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文字和大梁一样，如霜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障碍。翻开一页再一页，田叔末进屋子的时候发现秦如霜在哭。

    她哭起来也不是像村中妇人一样撒泼打滚，反倒如猫一样，声哼哼，却无比让人心疼。他放下水，蹲下来平视着她：“怎么了？”这一看更心疼了，眼睛水汪汪的，鼻尖带着红，可怜得要命。

    “我我好可怜啊。”如霜抽泣着把本子递给田叔末。

    这个本子与其是原身的记事簿，不如是苦难记载本。原身本是娇养姐，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平日的生活都是上上学，看看电影，逛逛街。没想到意外来得快，父母在一次勘探中遇到事故，双双身亡当时才十二岁的她被叔叔婶婶接进家里。刚开始还待她不错，哄骗着她将父母的钱财全都拿了干净。他们就露出了真面目。先是停了原身的求学路，每日让她在家中做事，等到大一点，就让她到旁边工厂当女工。原身都咬牙坚持，想着再大一些就自立门户。丧心病狂的叔婶看着她逐渐漂亮，动起了歪心思，想把她送给六十多的老头当媳妇儿，给他们家儿子换工作。

    原身终于受不了了，凭着一腔孤勇，收拾了包袱，拿着私藏不多的钱，连夜逃回父母的家乡。

    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这样对她，田叔末心底燃起一团怒火。看着如霜胆的样子，他压住心底的火气，投了帕子给她擦擦脸：“没关系，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今后你住在这里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如霜抬起脸让他细细擦干净，慢慢收住哭声：“真的不会像原来一样吗？”天不亮就起来做饭，吃的是干窝窝头，住的是底层潮湿地下室，大冬天洗衣裳她想想都好艰难。

    “放心吧。今后我护着你。”田叔末下定了决心，既然是定下的鸳盟，只要她愿意他就会豁出命去对她好。

    “我信你。”如霜眼中满满都是信任。

    “泡泡脚，一会儿我来把水给你倒了。”田叔末被她信任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找了个理由跑出门，站在门口扯出大大的笑。

    “还在这儿偷笑呢，她跟你什么了？”方林容的声音从后边传过来，田叔末连忙收住表情：“娘，你不是在照顾二嫂吗？”

    “她吃饱睡了。”方林容着又白他一眼：“又给我板着一张脸，你要是一直这样晚上就别去见如霜了，她胆子又，你这一张黑脸别把人吓着。”

    田叔末伸摸上自己的脸，真的会吗？她看起来好像也没有被吓到。

    “哟，还真那么在乎啊。”方林容打趣道。

    “娘”田叔末顿了顿：“您什么时候去看日子？”

    居然还急了，方林容偏偏不让他如愿：“你白日里不是同我，如霜家里才出事提这些事不合适。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再加上你嫂子怀孕了，我也没什么空，过段日子再吧。”臭子跟你娘斗还嫩着呢。

    “娘！”看出方林容的刁难，田叔末刻意放低身段：“算我求您了，您上上心，尽快把这事儿办了吧。拖久了村子里人多口杂的，到时候免不了让如霜受气。”

    “我看谁敢！”方林容话是这么却也知晓村子里边的人嘴有多碎：“我待会儿趁着天黑就去，保证把事情给你办得妥妥的。”

    “谢谢娘。”田叔末连忙道谢。

    “谢我倒还是其次的，这要办亲事，该置办的东西也该筹备起来。我待会儿去屋里边点一点，如霜没了父母咱们也不能亏了她。”

    “我那儿这几年攒了一些，不用动用公中。娘时候不早了，我送你过去吧。”田叔末有些着急。

    “不用你送，人多了反倒容易被看见。我去拿些粮食去。”方林容转身进屋子，没多一会儿拿着东西出了门。

    田叔末从后门口目送他娘离开转头发现他二哥正在窗下喝闷酒，看样子已经喝了半瓶。

    “二哥就算是因为喜事高兴，也不该喝这么多。满身酒气对二嫂腹中的胎儿也不好。”他夺了田仲华的酒瓶坐在一旁。

    “高兴，我有什么可高兴的。你压根儿就不明白，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甚至不想要”

    “二哥醉了。”田叔末打断他的话：“二嫂听到这些话会伤心。”

    田仲华瘫在一旁：“我刚刚听到你和娘要娶屋里那个姑娘。恭喜你，咱们哥俩喝一杯。”

    “酒就不喝了，我承了二哥的好意。”着神情都柔和许多。

    田仲华看着这个弟弟露出这般神情，一时间又觉得苦涩：“你比哥哥幸运，你还有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权利，不像我”

