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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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婶走出去,如霜接着绣花,方林容一瞧:“这是在绣什么”她眯着眼睛看过去。

    “华玲姐的总经理要的麻姑献寿图拿去送给他们家长辈。本该还要早几天绣好的,可是这绣布和绣线都可贵了,我也没敢拿到医院去。”

    “是呢,看起来就不是便宜东西。”方林容想要摸一摸又缩回。

    “娘担心什么,喜欢尽管上摸摸。又坏不了。”

    “丝绸细腻,我这糙得很就不摸了。你安心绣,我在外边做事儿,想做什么只管喊我一声。”方林容站起来。

    “好的。”如霜应下,方林容又问道:“你这绣花冷不冷要不要我去给你包个汤婆子”

    “不冷的,叔末走之前给我烧暖了炕。”

    “这点儿村子还真是比不上城里,城里那个暖气片一间屋子都暖和。”方林容回来之后最念叨的就是医院的马桶和暖气片。

    “那也有不好的,一旦断了暖气可冷了。村里还能靠着火盆取暖,城里就只能硬抗了。”如霜自己没经历过倒是听翠英过。

    “这倒也是。哎哟,又了那么多时间,我出去了。”方林容着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如霜笑着摇摇头,拿着针线又绣起来。

    绣完了大幅的图,如霜在椅子上转转头,听见细的喵呜声,两只可爱在门口探头探脑。如霜拿起刚才方林容拿来的肉干:“喵咪快来。”灰白的猫胆子格外大些,朝着屋子里走进来。几步跳到如霜面前看了她一眼,如霜也不动,笑眯眯地看着它,猫一下叼起那块肉干,朝着外边跑去。

    两只可爱缩在门口将那肉干撕咬着吃了。也许是屋内太暖和,也许是如霜给了肉吃,两只蹿到他她脚边晃来晃去。

    “晓得亲近我了,没良心的亏得我将你们带回来。”如霜着弯下腰捞起旁边花白的,轻轻地给它顺毛。花白起先还要叫唤,后边被撸毛直呼噜。下边的灰白不高兴了,扒拉着如霜的裤脚直叫唤“你还有可爱呢,你怎么沒抱我”

    如霜顺势把它抱起来,细细地给它梳毛,两只猫在她怀里伸出爪爪探探。

    如霜看着隔着毯子的肚子,她这不算是话不算话吧,她真的没有直接抱猫哦。

    撸猫有益于放松,如霜成功补充了精力,又开始想着接着将绣画弄好。两只猫也乖觉,趴在那儿不闹腾。天渐渐黑了,方林容进来给她开灯:“这俩怎么在这儿我把他们抱走别累着你。”方林容抱起猫,两只被吵醒,睁开眼睛看见是方林容,乖乖地喵了一声,如霜好舍不得。

    “娘,叔末还没回来吗”她刚刚都听到一声嘈杂,还以为田叔末回来了。

    “干活儿的回来了,叔末是去山里了。你待会儿就别出去了,我将饭菜给你端进来吃。”

    “好,少端些,中午吃了还不太饿呢。”

    “好,都给你端你喜欢吃的。你这绣线收一收一会儿别弄脏了。”方林容抱着猫出去。

    田叔末没回来,田大光倒是比他先到。袁飞估计是累着了,一回来就吵起来,没吵两句就没了声响。如霜侧耳听了听,没了动静又接着吃饭。她没吃两口就停下了,不太饿就罢了,现在雪下得这么大,叔末怎么还没回来呢

    她心里着急下的动作就更快更急,计划着明儿要绣完的绣画,回过神的时候竟然还剩下几针。可是就那几针,她却没心思了,将绣花针插好:“你怎么还不回来呀”知不知道她会担心的呀。

    曹操曹操到,田叔末踏进了屋门,如霜一看惊着了:“你这是上哪儿去了”棉袄脏兮兮的,头发尖儿还带着泥。

    “天太黑了没看见路,摔了一,是不是等着急了”田叔末看着她笑了笑。如霜上下打量他:“身上没摔伤吧”

    “穿得厚,没事儿。”

    如霜不相信,直勾勾地盯着他。田叔末捏捏她的鼻尖:“你还不信我,要不要我脱给你看”

    如霜还真是不信:“你脱了我瞧瞧。”

    “媳妇儿这么着急你这身上可带着伤呢”

