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如霜,今儿要去拍照你去换身上相的衣裳。要是没有就先随便穿一身,让三儿去城里成衣铺子里边买。”
“有的。”原身有意见她看不出料子的碎花衬衫,搭上那条黑裤子也算得上好看了,她进屋去换衣裳,没进门就遇上出去的田仲华,她往旁边一躲,田仲华冲她微微颔首就出了门,里边还传出苏梨花的哭声,这两人不知道怎么又谈崩了。
如霜毕竟和她不熟悉,也没管,回屋子换了衣裳,还擦了原身留下的贝壳霜,这香气闻起来有些俗气了,等过几日空了摘些桂花来做脂粉。
她想着将东西都拿上,出了门,田叔末也回来了,见到她愣了一秒,不自在地别开眼,声道:“你今天真好看。”
如霜抿唇笑了笑:“婶婶要照相要穿得好看些。”
“那我也去换身衣裳。”
“你换什么衣裳,待会儿开拖一身汗一油,别把衣裳弄脏了,把衣裳带着去城里换。就带那个六月份你哥给你邮回来的绿军装,气派又好看。”
“行,我这就去收拾。”田叔末一边着一边回头冲如霜笑,一转头不心撞到门柱子上。
方林容笑得直不起腰来,田叔末捂着额头羞愤的进了屋,这真是亲娘,什么时候都不忘嘲笑自个儿。不过刚刚看到如霜也笑了,能博她一乐也算不亏了。
外边的欢声笑语让里边的苏梨花更不舒服,等着吧,这些人,她不会让他们好过!
这是如霜第一次看见拖拉:“这是什么?”她像傻子一样站在拖拉下边。好高啊。
拖拉都不认识,这忘事儿可够彻底的:“这是队上的拖拉,走路去城里太慢,这个快些。”
就是类似马车一样的东西吗,马呢?如霜还在四处打量,田叔末以为她不知道怎么上来:“踩在那个黑色的地方,再扶着这儿”
如霜按照他的踩上来,第一次爬这么高有些心惊胆战,一个没踩稳,整个人向后仰倒。田叔末眼疾快抓住她的,将她拥在怀里,后怕得不行,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问道:“没事儿吧?”
浓烈的男子气息笼罩着她,如霜整张脸都红了:“没没事。”
田叔末这才发现这个姿势过于暧昧,护着她在旁边坐好,又将挡风的袍子递给她:“一会儿冷了就披上。”也不好意思看她,垂着头摆弄着拖拉。
风一吹如霜就忘记刚才的尴尬,开始大量这辆车,看起来比马车结实多了。
“坐好,要开始走了。”田叔末提醒她一声,如霜乖乖地坐正,腰背崩得直直。
“不用这样,坐稳了就行。”田叔末拧了拧钥匙,拖拉轰轰轰地响起来。如霜差点儿没发出惊叫这声音比那敲锣打鼓还厉害,她捂住耳朵缩在拖拉一隅。
田叔末连忙将拖停下来:“吓着了?”
“没没事的,我只是不习惯而已。”她腼腆的笑了笑。
“放心,很平稳的。”田叔末把拖开得更慢些,渐渐地如霜也就不害怕了,伸出脑袋四处打量。秋收过后一片片田地都很空旷,天高云阔,人行其中渺得好想沧海一粟,风吹过来扬起她的衣角,她忽然间觉得很自由。不同于皇宫之中抬眼只能看到四四方方的天空,这里一切都是开阔的。她深吸一口气,将那点伤感压下,嬷嬷我在这里也过得很好的。她笑着伸出,触摸着风,田叔末看着她甜美的笑:“很高兴吗?”
“高兴!”如霜道:“我从来没看见过这么高的车,这么宽的农田,全部都是很新鲜。”
田叔末以为她是忘记了:“回来的时候你坐我这一边还能看到远方的林山,上边有火红的枫叶,等今后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如霜点点头。
拖行了四十多分钟就到了城里,如霜好奇地四处打量,田叔末道:“我们先去农站把拖放着检修,走路去相馆。”他熟门熟路地把拖开到一处院子里。先下车,心地把如霜扶下车来,如霜脚刚踏到地上,后边传来一个甜腻腻的女声:“田三哥,你来了”像是看见了两人交握的,那姑娘话语一停又问道:“这位姑娘是?”
