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定盒底没支票什么的吗？”

    郁欢咂舌,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场景。

    典意把九十九个礼物盒都拆了。

    都是空的。

    “你真惨。”郁欢顿了顿，道，“你就是个假女儿吧。”

    典意语调幽幽, 点了点手机屏幕，“不，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郁欢挑眼，顺着典意所指方向看向微博。

    媒体返图已经出来了，典意面无表情坐在床上的表情被P成热泪盈眶抑制不住惊喜的表情，另一侧, 礼物盒码得整整齐齐的堆在窗台上。

    再看报道，甚至还有所谓知情人士透露, 这次典父给典意准备的礼物价值上千万，有些还是孤品，是典父废了很大劲儿才找回来的。

    可真讽刺啊。

    即便是亲骨肉, 过得也不好吗。

    意识到自己不久前的话还带了点讽刺，郁欢顿了顿，轻声道歉, “对不起, 我刚刚不该那么，季然在典家过得不太好, 而你……”

    “没事, 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的。”典意会意, 不等郁欢完就断了她的话, 语调云淡风轻的，“这也算让我开了回眼界。”

    郁欢垂眼：“意……”

    “没事，”典意弯了弯唇，杏眸划过些许戾气, “我要是不回个礼，是不是不太礼貌了呢。”

    “所以？”

    典意凑到郁欢耳侧，压低声音开口，“不就是想要点脸面么，那我就给他再加点脸吧，让他们更有面子。”

    随即典意从抽屉翻出一沓纸条，写了几张后丢给郁欢。

    “我不太了解这些，就麻烦你帮我想些别的啦，得想九十九种礼物。”

    【送给一岁的女儿：长命锁】

    【送给两岁的女儿：《四书五经》古籍】

    【送给三岁的女儿：镶金红宝石象】

    【送给四岁的女儿：……】

    典意逐张写下礼物名称，然后贴到盒子里，语调轻轻悠悠的，“等会儿这些盒子都捐到慈善拍卖场，拍卖所得金额全都捐给山区希望学。”

    郁欢怔了怔，轻哂了声，“意你可以啊。”

    “那是，以他们的名义捐出去，再让肖钦的百万营销号嚎几声，应该可以的。”典意撕下半沓纸条搁桌上，眨眨眼，“剩下的，就交由见多识广的郁欢姐姐来写啦。”

    郁欢会意，唇角笑弧渐渐扩大，“好的呢，来。”

    接下来两人商量着给盒子都贴了纸条，请了慈善机构的人过来搬礼物盒，还让媒体在一旁报道着，又让营销号多多宣扬典父的公益形象。

    宣传形象不同八卦，社.会公众又对慈善尤其敏感，等典父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晚了，他想压也压不下去了，只能吃了这哑巴亏，把该捐的都给捐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送走慈善机构的人和媒体后，典意呈大字型趴在病床上，脑袋埋在抱枕里，闷闷的声音自枕头内传来，“啊，我还是手软了，我就该给老爹整个只有肖家有的古董，看他到时候怎么圆。”

    “……”

    郁欢唇角微微抽搐，心念典意狠心起来还挺有某人的风范的。

    灵机一动，郁欢暗戳戳拍了几张典意写纸条的照片发给某人。

    【郁欢】：典意挺聪明的嘛，还知道反坑典家一把。

    【季然】：你记得交代营销号，抢在典氏知道前发报道出去，不要反坑不成又被套路了。

    【郁欢】：

    【郁欢】：不过典意长得也好看啊，即便不在典家，进个娱乐圈什么的，如果她能签在蓝影下，我能把她造成新时代花旦，看我刚刚偷拍那几张。

    郁欢发了张照片过去。

    典意微微屈膝，半跪在地上写纸条，侧颜妩媚精致。

    【季然】：不许偷拍，都删了，侵犯肖像权么。

    郁欢挑眼。

    某人竟然会提肖像权这事儿啊。

    她不理她，手机丢回挎包。

    几秒后，手机又震了下。

    【季然】：删之前把剩下的照片都发给我。

    郁欢：“……”

    啧。

    这双标的某人。

    典意没看到郁欢的表情变化，越想越觉得兴奋，扒拉着枕头坐直身，“然后啊，咱爹碍于面子肯定是要捐的啊，那只能找肖家要啊，到时候我再和肖钦串通下，就不给他。”

    “如果咱爹用长辈身份压肖钦，”典意顿了顿，杏眸弯得狡黠，抬手了个轻快的响指，“正好，肖钦可以演一波被伤害了的戏码，正好可以解除我俩的婚约，完美！”

    “挺好的，理想化做法。”郁欢轻轻笑了声，不可置否，“来，吃早餐了，再不吃都中午了。”

