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Case 6-12
到底是心理医生还是江湖郎中?陆远哲在心里纠结了好几秒才回复微信,装了个傻:“啊?”
“那就是没有。”段群帆回了一句。
“您不是心理科的吗?”陆远哲觉得自己被看了,有点不满。
“抓紧时间拿下,我的重要病患可能就要在你这里康复了。”段群帆没理他的问题,字里行间都有一股亢奋的情绪,“我觉得我们这些人都搞不定他,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还是比较需要有人爱他。”
“……那跟你问的有什么关系?”陆远哲还是不明白。
“是我给他提的建议,我: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兴趣,就去谈个恋爱吧,万一有人要死要活要你活下去呢,你这么有责任感,会为了别人再活一阵子的。”段群帆回答道,“他本来本科毕业就要回来找死的,结果导师很喜欢他,留他读了个研究生,他那么想死,还平静地读了个研究生,厉害吧。”
“然后我就跟他,人生不体验繁衍生息,总要体验一下人的快乐吧,好不容易进化成人呢?”段群帆一行一行向他解释,字速度根本不像个医生,“其他有趣的事情你都体验过了,就这个没体验过,总要体验一下才能人间没意思吧。”
“心理咨询是这么给人看诊的啊……”陆远哲长见识了。总算让他找到给程墨出这个馊主意的人了,没想到还是个专业的,在哪拿的毕业证啊。
“程墨太固执了,而且这个固执的想法持续了十几年,你不知道十几年的执念有多强烈,何必要跟他的固有想法起冲突呢?让他去做点冲动的事情、调动一下各种情绪,没什么不好嘛。反正他那么保守,也不会突然堕落。”段群帆对程墨很放心,“你就当这是他对人生的求救信号,你收到他的求救信号了吗?”
“……我不告诉你。”陆远哲撇了撇嘴回复道。
段群帆给他发来一个迷之笑容,让他感觉自己又被看穿了。
“真的,他要走出来是很难的,他处于强烈的罪己情绪里,把自己都磨平了,他的生活需要一点起伏,做点傻事。”段群帆告诉他。
他如果这时候顺着段群帆的话下去,不定能听到许多关于程墨9岁时候的事情。但他觉得还是要诚实一点:“程墨还没有跟我他到底有什么罪呢,你确定要告诉我吗?”
段群帆停顿了一下才回复他:“那你等他自己吧,你觉得气氛到了,可以问他了,他会告诉你的。”
“一定要问吗?”陆远哲问,不知道该不该强迫程墨坦白。
“可以不问,不过我觉得你最后会知道的。”段群帆神秘地给他们的聊天划上了句号,“回见,希望他这样一个疑难杂症就在你这里理顺。”
陆远哲也希望是这样,他抬头看了程墨一眼,程墨刚好在看他。
岁月静好的对视……并不是,程墨严肃地告诉他:“医生少玩手机。”
“……”他放下手机,自然下滑躺下了。
·
方郝没受什么伤,主要是受了刺激,观察两天就出院了,不过没有立刻上班,算在家修养几天。
这次程墨和丁辰煜去拜访他,表面是慰问,实际是去问案子的。不见也没用,程墨的态度非常强硬,如果不接受慰问,就正式询问见。
可能眉眼多多少少还有点他爸严肃的影子,居然真的把方郝震慑住了,开了门。
丁辰煜觉得自己大概就是个负责提礼品和花束的,毕竟他还不想强出头,得罪一个政府部门的领导。
这是他第一次看程墨问案,以前听苏芷过,是个狠人,跟迂回得山路十八弯的陆远哲完全不是一回事,是单刀直入型。
这次程墨也没让人失望,上来就直接问:“您跟当时是司机的嫌犯认识吗?”
他问得这么直白,方郝一下子愣住了,顿了顿才回答道:“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他?”
“那您上车以后,司机不是单位的熟人,不奇怪吗?”程墨问。
“这些事情都是交给李秘书安排的。”方郝耸耸肩,“李秘书问他了,他是新来的,冯临时有事。”
“上车以后呢?您是怎么晕过去的?”程墨继续问。
“他给我们递了水,我们喝了以后就不省人事了。”方郝回答。
“车已经捞上来了,秘书也就罢了,我们找到了他喝过的矿泉水瓶,您用自己的茶杯,杯子里还有水,不容易上套吧。”程墨看着他,认真地反驳他的话,“听您从来都是自备茶水,从来,都不喝人家给的。”
这个“从来”咬的很重,甚至有除了这个案子以外的意思。
“总有大意的时候……”方郝仍然不肯承认。
“姜局长约了您,是吗?”程墨继续问,“您没有去。”
“姜局长约我做什么?一点公事,让其他人走一走程序就行了。”方郝移开了眼神。
“我没有找到你们要走的程序,能查的都查过了。”程墨告诉他。
“就这么几天能查清楚什么?”方郝皱眉看他。
“那您,有什么财务上的事情要跟姜局长通话?”程墨问。
“……”方郝一下子没答上来。
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程墨把话续上了:“火锅店爆炸当晚,您去了火锅店附近,但是没有上楼,有监控拍到了您的车,您单独去的。爆炸之后,您就离开了,是吗?”