如霜转头,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姑娘站在那里,脸上神色有些不好看地瞪着她。如霜疑惑地看向田叔末。
“这是我二嫂家的表姨的二女儿林雨,她在农站当会计。”田叔末并没有多热情。
二嫂家的亲戚?如霜本能觉得她对田叔末的态度有些不太对,不过既然他没她也不想问,打了个招呼:“林姑娘好。”
林雨也不搭理她,只一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田叔末:“三哥不给介绍一下吗?”
“这是我打定亲的对象秦如霜,你叫她如霜姐就成。”
林雨像是被晴天霹雳一般:“不不是找不到了吗?”这又从哪里冒出来了,偏偏还长得那么好看。
“先前是没有消息,现在好不容易寻到了。想来也是老天保佑。”他地既温柔又缱绻,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让林雨更受伤。她以为这个人只是田家的推托之词,她以为只要她再等等,不准有一天也能如愿,但是现在如霜出现了,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不过好歹心里还知道分寸,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想起办公室里还有一张表还没填,我先回去忙了。结婚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我也沾沾喜气。”
“当然。”田叔末笑了笑,给她挥道了别。林雨匆匆离开,如霜歪着头看他:“这是你的红颜知己?”
“当当然不是!”田叔末冷汗都要下来了,求生欲让他立刻否决。
“那就是她单相思?”如霜撇撇嘴:“先前如何我不管,你既然要同我结婚了,那些个女子可不能再有什么纠缠。”她先前可听方林容讲过,这个时代都是一夫一妻的,什么三妻四妾都是不能够。
“怎么会,我绝对不会的。”田叔末差点举天发誓。
“噗嗤。”车子后边传来笑声:“没想到啊,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子还有这么怂的时候。”如霜听到声音连忙躲在田叔末身后,拽着他衣袖。这种依赖的表情让他非常满足。笑着冲那人喊道:“丰哥怎么开始听起墙脚来。”又转头拍拍如霜的:“别害怕,他是这里的技术工人,田丰哥。就是隔壁花婶的儿子。”
如霜探出脑袋看了看那男子,还真的和花婶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过要更黑一些。
“弟妹长得可真漂亮,你子等那么久看来还不亏。”田丰走出来道:“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要不今天中午去我那喝两盅,我让你嫂子把菜做上,也让弟妹认认门。”
一口一个弟妹让如霜红了脸,田叔末笑开了花:“下次,下次。这会儿要去拍结婚照呢。”
“那我去叫你嫂子带你们去,国营相馆那个师傅和她熟,到时候照得好些,也能快些拿到。”田丰着放下里的东西带着他们去了供销社。
如霜跟在后边听他们话,心里默默想着这里的人都好热情啊。到了供销社,田丰熟门熟路地来到他媳妇儿华玲的柜台。华玲正在给一个客商展示着一副绣面,如霜瞧着并不是多好的艺,那人却像是捡了宝一样,乐呵呵的掏了钱,心地将绣布卷好,转身离开,还不忘叮嘱如果有更好的记得提醒他。
华玲结了一单大生意,开心地喝着水呢,就看到丈夫过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带三儿和他未婚妻来给你瞧瞧,顺便让你带她们去相馆去把结婚证照了。”田丰着拿起媳妇儿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你这还有多久能走?”
“再过五分钟吧。”她着看向如霜:“三儿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这是我对象如霜,这是丰哥家的嫂子你叫她玲姐就成。”
如霜乖乖地叫了一声:“玲姐。”
那声音又脆又甜,华玲笑着眯了眯眼:“我这儿才得了一匹料子正适合做嫁衣裳,要不要看一看?”
“玲姐好的料子,那自然要看看。”田叔末让她拿出来。
“这料子可是上好的桑蚕丝,十里八乡就这一匹。”拿出来的时候还隐隐有光华流动:“就是贵了些一尺都要八块二呢。”
八块二啊,田叔末暗暗算了算口袋里的钱咬了咬牙:“买了吧。”
很多钱吗?如霜对钱没有概念,刚刚看那人买的绣布一幅都一百多。那是不是她也可以试着做刺绣?
她心地拉了拉田叔末:“很贵吗?再看看别的吧。”从昨天一个鸡蛋都斤斤计较的事情看来田家像是挺穷的,衣裳而已等今后她要是能挣钱了再来买。
“没多少钱,一辈子就这一次,我一定让你穿得漂漂亮亮的。”至于钱的事那都是他该操心的。
如霜还想什么,华玲笑着道:“你这媳妇儿挑得不错,懂持家还给你省银子。不过妹子我可得你,你自己的男人愿意给你花钱省着做什么,难不成还让别的野花给他花了?”
