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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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日,孟流瑾确实听承南伯和这位沈姚氏在她的主意。

    承南伯当年因为从龙之功得了爵位,但这二十年来没有别的建树,所以在朝中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前段时间又因为沈姚氏的女儿沈云安诬陷沈云微偷镯子,被北郁沉当众脸,更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成了笑柄对承南伯这种宠妾灭妻的人来不算什么,但得罪了北郁沉,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的。

    所以沈姚氏在枕边献策,要到孟流瑾面前来博好感,一来孟流瑾是正得盛宠的嫡公主,二来孟流瑾正要嫁入北家,这样不仅能在北郁沉面前替承南伯美言,还能帮承南伯重得圣心,实在是一举两得。

    拂衣得到的情报,沈姚氏没有品级,本算让沈云微借着母亲出身北家的名头带她过来,但沈云微一句母亲早就因为和承南伯私奔被逐出了北家,去了也只会被赶出去,就堵得承南伯和沈姚氏没有话。

    孟流瑾以为沈云微把话的这么直白,沈姚氏不会来了呢,没想到她还能夹在这么多诰命夫人里面进来。

    不仅进来了,她还笑得跟朵花似的,凑上前来刷眼熟,“早就听闻公主绝色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像那画中的仙子一般。”

    这话……也太上赶着了。

    不愧是鸠占鹊巢而不知羞的人。

    其他夫人们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都当做没听见。

    孟流瑾细如羊脂的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没有拆穿她,“这位……夫人谬赞了,流瑾自幼多病,可不敢跟仙子相比。”

    沈姚氏:“公主莫要自谦,您与丞相大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丞相是那天边月,您就是月宫里的嫦娥仙子。”

    孟流瑾保持着微笑,想提醒她,这话太土了,但良好的素养让她忍住了,“夫人尝尝这里的茶吧,是我从云家带来的,与京中的不一样。”

    夫人们每天都来,沈姚氏也从不缺席,但大家默契地当看不见她。

    又过了两天,孟问渊差人送来贺礼,他伤重,大婚当日恐不能亲自到场祝贺,便先送贺礼以表心意。

    孟流瑾礼尚往来地让人转达了对九皇叔的问候,然后在出嫁前一天给诰命们赏赐的时候,把孟问渊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送给了沈姚氏。

    听沈云微最近结识了墨王妃,要是墨王那里有什么动静,沈云微就脱不了干系,这份贺礼或许派的上用场,

    “公主真是好脾性,那个沈二夫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来一天也就罢了,你还让她天天来。”

    最后一天了,柳妃不知道哪里来的闲心又来了,而且诰命们都走了,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孟流瑾面上不显,装作乖巧柔软,“她也是有心帮我,总不能往外赶。”

    柳妃哼了一声,“是有心往上爬吧。”

    孟流瑾清软笑着,没有接话。

    柳妃的目光落在她瓷白的脸上,美眸几不可见地眯了眯,“这些日子准备大婚,你也累坏了,本宫陪你去花园散散心吧。”

    孟流瑾选的这座别院靠近京郊,清静空旷,占地面积大,花园也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别致。

    正值金秋,花园里红枫如绸,翠竹成荫,一派清净淡雅。

    但天色已经落黑,孟流瑾就没有跟柳妃去园子深处,而是停在了湖边凉亭里,给湖里的鱼喂食。

    柳妃站在她身边,对拂衣和随身的宫女道:“本宫要与公主几句话,你们都退远些。”

    孟流瑾冲拂衣点了点头,拂衣便没有什么,一起退下了。

    孟流瑾把鱼食洒进湖里,引来成群的红白锦鲤争先抢食。

    柳妃看着她不识忧愁的样子,又往她身边凑近了些,“公主不好奇本宫要跟你什么?”

    孟流瑾清软无害,“不管什么,柳妃娘娘总是为了我好。”

    柳妃笑了笑,也伸手从盘子里捏了些鱼食,洒到鱼群中央,“明日洞房之事,嬷嬷可跟公主了?”