“这案子跟我没关系。”方郝辩驳道。
“我救您的时候看到您手臂上的针孔,现在应该还没有消失,您是被对方注射麻醉剂迷晕的。”程墨告诉他。
“那不正明我是无辜的?”方郝反问道。
“扎在您的胳膊内侧,只能是您自己扎的。”程墨看着他,“案发前一周,您跟一个虚拟号码通话一时,聊了什么?”
“我可以拒绝回答。”方郝瞪着他。
“宴已经准备杀你了,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我们现在出了这个门,放弃对您的保护,您24时之内就会死亡。”程墨平静地看回去。
丁辰煜也不知道这个方郝24时之内会不会死,反正方郝信了,瞪视程墨一阵以后,败下阵来。
程墨得对,他既然会被宴震慑,背叛从前的朋友,现在就会被宴震慑,想要保住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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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门窗都关严实了,方郝终于坐下来,向他们坦白了一切。
“宴一年多以前就找上我了,姜局长是最近才知道我也被找上了,想找我一起想办法的,但他不知道我被监听了。”他十指交叠攥着,低头向程墨坦白,“你知道程市长十几年前都做了些什么吗?”
丁辰煜看向程墨,他们不知道,唐文根本没给他们看过档案。
“我要听你。”程墨没回答,只淡定地走着程序,又把方郝镇住了。
“宴当年其实想洗白的,用自己人注册的很多公司跟政府合作,希望能转型。”方郝回忆着这段往事,有了强烈的恐惧感,“你爸就利用这一点,找了很多值得信任的人,让我们假意跟宴合作,借此搜集宴的情报。”
和专案组猜的很接近,程颂通过宴的合作规模、资金流向、参与人员,摸清了他们的很多情报,最后全部提交给了岛城公安局,对彻底端掉宴、尤其是把台面上的人抓起来,有巨大的参考价值。
“被这样摸透,我要是宴的人,也会把这些叛徒全找出来杀掉。”方郝完全不敢抬头。
起码两年前,宴就已经在岛城寻找当年“背叛过”他们的人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大动作,一直到今年元旦才开始执行一系列杀人计划。
“我不是故意要出卖姜局长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确实有悔恨之意,“除了程市长,我算是在计划里起过作用的一个相对有名的人了,外人不知道,相关人员还是记得我的,所以宴也记得我,还监听了我的电话。”
姜局长就是知道他们是曾经的“战友”,才会给他电话,结果正好撞到了宴的枪口上。
“宴的人告诉我,我只要按兵不动,不要跟他接触,就是安全的。”方郝继续道,“我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就变成了火锅店爆炸案。”
“为什么参与当年的计划?”程墨皱眉问。实在很难相信这样一个胆怕事的人是靠着正义感加入的,他连他爸会选上方郝都很难理解。
“为了向上爬啊,不然呢?”方郝看着他,理所当然地问,“你爸不想吗?你爸要没有这个功绩,能坐得这么稳吗?”
程墨没回话,换了个问题:“那你参与了什么?知道宴的什么情况?”
“我什么都不知道。”方郝摇摇头,“我只负责假意配合,然后把情报汇报给你爸,我也不知道你爸到底有多少暗线,反正靠着这个计划,他真的摸清了宴的规模和组织构成,这和公安局是两条线,两方一配合,很快就端掉了宴。”
“这是好事,为什么没有表彰大家?”程墨问。
“哪能表彰?最开始很多人想得跟你一样天真,结果呢?”方郝笑了笑,“第一,大家都是都做了点不干净的让利,不好声张;第二,宴后来反应过来了,我们谁不怕啊,动辄就是杀人放火的,谁敢站出来承认?找死吗?”
“但你暴露了。”程墨提醒道。
“我当然对这种事心里有数,涉足太深就只能做无名英雄了,掺和的相对较少。不过财务部门嘛,功绩还是很大的,你爸也很守信用,暗地里给了我一些帮助,让我当了局长。”方郝回答道,“然后他就告诉我,不要随便联络,应该也告诉其他人了,大家都藏起来比较好。”
为了端掉宴,公安局的牺牲都很惨重,普通人当然不敢出来炫耀自己的功绩,一旦开始后怕,一句都不会多提。
“当时大家都沉浸在扫黑除恶的重大功绩里,无名英雄也好、赚到了也罢,都没多想。现在想想,还是你爸对对方的规模更心里有数吧,没剿干净就是没剿干净。”方郝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警方不公开宴旧案的细节,就是为了保护他们,丁辰煜看向程墨,跟他都对整件事心里有数了。
“你确定宴找上你们,就是为了报复这件事?”程墨盯着方郝,“他为什么不从我爸开始?而且这得有多大的作案规模?”
按方郝的法,参与的人恐怕不是七个八个,是很多人,能引起巨大的动荡。
“本来我觉得是,毕竟被盯上的都是当时背叛过宴的人,但后来……”到这里,方郝突然皱起了眉头,困惑地看着程墨,“宴的少爷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知不知道十二年前的跨年夜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能出少爷,那应该没有谎。听到这个,程墨和丁辰煜又对视一眼,也一起皱起了眉头。
十二年前的跨年夜,这次宴开始作案的时间——跨年夜,能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