“嫂子可别乱,我一贯都是洁身自好的。”刚刚还到这事儿呢,可千万不能再惹起来。
“媳妇儿你可别再了,我都担心一会儿三儿回去得跪搓板。时候差不多到了,三儿去把布钱交了,咱们去照相的地方吧。”
他买的这匹布要的钱多,还要去后边登记,田叔末点点头,痛快地跟着田丰去后边。
如霜见有了会,上前指着柜上的另外一幅绣像:“玲姐,这个绣像好卖吗?”
“好卖,这个月都走了好多幅了。这种老艺会的人不多,这一幅还是放在这儿压场子的。你要是喜欢,等你和三儿结婚的时候,我给你送一张绢当贺礼。”
“不是”如霜摆摆,鼓起勇气道:“我也会绣些东西,只是不知道你们这儿收不收?”
没想到是谈这样的事儿的:“妹子,我也就实话实,我们这儿不是普通会缝补的艺就收的,一定得绣的花样子好看,能拿得出的。”
空口无凭想服人确实有些难:“那姐姐给我拿些刺绣用的东西吧,我到时候绣好了拿来您过过眼。”
华玲看着她一脸自信的样子,难不成真有些东西:“既然是试一试也别花太多的钱,就给你拿个好的布头,绣个桌屏吧。巧精致还不费时间,你要是做好了就让三儿带来给我看。我再去给领导瞧瞧,我也做不了主的。”不过心里也决定只要不是太差,尽量同领导求一求,多一份收入他们也好过些。
“麻烦您了玲姐,成不成我都记着您的恩情。”着她又不好意思地问道:“这里能买些布头吗?我想买些回去给他做一双鞋。”越越声,华玲毫不怀疑要是她现在笑出来,这姑娘多半要自燃了。
“有的有的,这边还有一些。对了,里边剩了一尺云纹布,做鞋面最合适了。”华玲着去将布头拿出来。如霜看了看,上摸了摸,料子倒是不错。她掏出钱:“这些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够的够的。”华林从中拿出一个两块的,这些就尽够了。这姑娘不太知道钱啊?
如霜像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我前些日子摔进河里了,脑子记不住事儿,这些钱我也不太认识。”
这可不是事,华玲拿起那些钱仔细教她,教到一半田叔末从里边出来,如霜赶紧将刚才的云纹布藏在最下边。
“买了什么,多少钱?”他正要掏钱,如霜答道:“一些碎布头,我已经给了钱了,刚才玲姐还教我怎么用了。”
“学好了吗?”
“还有一点点。”
“那我回去教你,我们现在要快点赶去拍照了。”着又看向田丰:“麻烦丰哥把布料送到裁缝铺里”
“不用送去,我自己做。”如霜拽着布。
“你要是喜欢,下次给你买其他布来做,嫁衣裳要得急,到时候赶不上时候就麻烦了。”田叔末劝着她。
“可是我想自己做。”如霜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不会延迟的。”
田叔末哪儿抵得住这眼神,当即缴械投降:“那你自己做,不能太辛苦!”他豁出去了,实在不行到时候脉成衣吧。
这么惯着?华玲有些心疼地看着那布:“弟妹你一定得想好了再下刀啊,这匹布可是一家人一个月的嚼用。”
“您放心。”如霜郑重地点头,她要用这个做出最漂亮的嫁衣裳。
木已成舟,华玲也不再劝:“走吧走吧,赶紧去照相吧。”
相馆的人果然同她极熟,见她来让学徒给倒了茶来,快快脚就把正在照相的两人打发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带我弟弟和弟妹要来照结婚照。”华玲着把二人推到前边:“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你可得拍得好些。”
“我拍照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登对的金童玉女呢。要不要换身衣裳?”他这里也有新人的衣裳替换。
“她不用换。”田叔末看着如霜不经意的皱皱眉想来是不喜欢那些衣裳:“我自己带了衣裳来,我去换一身吧。”
“那给新娘子梳个头吧。”一路走来头发有些乱了,如霜点点头。走到里间学徒妹将她将乌黑头长发束了一条长长的辫子,从碎布头里边挑了茜红的一段绑了个蝴蝶结。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利索又俏皮。
田叔末瞧着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向她伸出。如霜粉颈低垂,走了两步,伸出放在田叔末上。入温润像是握着一团暖玉,田叔末暖了,也暖了心。
“二位新人往中间一些,再靠近一点。看着我,一,二,三笑!”
甜蜜的笑定格在胶卷上,结亲的第一步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