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两个多月背井离乡的生活,每一天过起来都很苦,现在回忆起来也不过寥寥几句。初到外省下车没多久就被抢了行李。
“没出去的时候觉得自己没什么怕的,出去了才知道横得不要命的不在少数。丢了行李,只剩了点儿零碎的钱,我在天桥下边住了半个月。”田仲华苦笑:“我都没想到我会有这样一天,好多回我都想着打电话让家里送些钱来,我回家去吧,可我又不甘心。我每天去找工作,然后发现没有学历,又是外地人,人家看你还不如一条狗。”
田叔末听着这样的话着实心疼,握了握他哥的。田仲华冲他笑了笑:“没事儿,你瞧我都给你就代表着这些事儿都过去了。找不到工作,我索性豁出去了,自己干呗。我天天在那周边晃悠,看见那周围有个电影院,我就去那批发市场批发了瓜子,上那儿去卖,里边卖八毛我就卖六毛,就图个薄利多销。你可别看这六毛钱少,我一天下来就是百来块,可惜卖到第三天那里边的人找了一伙人就来揍我了。我打不过还不能跑吗?我就换了一地儿,在那车站里边去卖。打一枪换一地儿,卖了大半个月,我才租了一间房子。那边房子还比不上咱们这个厨房大,没办法啊,我得省钱。没学历的苦我吃够了。我去上了夜校,上学的钱不容易,卖瓜子的生意渐渐被人跟风也不好做了。旁边开始建房子了,这多好啊,我就想学怎么建房呢?你瞧现在都好了,白天实践晚上理论,过了年再去老板就把工资结给我,我就换个地方住。现在住那个地方太吵了,晚上看书都看不好”炕慢慢暖和起来,田仲华打了个哈欠。
“哥,你睡会儿吧,我出去给娘看看菜。”
“诶,你去吧。”田仲华真是累了,站票两天多的路程,脚痛得要命,站着睡着好几次。这儿热气一熏瞌睡就上来了。
田叔末出了门,在院里遇上他娘:“你哥呢?”
“里边睡着了。”田叔末着接过她中的大鹅。
“他吃了不少的苦吧?”方林容问了一声,田叔末没回答:“你俩都打量我不知道呢,我是装作不知道呢。让他睡吧,我把大鹅炖上,他一醒来就能吃了。”两人往里走一边走方林容还一边碎碎念:“也不知道外边哪儿来那么大的吸引力,亡了命地往外奔。”
“娘,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您。”田叔末调节了一下气氛。
“你要走也行,如霜得留下,看你舍不舍得。”方林容看着儿子将大鹅给放在水里:“你们屋子里边是不是还有一罐冰糖,我这糖用完了,你去拿些来,做个糖色,半边大鹅来做个熏鹅。”
“我这就去。”田叔末进了屋子,如霜正在做虎头鞋:“二哥回来了?我要不要出去见见?”门槛挡着她也不好出去。
“二哥睡下了,晚上吃饭再见吧。做绣活累不累,要不和我一起去灶间看我烧火?”
“好呀,我还能摘菜。”如霜笑着道。
“你抱糖罐子,我来抱你。”田叔末一把将如霜抱起,两人一块儿来到厨房。
“霜儿饿了?”方林容看见她来以为是吃东西,正准备给她翻柜子。
“不饿,屋子里待着无聊,出来和你们一起话。”田叔末将如霜放在灶间。
“你放柴火中间做什么,待会儿如霜弄得一身灰。”
“这儿暖和。”如霜甜甜地笑道:“娘,咱们晚上吃饺子吧,上次那个白菜馅儿的好好吃。”
“我正巧要做这个,你二哥也喜欢吃,不过他喜欢吃韭菜馅儿的。我再去给你切点白菜的。你喜欢吃什么就给娘,你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呢。”方林容着将案板上晾着的白菜切了半。
“娘,我下午同您学包饺子吧,我还不会这个。”如霜看着方林容剁馅儿来了兴致。
“行,待会儿教你老鼠样儿的和口袋样儿的。三儿的最笨了,每次都只会两一捏就完事儿,丑了吧唧的。”
“这饺子煮了不开口就是好饺子,你馅放的白菜包出天花儿来,还能吃出龙肉味儿?”
“听听,多没情调,你就亏得时候你爷爷给你定了一门好亲事,要不然就你这性子能娶上如霜这么好的媳妇儿?”方林容毫不留情地打击儿子。
“叔末他也很好的,他做的木活儿活灵活现的。”护夫达人如霜连忙给自家相公找补。
“你就护着他。”方林容笑着道。
“我媳妇儿自然是对我好。”田叔末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朵后边了。
如霜不自在地动动脚,石膏磕在灰板上边,田叔末吓了一跳:“没事儿吧?”