    “二哥，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二嫂心里是有你的，她现在肚子里也有孩子，你若是好好的同她过，今后的日子也不差。”

    “我不行！”田仲华抹了一把脸：“我放不下，我忘不了是因为她落英才”

    “二哥，大嫂和大哥情投意合，没有二嫂你们俩也不可能。”田叔末索性把话挑明：“我们都是一家人，尤其咱们三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早就该放下那一段痴恋了。”

    “你站着话不腰疼，若是你心爱的女子被人抢了，你还能像现在一样风凉话？”田仲华一开口酒气夹杂着火气喷过来。

    “我会。”田叔末站起来：“我要真的喜欢她，看她开心就已是足够，断不会让她左右为难。大嫂因为你和大哥之间的矛盾和大哥一起远走他乡多年，每次回来都不欢而散，你难道不曾看见她偷偷哭？这难道就是你想见的？”他早就想同二哥聊一聊。苏梨花刚嫁进来的时候虽嘴碎了些，却不像现在这般计较。因为二哥一直冷着才越发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越来越计较得失：“二哥，未来的日子还长，难不成真的要整个家都散了你就开心？”

    “我没这么想过。”田仲华闷声道：“你让我一个人呆着想一想吧。”

    田叔末也没指望一两句话就让他解开心结，径自回到屋子等着他娘回来，一边等一边清点这几年攒的东西，越数越愁，看来还是要去市场走一走。明儿早点去下河沟下，看看能不能有收获？

    正胡乱想着，他娘就回来了，敲了门进来，脸上带着愁容，他心底咯噔一下：“娘，算的结果怎么样？”看这表情不好看，莫不是两人八字不相配，他可不管这些：“长辈定下的婚事，那都是好的，那林瞎子有几次算得准的，不信他便罢了。”

    “什么呢？”方林容赶紧打断他的话：“林瞎子了你们俩的八字很相配，今后是个百年好合儿孙满堂的命。只是这日子”方林容停下来看了一眼猴急的儿子：“好的日子有三个，两个都在明年六月”

    “明年六月？这才九月份，也隔得太久了吧。”田叔末一下急了。

    “我也知道时间不凑巧，还有一个日子在下月中旬时间有点儿紧。”方林容也有点犹豫：“这屋子，衣裳，三转一响哪个不要时间筹备，你要不委屈委屈，稍微等上一等？年末你大哥他们也回来的，到时候一家人齐齐整整的给你置办亲事。

    ”

    田叔末想了又想：“娘，要不就定在下月吧。”他不想等了：“衣裳，三转一响我自己想法子，我那屋子也不用太过捯饬。”如霜的性子柔，二嫂如果不能消停，他是想要出去单过的，不过现在还不能和他娘明白。

    “那哪行啊，那屋子黑漆漆的，起码要买大白来刷一刷晾一晾，后半个月要是天气好也成，万一遇上雨天多那还怎么看。我要和你爹商量商量。”

    “什么事儿要和我商量？”田大光是支书，刚才又被叫去开了许久的会，才回来就听见娘俩在话。

    “儿子的亲事，这有两个日子，我定不下来。”方林容着把那张纸递给他。

    田大光一看就皱了眉头：“开会了多少次不许搞封建迷信，你还去找林瞎子，哪天把你关进牛棚你就知道厉害。”

    “关，你现在就把我抓去关起来。我操心老的，操心的，到头来还惹着你了。”方林容立刻就不高兴了：“支书大人好大的威风，要不要学学那包黑炭大义灭亲？”

    田大光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惹得老妻发火，放低了声音：“我这不就是提一提，还不是担心你。”连忙又转开话题，讨好地问道：“这两个日子你喜欢哪个？”

    方林容背过身不搭理他，他只能看向儿子：“你喜欢哪一个？”

    田叔末自然是指了指后边一个，田大光凑近看了看：“这日子也不错，刚巧你大哥要回来探亲也定的这几天。”

    “老大要回来，不是过年才回？”方林容也顾不得生气。

    “刚接到的信，是过年的时候q市有个大型活动，要抽调他们去安保，假期提前了。”田大光连忙解释。

    “哎呀，这可不是赶巧了吗？老大的假期有多久，这下两边屋子都得收拾了。”方林容顿时觉得事情好多。

    “你愁什么？他娶媳妇儿让他自己担心去吧，时候也不早了，睡觉睡觉，明儿一早起来再想。”田大光打个哈欠拽着老妻回了房。

    田叔末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盘算了半天，总觉得自己上的钱太少，他得想法子多挣些钱，要不然嫁给他太委屈如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