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ase 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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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墨复职上班的前一天,陆远哲带他去了车管所,把自己的学习学完,再带他把驾照换了。

    “看见了吗?上下班就靠你了,我还要重修科目一呢。”陆远哲把自己的情况展示给程墨看。

    “嗯。”程墨点点头,跟他道歉,“对不起。”

    道歉道得很诚恳,行为实在跟不上——驾照是换成中国的了,但程墨在路上开和60岁的老太太也没什么区别,压在极慢的速度上行驶,遇到上班高峰期,后面列队按喇叭。

    “我知道美国人罚得比较重,但你也不用开成这样吧。”陆远哲在副驾驶座心痒难耐,恨不得把油门安到自己脚下。

    “我真的跟交通工具不对盘……”程墨开得非常艰难,整个人坐得笔直,跟整辆车优美的线条极不相称。

    “我看出来了。”陆远哲怀疑程墨这样坚持开一个月,颈椎会出问题。

    但也没有办法,他的科目一还没有排上号,这就当是对程墨私自寻死的惩罚吧。

    终于盼来了程墨,大家还给他开了个零食欢迎会,陆远哲没拦,只给程墨使了个眼色,让程墨好好记着大家对他的关心,这样死对得起其他人吗?

    程墨着谢谢,跟其他人欢快地成一片,回避了他的目光。

    陆远哲读懂了,愧疚是有的,就是执着没有变,一时半会不会放弃他的寻死计划。

    一周时间,他们已经整理完了这个墓志铭案件的大部分遗漏信息,比如魏萱的全脸整容。

    和严烨不一样,从她的聊天记录看,她是主动整容的,但少爷只约了她到指定地点,没有写出具体的医院。

    局里开会,大家分析来分析去,都倾向于她整容和挥霍遗产是没有办法摆脱自己的孤独感和童年阴影。

    她在脸上动刀之后搬家了,挥霍遗产的生活没有让她振作起来,反而往越来越颓废的方向去了,最后跟宴搭上了线。宴养着她,给她一点钱花,就等着这时候用上,一养就是两年。

    经侦队查到了宴给她钱的账号,不过这笔钱倒腾了好几次,还出了国门,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她自己也越来越疯,不知道是为遗产花光担忧,还是罪恶的种子在自我放纵以后发了芽,最终,她成了那副以杀人为乐的模样。

    “你宴是不是改行去开美容医院了?怎么能找到技术这么好、还没有名气的地下医院?”凌溪吐槽道。

    法医科详细解剖过严烨和魏萱,一致认为是资深医生下刀,充满了艺术。

    “可能是诊所?这样的组织不定需要私人医生。”陆远哲分析道,“从前他们可是会持枪跟警方火拼的。”

    “嗯,14年前甚至炸了一辆政府官员的车。”丁辰煜附和道。

    程墨一直在旁听没话,回组里第一时间就把案件记录都看完了,随后补充了自己的笔记。

    看他不话,担心他还有什么东西藏在心里,陆远哲问道:“你跟她独处的时候还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她可能担心有埋伏,迟了好多才来。”他回答,这是实话,在这方面他没有什么要隐瞒的。

    还好迟了那么多,不然陆远哲去就是收尸了。

    翻到最后,程墨看见对魏萱的手机进行调查的途中,他们接到了一通电话,对面是录好的电子音——玩得还开心吗?

    “这是少爷来的吗?”程墨问。

    “是。”陆远哲回答道,想了想,反过来问他,“你对这些稀奇古怪的思维那么了解,能不能对上他的脑电波,看他到底在诉求什么?”

    程墨居然还真的沉思了好一会,最后摇头:“不知道。”

    一个死灰复燃的黑恶势力,到底在跟他们玩什么猫抓老鼠的无聊游戏?

    ·

    久违的集体按时下班,丁辰煜在车上等,不一会儿,凌溪换上轻飘飘的短裙拉开了车门,虽然穿了底裤,但看起来也怪冷的。

    不光丁辰煜看觉得怪冷的,苏芷看也挺冷的。

    “我好酸哦,为什么丁辰煜偷偷载凌溪出去吃饭的时候,不可以带上我们?”她远远望着凌溪上车,“陆队这次不请客吃饭了,我感觉损失了一顿大餐。”

    “那我请你呗。”万弋站在她旁边。

    “嗯?”苏芷扭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突然的请客。

    “今天不是年吗?”万弋也瞪着她,一脸理所当然,“有同事一起过总比自己回家吃速冻水饺好吧?”

    “哦,对哦。”苏芷这才想起来,一想起来更生气了,“年陆队不请我们吃饭?”

    “算了吧,他这几天也是心不在焉的。”万弋安慰道,反正他一个外地人,也没有人陪,“还是你非要跟帅哥一起过年?”

    “走吧。”苏芷被他逗笑了,爽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请你喝啤酒。”

    街对面,等丁辰煜暖车的时间,凌溪自然地在车上拿了罐可乐,一摸是冷的,又放下了。

    “干嘛?几天不穿女装,跟气温过不去了?”丁辰煜调侃了一句,拧了一下车上的空调旋钮。

    “我乐意。”凌溪下巴一台,支着车窗,撩了一把假发。

    丁辰煜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好不容易忙完了,请你去逛个街的,你这样走两步冻死了抢我羽绒服怎么办?”