    “啊，都给忘了。”典意呆愣了瞬，点了点头。

    “喏，这。”郁欢指尖在一浅绿色便当盒上敲了下。

    便当盒保温效果极好，带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里面的吃食还是热的。

    放了碗红豆薏米粥和一盒鲜虾饼，肥肥胖胖的虾整只裹在饼里，饼面炸的外酥里嫩。

    郁欢看着便当盒有些许的惊讶，大概是典意之前有吐槽过整天清汤寡水的，季然便改良了菜谱，这鲜虾仁饼虽然是炸的，但里面还放了降火的梨子片，反而成养生食物了。

    “好的，谢谢啦。”典意眨眨眼，美滋滋地抿了勺红豆薏仁粥。

    再看郁欢端出俩塑料盒，里面装着肠粉凤爪水晶胶。

    典意只瞥了眼，随意问，“买的不是同一家吗？”

    思忖着某人交代过不要透露早餐是她做的，郁欢含糊应了声嗯。

    “这样啊，我能试试你的吗？”典意勺子抵在下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你也能试试我的，额，就想看看这俩家店有什么不同。”

    郁欢垂眼，敛住眸底复杂思绪。

    啧。

    某人都没准备她那份，还是不蹭了。

    郁欢笑着摇摇头，塑料盒推了过去，但没接典意的便当盒，“喏，你试试吧。”

    “好的！”典意夹了条肠粉塞进嘴里，眉心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大概是盒子保温效果不太好，放的时间又久，肠粉都坨了，和酱料黏在一块。

    典意微顿，得婉转：“要不要试试我的。”

    郁欢深呼吸，告诉自个儿不能吐槽出来。

    废话。

    一个是街边外卖，一个是厨房技能满点的季某人做的，这俩能比吗！

    季某人虽然厨房技能满点但是为别人人做饭的次数少之又少好不好！

    为别人改善食谱的更只有一个好不好！

    这种珍贵食物她才不敢试好不好！

    “不用啦，”郁欢皮笑肉不笑，摇摇头，“我挺喜欢这家店的，你要这家店下次带给你。”

    “那也是，可能口味不太一样，我喜欢你现在帮我买的这家。”典意盯着自个儿那碗红豆薏仁粥怔了半晌，暗慨，“这家店还有别的吗，有点想吃虾饺了。”

    “……”

    郁欢沉默了会儿，突然咧嘴笑了一声，“没关系，你想吃满汉全席，这家店都能给你弄出来。”

    典意：“……”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

    出院后，典意日子忽然变得安稳了。

    来也奇怪，她折腾得典家多了几千万的捐款，典父都没有找她算账，捐款也是无声无息就捐了，还是以典意的名义捐的，还拉了点好评。

    典意要是在公共场合碰到了燕晓瑜，燕晓瑜也只是白了她一眼，然后离她八丈远。

    典意巴不得这样，正好最近苏来了A市开展，典意去了秀场给苏帮忙，本来是当个助手的，不料有个模特崴脚了，她就赶趟儿上了。

    苏也觉得典意台风不错，台步也很稳，走秀效果也挺不错的。

    索性不让她当助手了，当模特得了。

    而苏在A市办的几场秀，典意都表现得很好。

    几个月下来，典意某浪粉丝数缓慢往千万靠拢，网评也好了很多，私信和艾特总算不全是骂声了，甚至还有粉丝发来暖心安。

    在苏的介绍下，典意在别的秀场也露了几面，加上她一直都进行着系统的模特训练，秀场表现可圈可点，在模特圈渐渐也有了名气，名气还是正面的，而不是某空降名媛。

    当然这些秀大多是独立设计师的秀，暂时还没大秀找上典意。

    但典意心态放得挺好的，她也没想一步登天。

    现在这样刚好。

    □□月过去，秀场最忙的时段儿也过去了，典意也算闲下来了，这段时间的工作让她的手头充裕不少，进奢侈品店都有底气了。

    请了林蜡等一干朋友吃饭后，典意惊觉，最应该感谢的那位她还没感谢。

    可这几个月里，两个人碰上的次数很少。

    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但两人空闲时间都不多，季然完全是跟着公司项目走，忙起来大半个月都出差不回公寓。

    也是典意闲下来了，才觉得公寓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一个人住的真没劲。

    还是忙的时候好，脑子都被工作塞满了，无暇想这些。

    典意指节抵着手机屏幕，思忖着要不要给某人电话。

    有点想她了呢。

    这段时间电话次数也很少，季然忙起来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典意有次电话过去，还不等她开口，电话就被掐了。

    接下来是一句冷冰冰的微信——

    工作，无事勿扰。

    行吧。

    典意瞥了眼钟表，晚上十点。

    这应该不是工作的点吧。

    那她得找什么借口给某人呢。

    家里空调坏了？

    某人肯定让她找物业。

    角落发现大蟑螂？

    某人指不准比她还怕这些。

    典意想了很久都没想到适合的理由，都要放弃了，这回儿手机震了，屏幕亮起。

    哦豁。

    曹操到就到。

    典意迅速摁了接通键，朗声叫了一句，“然然！”