    “不许胡八道,我是要看你是不是受伤了”他越是插科打诨如霜就越觉得他受了伤:“你摔着哪儿了,还是腿”她着就要扒拉他的衣裳。

    “三儿,快来吃饭了。”

    “好了,好了,娘让去吃饭了,我吃了饭再回来。”他一转身,如霜就拉住他的:“你怎么了”

    上好大几条口子,上边沾着灰:“疼不疼”

    “不疼,皮外伤,明儿就好了。”

    如霜轻轻地给他吹了吹,眼泪包包地道:“怎么会不疼啊,上边还全是灰。”那种细沙粒裹在血肉里疼得肯定钻心。

    “看着吓人,我一会儿去洗洗,沙粒洗净就好了。待会儿吃了饭,你给我上药好不好我肚子好饿啊。”

    “那你快去吃,对了,换身衣裳,别让娘担心。”

    “我知道。”田叔末换了身黑棉袄,出去吃饭去。如霜趁将那几针收尾。

    方林容可没如霜心细,打着哈欠让他吃完记得将碗洗了,就进屋睡去了。

    田叔末将洗净,然后发现看起来更恐怖了,外边的皮肉泛着白,里边带着红血丝,这可怎么是好。他犹豫再犹豫,最后还是进了屋。

    如霜都已经将伤药找出来了,见他进来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坐过来。娘没发现吧”

    “没。”田叔末犹犹豫豫将拿出来,如霜没有哭,垂着眉,用酒将剪子洗过:“我要将外圈的泛白的皮肉剪去,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没关系的,你只管按着自己的意思做。”

    如霜剪得很细致,将边缘的腐肉剪去后又倒上药粉。药粉刺激,倒在上田叔末不由得抽动一下掌。

    “没事儿。”他笑了下:“是药在伤口上引起的,一会儿就不痛了。”如霜指尖轻轻地将药推散。上完药用纱布细细缠好。

    她像是并不想同他话,垂着头收拾着药品。田叔末抓着她的:“你怎么了”

    如霜不理会他,甩开他的,接着将药品装好。

    田叔末蹲下来看着她:“别不理我好不好,要是不高兴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是别不话。你一不话,我心里着急。”

    “你心里着急,你从来没想过我会不会着急,大冬天的那么黑,还下着雪你一直不回来就算了,一回来身上还带着伤,你你”如霜别开眼,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想好好清楚,一开口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别哭别哭。”田叔末将她拥在怀里:“我也没有想到会出事。如霜你知道吗,其实我心里一直很自卑。”

    如霜止住眼泪瞧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结婚以来,我也没挣到多少钱,倒是欠下那么多的债。看着你没日没夜的绣东西,好不容易挣了钱还全花在家里。我真心疼,又觉得自己没用。”

    “你的什么话”

    “你等等。”田叔末着去拿起他带回来的背篓,揭开上边的衣裳,里边是四五支人参。

    “这这是”

    “我十多岁的时候跑进后山的深山里边无意间一处野参丛。结婚前我下去过一次,那会儿参价不好,我只卖了一支。前儿我在医院听见现在山参正是紧俏货,我就准备采了后天一起带到城里去卖了。天黑了采的时候不心滑了一下脚,就摔了一跤。因为腰上绑了绳子,这是绳子勒的。”他云淡风轻地道,但实际情况却远比他的凶险得多。

    “还要绑绳子,那是多危险的地方,下次能不去了吗”如霜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好,下次不去了。”这次就差点儿回不来,他甚至都开始想到要是他出了事如霜该怎么办。想来父母是不会不管她,只是他舍不得,舍不得离开她。

    “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从水底出来之后不止学会了刺绣,而且速度很快的。你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线,别人可能要三五个月,但是我就平常绣也不过大半个月就能完成。我真的没有很累,我很享受和你一起撑起这个家的感觉。”如霜看着他,眼睛里盛满了星星。

    “如霜,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

    “我也是。”如霜埋首在他怀里,屋子里暖暖的,但有情人之间的情谊更暖和。

    外边冷风呼呼,袁飞躺在西屋里边怎么也睡不着。隔壁就是来帮着干活的人,鼾声震天响,他用脚踢了踢土墙,鼾声停都没停。他用力将枕头盖在耳朵上。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那个老头居然叫他帮忙递木板,送瓦片,那瓦片多脏啊。他洗了三遍才看出原样来。那么重,砸了一块还得挨打。不行,明儿他得想办法逃出去。逃离这个地方,他娘虽然不靠谱儿但里还有钱。总不会让他饿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