    “走啊,室内都有暖气,室外那么几步冻不死,姑娘可以,我也可以。”凌溪回答,对自己的抗冻能力信心十足。

    于是丁辰煜一脚油门,开向了附近的步行街。

    再下车的时候,凌溪就换上了甜腻的御姐音,挽着他的胳膊让他买这买那了。临近年关,年前最后放纵一次的顾客不少,不过他们走在路上,还是够抢眼的。

    不知道凌溪怕不怕,反正丁辰煜已经从提心吊胆到习惯了,真的不会被人认出来的,凌溪有时候比女人还像女人。

    他就淡定地刷着卡,反正凌溪对到底能宰他到什么程度心里有数,不会胡作非为。

    但即便他俩看起来总少了点真实男女朋友的火花,尤其是凌溪表演欲旺盛,看起来多多少少像是傍大款,光丁辰煜一言不发刷卡的样子,就够店员们羡慕了。

    管他是门当户对的女朋友,还是被包养的三呢?有钱不花白不花。

    拎了五个手提袋的时候,凌溪停下了,掏出手机,跟丁辰煜合影两张,一张发给他,一张自己发朋友圈。

    坐在商场顶楼的餐厅,他俩前脚点完发送键,丁妈妈后脚就点赞了。

    他俩相视一笑,无奈摇头,果然,不管岛城闹多大的风风雨雨,家里关心的还是适龄青年的婚恋问题。

    ·

    只要家里有长辈,年就分外热闹。

    感觉到二位年轻的关系有所缓和,郑姨高兴地给陆远哲和程墨做了三个菜,煮了两种不一样的水饺,又弄了点凉菜端上桌,凑了满满一桌子碗碟,非常满意。

    程墨在帮着摆碗筷,陆远哲洗了个澡出来,被这“浓郁的节日氛围”惊呆了:“不是吧?这吃完我抽空健身的功效就全没了,你知道做一个身材优秀的刑警多难吗?”

    “那你再叫几个朋友来呗。”郑姨一点不怕事多,鼓励他呼朋引伴,“过年不热闹怎么行?我就管做饭,一会也回去过节去了。”

    “算了吧,人家也要过节,我爸妈就不一样了,他们上上个月跟我姐在国外欢度圣诞,就没想过回来看看我。”陆远哲抱怨道。

    “他们怎么知道你有空?你上个星期有几天回来吃了?”郑姨替他爸爸妈妈辩解了一句,“就算不忙,你以前也很少回来吃饭啊。”

    这个“以前”读的略有点刻意,在暗示程墨,朋友众多的陆远哲以前可没有这么喜欢待在家里。

    陆远哲也看向程墨,程墨听懂了郑姨的意思,但没有接话,像平时一样装傻白甜笑笑。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慢吃,尤其程墨,多吃一点。”郑姨暗示完就走,绝对给他们留下充足的独处空间。

    “嗯。”程墨乖巧地点点头,又是那副极讨长辈上司喜欢的样子。

    “年快乐。”陆远哲目送郑姨远去,关上了门,然后坐回餐桌拿起筷子。

    程墨也拿起筷子,以极快的速度瞥了他一眼:“年快乐。”

    “年快乐。”他回了一句,然后补充道,“虽然我有太多真相没揭开,过年也没有人陪,不是很快乐就是了。”

    程墨听出他话里有话,但没有抖出自己秘密的意思,给他夹了个水饺堵住他的嘴:“多吃点。”

    聊别的可以,但只要他算提那天的事,程墨就会把他堵回去。如果要程墨去学一门武术,他觉得程墨一定是太极拳大师,反正就不给他聊正经事的机会就对了。

    饭后,陆远哲在画室里画到脖子累了,走到阳台前拉开落地窗,就听见呼啸的北风里夹杂着规律的划水声,程墨又在他的游泳池里来回游动,不时换一个姿势。

    换到仰泳的姿势,程墨跟他对视了,他扶着栏杆没话,程墨也没有开口,跟他长时间地对视着。

    水面荡漾着柔和的波纹,程墨的身体绷出好看的线条,他扫视了一眼,被程墨感觉到了视线。程墨吐出了口中的空气,一下子沉了下去,过一会儿从泳池边缘浮上来了,摆明了不给他看。

    这次程墨没有故意给他展示自己的线条,要撩动他的心火了,但他更感觉大事不妙——揭穿了程墨是个难搞的精神病,他还是不时能感觉到怦然的心跳,心动又气愤,不知道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在他面前怎么还能那么动人。

    要是有人告诉他,总有一天他会栽进这么一个坑里,他一定少交点朋友,尤其不要勾搭程墨这样一看就神秘感很重的人。

    他脱掉毛衣,脱掉外裤,脱掉衬衣,翻过栏杆。海畔的北风一吹,他冷得一哆嗦,脑子一热就跳了下去。

    远不如程墨落水的姿势协调,他溅起了一片水花,好在不是拍进水里。

    松开捏着鼻子的手,他划了两下水,从水面浮起来,程墨在不远的地方盯着他看。

    他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比一轮?”

    “好。”程墨点点头,游泳的事情,嘴角向上扬了些许。

    这个他只拿来开party装大款的游泳池,在程墨到来之后,第一次真正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