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看他高楼平地起
长安吴家, 论起历史,吴家的存在可以追溯到前朝开国年间。祖祖孙孙十余代,在朝为官数百人。
席紫桐跟乐清起了吴家, 乐清想要对付吴家的事可以瞒着徐清君, 却瞒不住席紫桐。当然,席紫桐知道了,和徐清君知道了也没有区别。
“这应该就是传中的钟鼎世家了吧,既然如此, 这样的家族,怎么会出现像长安知州这样的人呢?”乐清百思不得其解,长安知州做到知州的位子, 可以是深得皇帝喜爱了, 这样的人物, 为何会明知而故犯?
他应该明白,他是臣子, 身为臣子, 决不能以下犯上。扣下税银给自己做生祠, 这种蠢事, 真不像个饱读诗书的高官做出来的。
“年轻的时候,这位吴知州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 第一次下场就连中三元,最后被先皇定为榜眼, 不少人都认为, 他最后会成为宰相。可惜的是, 后来吴家发生种种变故,又曾不心站错了队,硬生生让他与宰相之位失之交臂。”席紫桐对于文官那边的抱团早就看不过眼了, 抱团的后果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即使年轻时的吴知州惊才艳艳,也没能逃出怪圈。
“失去帝心的情况下,还能爬到这个位置,真够厉害的。”按照乐清从各类古代中得到的浅薄见识,官员失去帝心,不被贬到苦寒之地做苦工就不错了。
“吴家乃是大家,有许多姻亲,即使是陛下,也不可能随意冷落吴家。不过这吴家的老头确实是老糊涂了。”席紫桐来到长安后就注意老头的一举一动,长安的大多数事情都交给了同知处理,而同知是吴家女婿,也算是吴家的辈了。
乐清突然想起来,似乎之前张阳县的周县令,与皇城官员也是什么女婿的关系。
大周的朝廷是怎么回事,处处都有姻亲的影子,皇帝还能管吗?怕不是整个朝堂都被把持在儿女亲家最多,利益牵扯最广泛的家族手中了吧。
若不是秦州长公主不愿意下嫁,可能当初的朝堂,真的成为权臣手中之物了。席紫桐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略有些出神,等她回过神来,正巧看到乐清眉头紧锁,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软萌萌的丫头好似突然之间变了个人,变得严肃了很多。席紫桐想着最近乐清做的事,突然发现,乐清长得可爱,性格却没有外表那么软,正相反,她性子极烈,和郡主不一样。
郡主会考量多方反应,会使用平衡之术,平日里吃点儿亏也都忍了,而丫头,连冰被人拿走都忍不了。
“丫头,你皱着眉头想什么呢?”
“我在想,郡主一定很生气,家里来了恶客,赶都赶不走。那吴家如今的行为,不就是鸠占鹊巢吗?”长安本是徐清君的封地,现在吴家在长安作威作福,连徐清君都要退避三舍,真是令人气愤!
乐清突然有些心疼徐清君,徐清君是郡主啊,她本该如同书中所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剧情开端在两年后,这两年间发生的事,在中只有两三句话的记载,乐清从不知道,原来这不在书中的两年,徐清君受了如此多的委屈!
乐清真心实意的心疼徐清君,席紫桐听着只觉得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是,徐清君有时候确实要忍一忍,但她不是软柿子,就凭她那背景,整个大周,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外,谁敢惹她?
再了,徐清君的忍不是忍,那叫秋后算账!席紫桐在徐清君身边多年,从没有见过徐清君真的吃亏过。
乐清好像对郡主有很大的误解,席紫桐捏着下巴沉吟片刻,她想到了徐清君,在徐清君口中,乐清永远是个会被人欺负的姑娘。
“我一定要好好惩治吴家!立生祠?我让他们全家名字都上牌位!”乐清恶狠狠的着,发了狠心要从吴家手中,替徐清君将长安的掌控权抢回来。“席大人,您瞧好吧,我先走了!”
别看乐清骂人骂的凶,她其实不敢下死手,最多是往吴家名声上抹一抹黑,叫吴家嘚瑟不起来而已。
但席紫桐不知道乐清怂啊,她还是第一次听人撂狠话这么狠的,叫人死一户口本的凶悍。
拍拍自己被乐清吓得乱跳的心脏,席紫桐算跟徐清君好好念叨念叨,让徐清君清醒一点,不要老觉得乐清会被人欺负!这丫头不欺负别人,都算别人走好运了!
