜伺机妄在他跟前混个脸熟。

    谁料宁梁斜当场抓着那丫鬟,送到了元彤面前,元彤看儿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怎么肯让这粒沙揉了自己的眼睛,元彤要将她乱棍出去,元樱只道今日是个好日子,且又是祖母院中的人,祖母年纪大了不能见血,将那蓄意勾引宁梁斜的丫鬟发卖了。

    那丫鬟嘴硬,挨了二十杖都不肯承认自己勾引宁梁斜,元樱也断定此事蹊跷,不过宁梁斜不可能无缘无故盯上这丫鬟,将她发卖出去对她而言也未必不是个好选择,元樱又拿出一些体己让她傍身。

    折腾了一晚上,人也困乏了。

    宁檀深倒是对此事念念不忘,她跟着元樱一道走着,“表姐,你可千万别瞧了我那个两袖正风的弟弟。”

    将那丫鬟发卖走时,元樱带着一些药去看她,那丫鬟自己是迷蒙,只今个夜里梁哥儿逐个去找丫头们问话,连家里做事的婆子们都没放过。

    从丫鬟口中,元樱心下有些算了,梁哥儿必定是在找谁,可是他初来乍到,白日里都在房中温书,不见得他和院里哪个丫鬟有什么交情。

    脚下的路平坦冰凉,元樱对宁梁斜了解并不深入,便问:“此话怎讲?”

    宁檀深抿着嘴细细思索了该从何起,她道:“我爹曾就是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骗了我娘这样好人家的姑娘,礼成后,我爹就暴露了他是勾栏场子的常客,听他少年便是秀才,此后便沉醉花天酒地。”

    她话似乎还没完,元樱大概知晓她的用意,便静待下文。

    正待宁檀深接着时,背后插入一道声音,“妹妹在和表姐什么?这样起劲,不知我可否和你们一同聊聊?”

    宁梁斜的声音断了宁檀深的思绪,元樱瞧见她面上皆是规避之色,似乎有些惊慌,出声,“不过是女儿家的悄悄话罢了。”

    他来时约莫已经听到了几个字眼,也猜到了她们在自己的父亲,他以笑声代替自己心中的话。

    笑声浑厚,宁檀深在月色下的脸色苍白了些,前面的廊口就要和元樱分道而行,她心口涌出不祥的预感。

    到了廊口处,元樱牵拉着宁檀深的手,合乎礼仪地笑道:“我和妹妹还有两句话要,表弟先行回去歇息罢。”

    “那我就告辞了。”宁梁斜冲着元樱人畜无害地笑,与宁檀深擦肩时以极低声音吐出的警告如几道鞭子鞭笞在宁檀深背上,他,面不改色,“你少在表姐面前唆摆,否则……”

    后面的话他故意没,正是因为没,宁檀深才恍惚觉得浑身发疼,像是没有一块好皮。

    待人走了,元樱发觉她双手冰凉,关切她:“好端端的怎么冷成这样?”再过两日便是寒冬了,元樱给她换了一个汤婆子窝着手心。

    宁檀深木木地摇了摇头,神色皆是畏惧,不用言明也知道她在害怕谁。

    “这儿是元府,你且放宽心。”元樱看她垂头抱着汤婆子,闺中的姑娘家金贵也好下贱也罢,只有嫁了人才知道日后过的怎样,况且宁檀深有一门插挂的好手艺,还是无师自通,日后进了别人家的门,凭这手艺也可让婆母高看一眼。

    宁梁斜那一句警告令她忘了余下要的话,只管点着头离开了。

    “别看了,这儿是风口,赶紧回屋去罢。”不知何时,赵晢已经来到她身边,为她挡着呼呼地北风。

    然而赵晢是意识,呼啸的北风直接穿过他吹到自己身上,元樱看他又多此一举,这儿离她的屋子不过几步的脚程。

    挥退了其他人,元樱拿着篦子梳头,她端凝着铜镜,“你可知道今晚南山院发生了什么?”

    这话问赵晢总算是问对了人,赵晢看着她端坐的身影,给她讲今夜事情的来龙去脉,“宁梁斜今晚在院子里挨个听她们的声音,那丫鬟遭罪些,偏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被宁梁斜拦住,宁梁斜听了她的声音认定她就是自己要寻的人,便耍聪明作贱她人。”

    如此来,宁梁斜非得逮住那丫鬟把她往死里整,足以道明那丫鬟可能抓住了他什么把柄。

    梳了头,元樱起身要吹灭蜡烛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最近院子里杂趁事多,我留在这儿守着你。”赵晢看她卸下了簪子披着如瀑布头发愈发清明。

    近冬的夜月愈发清冷,衬得身穿白衣的赵晢清隽。

    “不必了。”话可回来,元樱如今还不是赵晢三书六礼娶进门的妻子,即使无人能看见,也总得规矩些。

    又被她真的无情地驱赶了,赵晢看她态度坚定,弱弱地道:“必须要走吗?”