    孟流瑾的手顿住了。

    古代人对洞房花烛看的太重了,嬷嬷和诰命们轮番给她上了三天的课,饶是她经过自由思想的陶冶,也经不住她们事无巨细,所以一听到洞房两个字,耳朵尖都红透了。

    柳妃看到她的反应,笑道:“能和丞相大人鱼水.之欢,是多少女儿家梦寐以求的事情,公主羞赧什么?”

    孟流瑾嘴角微抽,虽然她不在意,但是一定要把话得这么直白么?而且谁要跟高岭之花鱼水.之欢?

    孟流瑾心里吐槽,面上还是透红,“让柳妃娘娘笑话了。”

    柳妃笑得妩媚耀眼,往前一步,靠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头一次,丞相又是端正清白的人,难免疼些,公主可要忍一忍。”

    孟流瑾杏色的眸子微动。

    柳妃完,蓦地指着亭子下抢食的鱼,“看那条鱼多好看。”

    孟流瑾配合地扭头,“哪里?”

    “那里!”几乎就在同时,身后一道冷风袭来,孟流瑾侧身一躲,顺带一个抬脚,准确地绊到柳妃腿上。

    电光火石之间,柳妃噗通一声栽进了湖里!

    孟流瑾装作被她推倒,在地上瘫着不起来。

    听到柳妃在湖里扑腾良久没上来,孟流瑾琢磨着差不多了,才惊慌大喊,“来人啊,柳妃娘娘掉进湖里了!”

    虽然柳妃不安好心,但要死也别死在她的地方,晦气。

    本来就没退多远的宫女们很快就涌回来救人,一时间亭子里乱成一团。

    拂衣扶起孟流瑾,一脸紧张,“姐,您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孟流瑾捂着脚腕,皱着眉头,好像十分急切,“我没事,快救柳妃娘娘。”

    柳妃被手忙脚乱救上来,安置在别院偏房里,经过太医诊断,起码要两天才能醒。

    而孟流瑾崴了脚,太医三两下就给她矫正了。

    老皇帝从宫里赶了来,看到孟流瑾缩在床上可怜巴巴的样子,皱眉道:“明天就出嫁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孟流瑾委屈巴巴,“柳妃娘娘陪我散心,在花园喂鱼的时候不心绊了一跤,我想拉她没拉住。”

    老皇帝坐到桌前,脸色阴沉,“行了,别以为闹出这一出就不用嫁了。”

    果然没瞒过这老东西。

    孟流瑾摸着腕上的芙蓉镯,不装了,“我没不嫁。”

    她还要借北家的势继续跟孟问渊斗呢。

    “最好如此。”

    老皇帝脸色好了一些,“吧,柳妃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了,你要让她‘失足落水’?”

    孟流瑾抱着枕头,歪了歪头,眯着杏色的眸子,笑,“皇上连夜赶来,是为柳妃讨公道的么?”

    老皇帝眉头皱了皱,没有话。

    孟流瑾靠在床头,纤长的睫毛在瓷白如玉的肌肤上投下两朵阴影,娇润的唇微微勾着,“那皇上就当我嫉妒她年轻漂亮好了。”

    孟流瑾比柳妃了八岁,嫉妒柳妃年轻漂亮,无疑是讽刺皇帝老牛吃嫩草,还喜新厌旧。

    尤其她曾经差点被老皇帝的新宠毒杀了。

    老皇帝闻言,果然神色一凝,“放肆。”

    孟流瑾把玩着手镯,不话了。

    老皇帝伸手倒了杯茶,自顾自喝了一会儿,口气又平缓回来,“你母后是皇后,杀妩美人也是事出有因,你跟她不一样,不喜欢不理她便是,手上不要沾血。”

    孟流瑾挑了挑眉,“皇上是担心我被天下人骂?”

    老皇帝放下茶杯,起身道:“早些睡吧,天不亮就要起了。”

    他走到屏风前,又停下,“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就是孟流瑾帮他查北家是否要谋反。

    孟流瑾笑了。

    原来是不放心这个,特意来提醒的啊。

    老皇帝带走了昏迷不醒的柳妃,还把落水的事完全压下去,不许人传出去一句,确保大婚顺利进行。

    孟流瑾听着外面归于平静,摇了摇头,躺下睡觉。

    明天还有一场“恶战”等着她,她是得保存体力。

    北郁沉,她这次得好好去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