至于听了席紫桐夸张描述后的徐清君是什么反应,那就无人知晓了,毕竟那张不露声色的脸,很难让人看出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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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楼自从开张以来,一直是长安的焦点,不管是从它那层出不穷的销售手段,还是各式各样精美贵重的物品,都叫喜爱追逐新鲜事物,同时手上闲钱颇多的长安人民新鲜不已。
要最近最有名的事情,那就是万象楼的冰雕了。
新开售的冰雕在依旧燃热的初秋受到了广大人民的喜爱,冰雕被简单的雕刻成灯笼的样子,里头放着彩色的纸片,晚上将烛火放置其中,能反出各色的光来,漂亮极了。
这冰买到家里也不过是放一晚上解热,白天买回去的也喜欢看个花色,再加上冰雕的价格不贵,一时间造成上架多少都会当日清空的盛景。
销售的狂潮在万象楼对外宣布,万象楼听从长安郡主之名,将所有卖冰所得钱财一部分用来修缮老弱病残所居住的房屋,一部分用来设立育婴堂以养护孤儿,以期老幼有所居,病残皆有所养后,达到了顶峰。
万象楼背后是长安郡主一事,之前很多普通百姓还不知道,经过万象楼这一传播,大家都知道了。
茶楼酒肆又一次因为万象楼的存在而热闹了起来。
“长安郡主真是个好人,自从她来了之后,长安都变的不一样了。咱们长安是郡主的封地,以后是不是都归郡主管了?”
“郡主只是郡主,又不是王爷,就算有封地,也没有管理的权利。我听,郡主此番前来长安,是来拿税银的,但是吴知州一直拖着不给。”
“为何?长安郡主位同公主,长安乃是公主汤沐邑,知州凭什么不给郡主税银!”
“你们不知道?前些日子城外有人给吴知州立了生祠,你们总知道吧?”
“知道啊,听是有人感念吴知州治理一方有道,又感念他乃两朝老臣,桃李天下颇具盛名,故设立生祠,以示尊敬。”
这话一出,周遭人群皆是一静,随后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他治理长安才两年,怎就治理一方有道了?哪个糊涂蛋,家中有钱没处花,在这儿献殷勤呢!”
“真要是立生祠,也合该给皇帝圣人立生祠,哪儿有他吴作安的位置!他难道是自比圣人不成!”
吴作安乃是吴知州的名字,他大名为吴佐,字作安。
“看来大家都没有想给知州立生祠的心思,那这生祠究竟是何人所立,建的富丽堂皇,花的又是谁家的钱财?”
一句话问出,群众的议论声更重了,而提出问题的人则悄悄离开,不一会儿就出现在另一家热烈讨论万象楼与长安郡主的茶楼之中。
没过几天,长安民间就出现了各种传言,传言拥有各种版本,但每一个版本都直指吴家,认为吴家狼子野心,以下犯上,贪墨税银,乃是国之蠹虫,理应严惩。
一开始没人在意民间的声音,直到这声音越来越大,传的沸沸扬扬,周遭所有县城都知道,吴家出了个吴知州,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贪官。
古代舆论战的威力在于影响大,面积广,涉及人数多,缺点则是信息传播范围有限,很难引起广泛的注意,如果不是万象楼自带热点,事情不会传的又快又广。
吴知州知道这件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的名声已经彻底完了,连带着整个吴家都受了牵连。
有言官弹劾他,这些流言已经传到了皇帝耳边,皇帝对长安郡主有多疼爱,吴知州是知晓的,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完了。
吴知州已经七十岁了,都七十古来稀,他活到这个岁数,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淡,可当他被革职,他的子侄女婿都被贬官的旨意下来时,他依旧受不了的晕了过去。
他这一生,过的糊里糊涂,聪明,却算不上太聪明,终究是误了人误了己。
年轻时被家族影响,无缘更高的位置,吴知州颓废了许久,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他那时觉得自己一身本事全部浪费了。
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走向歧路,吴知州属于后者,他钻营半生,才成为长安知州。
吴知州刚成为知州的时候,虽然年纪大了,但依旧有一颗事业心,他那时想着,一定要做出点儿成绩来。
结果没多久,长安就被封为长安郡主的汤沐邑,成了私邑。
一个私邑,税银再多,大部分也要给皇室送去,根本不会进入户部,他做的再好,依旧算不上政绩,于是恶念丛生,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