    “那么大声干什么。”视频那端的人皱了皱眉，伸手，镜头拉远了。

    典意舔了舔嘴唇，放轻了声音，“就感觉很久没见到你啦。”

    “确实挺久的。”

    视频里，季然黑眸深深浓浓的，情绪看不真切，背景看上去像是写字大楼的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灯火粲然。

    典意歪了歪头：“还在加班啊？”

    季然低低“嗯”了一声，抬手解了马尾辫，仰头靠在凳背上，“你呢，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典意凝眉，有些不满地戳了戳屏幕，“季大然女士，您居然不知道我最近做了什么，您是村网通还是一点都不关心我啊，信不信我拆家报复哈。”

    都不是。

    她当然知道典意做了什么，郁欢有汇报典意的每日行踪，具体到那天她买了什么东西。

    只是想听她亲口告诉她。

    季然微微侧头，看着视频里蒙了层毛绒绒边儿的她，“你告诉我吧。”

    典意眸底划过惊愕，唇瓣动了动，“季大然女士，您、你这是？”

    对方咬字柔软，发音卷着，吐息刻意拉得绵长。

    有点儿像撒娇。

    又有点儿像得不到糖就不撒手的孩子。

    典意恍惚了一瞬，心口像是被铁锤重重一撞，其他话都哽了回去，转成一句轻轻巧巧的好啊。

    她掰着指头开始这几个月的日常，自生日那日以慈善之名宰了典父一笔起，到风评好转，又到秀场，到自己被某某设计师夸了。

    季然很少话，偶尔嗯两声以示自己在听。

    直到看到典意起秀场双眸闪闪发亮的表情时，季然莞尔，“看样子，你真的很喜欢走秀。”

    典意鸡啄米般点头，“是啊，很喜欢。”

    “不会紧张吗，”季然顿了顿，补充，“我记得你并不喜欢对着媒体镜头。”

    “还好吧，”典意无所谓般耸了耸肩，“把他们看做一群动物就好。”

    典意指尖触上屏幕，沿着某人轮廓细细描摹着，“人也是高级动物，有什么好紧张的。”

    季然“嗯”了一声，慢吞吞：“那就是不抵触镜头了？”

    “算是吧。”

    “那参加综艺也没问题？”季然身子后仰，懒洋洋靠在后背。

    典意微微眯眼，“和谁？”

    “是肖钦吗？”典意瞅着屏幕里的季然，敏锐察觉到什么。

    季然撩了撩头发，单手撑在脑后，低低道，“有他。”

    典意沉默了几秒，缓慢开口：“你别告诉我，你也去。”

    季然言简意赅，“嗯，我也得去。”

    典意：“……”

    “那不去。”典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不就遂了咱爹的意，那汤我不就白挨了，你也白受气了啊。”

    “是不是他背后威胁你了。”典意磨了磨牙，“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就去威胁你？”

    “没有，他威胁不了我。”典意声音淡淡，带着几分安抚的味道在那，“这个综艺和他的性质不一样。”

    这些时日，典父几乎是漠视典意的存在。

    合体新闻全靠P，如果有媒体发典家家庭不和的新闻，新闻会被秒删，那家媒体也在一定程度上被报复了。

    典意抿着唇，不话了。

    “如果宣传效果好的话，你可以借舆论的力量回到典家，回到你该在的位置。”季然等了会儿，软声劝。

    “那也不去。”半晌，典意终于开口了，“我不想和肖钦一起拍综艺，我和他一见面就怼。”

    季然挑眉，觉得这并不是问题：“没关系，肖钦也对你没意思。“

    典意又不吱声了，只在心里无声补了句。

    肖钦是对我没意思。

    但是肖钦对你有意思啊。

    “所以，你是答应去了？”季然追问。

    典意沉默了几秒，“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

    “你开微博呗，综艺拍完了也得预热吧。”典意振振有词，“要是没微博，那制作方就会直接给你买热搜，天天住在热搜榜多可怕啊。“

    典意眨眨眼，继续开微博的好处，“而且啊，你要是有微博，我们可以改CP名啊，到时候也不怕节目组乱炒CP。”

    “CP名？”季然黑眸飞快划过某些情绪，淡声重复。

    “额，就是，”典意以为季然不喜欢这种称呼，语结了下，绞了下手指，眼神瞟向别处，声音骤然低了下来，“就是闺蜜名，我见过别人这样改的，没别的意思。”

    屏幕那边许久没声音。

    典意也不敢看屏幕，仿佛这样，对方就不会拒绝了。

    不知过了多久，凉淡嗓音响起，“可以了。”

    典意侧头，就见手机顶端弹了一个提示框。

    【对方给您发来一张图片。】

    她切进微信，点开图片。

    是微博主页截屏，是个刚注册的账号，头像是狗子四脚八叉躺地上睡觉的照片，再看ID昵称——

    【猫南北】

    挺文艺的一名字。

    所以CP名……

    “……”

    典意面无表情抬眼：“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