“没事儿。”如霜后知后觉动动脚。
“霜儿那石膏什么时候去拆?”
“准备明儿去的,这不是二哥回来了吗”田叔末有些犹豫。
“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要人陪,有我和你爹呢。你们也不是要去好几天,有聚的会。”方林容劝道:“马上就要过年了,难不成还要让如霜带着那东西过年,是不是这玩意儿拆了就能下地走路了?”
“还不行呢,后边还有个慢慢适应的过程,还要好几个月。”田叔末着又担心如霜心里不舒服:“伤精动骨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好不了的,不过上次去复查医生骨头长得很好,今后痊愈了肯定能和以前一样。”
“这样就好。你们都进城里了按理还是该去你们老师家里边拜个年。先前在他们家叨扰那么长一段时间,你现在后山那埋下去的种子也是你老师给弄的。”方林容将大鹅切成块状,起刀落干脆得很。
“要去的,刚才本来想来同您商量将那熏兔子给带去,再加一些鱼干肉干一类的。您一会儿我去王师娘那儿要不要二哥回来了?”
“先别吧,他回来该去拜访长辈的,明日估摸着自己就去了。”方林容着:“也不知道你二哥给买了些什么,礼够不够?”她显然也是察觉他的经济状况不好:“他这次穿回来的衣裳太薄了,还好我给他准备衣裳。”田家每年都会给孩子做新衣裳,今年方林容本想着年后给老大老二寄去,现在老二回来了。就不用费功夫了。
“娘,二哥不是想吃腊肉,您拿的腊肉呢?”
“我刚刚拿了鹅转头就忘记拿出来的腊肉了,哎哟我这个记性,真的是老了。”方林容碎碎叨叨地走出去。
“二哥在外边过得不太好吗?”娘看起很担心。
“不怎么好。那边气候不行脚好多都开裂了。”
“屋子里边有上次老师给的冻疮膏和蛤蜊油一会儿你给二哥送去吧。厚厚的涂上一层,再穿上袜子,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能好很多。”
“咱们还有这东西呢,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天到晚忙得早上天没亮就出去,天黑了也不见回来,你能发现什么?”
“这不是忙着把那种子盖上,现在好了,这几天闲了天天在家陪着你。”田叔末着亲了亲她的。
如霜缩回:“那可好了,可不许老是不见人。”
“都听夫人的?那袋子在哪儿啊,趁着我哥睡着,我去给他把药涂上,醒来也能好过些。”
“就在床边柜子里那绿色的布包里边,你去拿。”
田叔末夹了一块木材放进灶里,自己回了房。打开柜子就看见那个袋子,扯袋子的时候带出一个的笔记本,里边居然是如霜写的时不时同宝宝的话。
“亲爱的宝宝,今天你就是两个月了,我还是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但是娘知道你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来到娘的身边。”
“宝宝啊,娘今天不心磕到了腿,虽然只感觉有一点点疼,但是娘还是有点害怕害怕会变成瘸子。娘昨晚做了噩梦,梦见自己站不起来,但是里边有个姑娘安慰我,那个人是你吗?娘亲对不起你都没有看清楚宝宝的样子,你今晚再到娘亲梦里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宝宝啊”
她也没写多少,田叔末看下来却觉得心里酸涩得不行。要不是自己整天的忙,如霜怎么会连个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对着这个本子心事。他真的是太笨了,怎么会以为如霜就是表面看起来的对腿伤这件事看得开呢,她分明就是埋在心底不想让他担心罢了。可是他就真的忽略了。结婚之前过的话,他一样也没做到。他都开始唾弃自己。
“三儿你在屋里做什么呢,还不收拾了来烧火?”他娘的声音打破了他的自厌。
“这就来!”他还没忘记要去给二哥擦药,进了屋鼾声震天,他轻轻脚地将药涂上,田仲华毫无察觉依旧睡得昏天黑地。
擦完药洗过,进了厨下看见如霜正夹着柴火往灶里送。他拿过火钳,将要掉落的木柴放进去。
“你去了好久啊。”如霜声嘟囔道。
“找那东西用了一会儿时间。”他没他看了日记。
“你好笨呀,给你了在哪儿你还找不到。我就你对家里太不熟悉了。”
“你得对,对不起啊,我都没有好好陪陪你。”
“没事呀,我一个人也很开心的。”如霜笑了笑,田叔末心里却像针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