    这又是什么路子?元樱路过他开门请他出去,带着受伤神情的赵晢今日却飞穿屋檐走了,这刻元樱才回神自己开门作甚。

    正想关门,就见着元曲一张兴奋的脸,她面色红润,笑的忍不住要露齿,“你是特地开门请我进去的吗?”元曲来这儿单纯是又饿了,她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在门口踌躇良久不前,就在她下不了决心时元樱开了门。

    “你是不是又来我这儿觅食?”一回两回无伤大雅,元樱只怕她日后天天都来,姚氏如此严苛地让她瘦身,若是不见效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届时怕是惹祸上身了。

    闻言,元曲含笑地点头,她的手带着期待地贴在心口前,她身高堪堪到元樱的肩处,浑身肉肉的,稍微一笑极是有喜感。

    戒点心果子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猛然一朝断粮对人身子也不好,此事需温水煮青蛙。

    想了想,元樱请她进屋,“今夜我这儿有顶皮酥和碧玉糕,你拿两块罢,我可与你在前头,这消夜还是早些戒了,不然怕是难以瘦下来。”

    桌子上的顶皮酥勾起元曲的馋虫,她满口答应,眼里实实在在只有点心,“我会趁早戒了的。”

    话音刚落,元曲塞了一块顶皮酥进嘴里,酥饼屑沾得她满嘴都是,她笑着嘴一张,把酥饼屑卷进嘴里。

    “今晚就拿这两块,不能多了,回去罢。”元樱看她来时没披斗篷,便拿了一件给她防风御寒。

    元曲心地捧着点心,道谢:“谢过姐姐了。”她满心关心地出门去了,元樱的斗篷长一些,元曲披在身上还拖着地。

    关了门,元樱才发现桌上的两碟点心已经空了,也不知是何时被她顺手牵羊拿走了。

    顶皮酥是香物,香气沾在身上极容易辨别出来。

    姚氏听闻元曲有两日没吵闹着吃果子点心,特地早早地来看她,这孩子是个孩心性,安静了两日未免也太过异常了。

    一进屋,姚氏便敏锐地嗅见了顶皮酥的香气,元曲又偷吃东西了,姚氏不悦地挑着眉头,脸上有雷霆之风雨欲来的征兆。

    “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睡着?”姚氏弯腰拍了拍侧身睡的元曲,被她一拍一吵,半梦半醒的元曲转过身,嘴上还残留着顶皮酥和碧玉糕的碎屑。

    瞧见那碎屑,姚氏眼睛瞪大了,浑身气不顺地叫醒元曲,“你又从哪里偷了糕点吃?”

    元曲是被高音吓醒的,她匆忙坐起身来抹了两下嘴巴,结果抹抓下一把碎屑,登时眼里只有两个大字,完了。

    看她此时充当哑巴,姚氏气急质问那些办事不力的丫鬟婆子,“你们都是怎么看着我家姑娘的,她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塞的嘴里漏了出来,竟然没一个人跟我此事。”

    百口莫辩的丫鬟们自知没把事办好,纷纷跪下认错。

    姚氏又把目光转移到元曲身上,前几日眼见脸上的轮廓出来,这么一吃前功尽弃,一张脸又圆润起来。

    “,你从哪儿偷拿的点心?”姚氏看元曲被吓得整个人一动不动。

    屋子里气氛剑拔弩张,没有号角却见硝烟。

    垂着头的元曲只攒着拳头,她不能出卖元樱,是她自己找到她的,元樱还吩咐厨房给自己熬了青菜汤刮油。

    “你不我迟早也会查出来,你自己主动交代后果便没那么严重。”姚氏放缓了语气,她坐在床沿旁,看着元曲一张脸,她五官端正底子不坏,只是面皮子圆大了一些。

    元曲半信半疑地抬头,眸子无辜可怜地看着姚氏,粉唇动了动。

    片刻后,姚氏怒气冲冲地来到南山院,当时元樱还在清点各个院子的茶叶木炭供给账本。

    姚氏瞪着一双眼睛还带着脸上有泪痕的元曲找到元樱,她冷嘲热讽地看着拿着对牌钥匙的元樱,“你还真是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啊。”

    她话夹枪带棒的,元曲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轻轻拽了拽姚氏的衣袖,看向元樱的眼里带着歉意。

    “你还维护她,你可知道她怎么算计你让你日后找不到好婆家的?”姚氏话依旧是怒气冲冲的,她此话一出震吓的元曲眼角的泪悬而未滴。

    元樱心中已经明了,此事还有诸多丫鬟婆子在场,她客气道:“母亲,有什么事进屋罢。”

    正在气头上的姚氏哪里还听的进去她话,拔高声音,“进屋去,你也是怕你做的腌臜事被人知道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