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Case 7-3
他也喊少爷叫少爷,不光是一个代号,还有点角色扮演的乐趣:“少爷,您觉得还继续吗?”
少爷翘着二郎腿坐在木质的沙发上,感觉木头都有点硌人了,可见时间之长。而他站的时间更长,腰都开始酸了,“实验”才基本告一段落。
“算了吧,应该是不知道了。”少爷吩咐了一句。
“好。”他给解剖台上躺着的人注射了一针琥珀胆/碱,片刻之间就要了这家伙的命。
“接下来交给你了,要我旁观吗?”少爷问。
“不用了,难得有个这么好的素材,我要好好研究一下。”他回答道。
“OK,那上面见。”少爷果断起身,伸了个懒腰上楼,虽然坐太久,腿都有点麻了,但精神上还有未散去的兴奋,脚步还是很轻快。
他目送少爷离开,这时候才兴奋起来。
他其实没有多喜欢凌迟,是少爷喜欢这种死亡边缘爆发的人性光辉,他才做得这么极端。
他只喜欢解剖尸体,他试过解剖活老鼠、活虾、活兔子、活人,但还是觉得这些东西不话的时候更讨人喜欢一点。
他喜欢极致的安静,只有手术刀切开皮肤、分离组织的声音。不过他大部分时候都处在一个极度嘈杂的环境里,就算回家了,也还有一个唠唠叨叨的少爷。
可能专案组以及宴现在的许多成员都不知道,少爷特别喜欢有人他唠叨,他敢,邓柏轩也敢,所以才能一起生活。
现在少爷就在楼上烦邓柏轩,要求邓柏轩用钢琴弹一个土味情歌,被年轻艺术家断然拒绝,吵到楼下都能听见。
他们住在这里还挺快活的,楼上聊的是科技和艺术,杀人的事情都放到地下室聊。
这就是一个刚“聊”过的人,被毒杀以后,莫名其妙睁开了眼睛,可能这就是死不瞑目吧。
可惜他一点都不怕,他看这些都是工艺品。
血管、神经、组织肌肉,他分离着每一个组织,冷不丁少爷把门拉开一条缝,差点害他切错地方。
“晚饭吃什么啊?”少爷问,根本不管他在干什么,只想着晚餐,“外卖叫什么好?”
“肉啊。”他平静地回答,他喜欢吃肉,最喜欢牛排这一类,能一刀一刀有规律地分成许多块。
“变态!杀了人还要吃肉。”少爷用浮夸的语气怼他,然后飞快地关上了门。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一点看不出成熟的趋势。
他摇摇头,压住了自己嘴角宠溺的笑容。他是喜欢极致的寂静,但少爷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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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陆远哲第一次来戒毒所,他觉得程墨也是第一次来,所以又摆出了刚进公安局的虚心表情,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你们这时候来找他问话啊?”戒毒所的老警察疑惑地看了他俩一眼,这么年轻,怎么看都很难想象这是春天捣毁过一个制毒窝点的专案组组长和组员,这名组员还是市长的儿子。
“嗯,我们算再调查一下十几年前的宴,看看能不能找到对付这个新宴的突破口。”陆远哲向他解释道。
“这是挺好的想法。”老警察点点头,随后又皱起眉头,“就是这人选的不大好啊,他真的已经不能出什么了,他的脑袋都让毒品搞坏了啊。”
“再难搞的都见过了,总不能放弃他一个,听他从前还是个挺重要的成员?”陆远哲向他听道。
“可以这么吧,他是那个制毒窝点的翻译,跟老外交道的时候能用上他,知道不少事情,但没有判死刑,可惜吸毒成瘾,不是在监狱,就是在戒毒所。”老警察告诉他。
陆远哲点点头:“试试吧,不定就是个突破口呢……”
他们很快走到尽头的房间前,看到了躺在里面的樊建宏。这还算他情况比较好的时候,能在房间内部自由活动,他毒瘾发作的时候,还得被绑着才不至于自残。
他确实只有一个文职工作的体格,瘦瘦的,虽然才四十几岁,但已经老得像六七十了。
老警察喊了几次他的名字,他都没扭头看,最后没办法了,喊了一声:“鸽子。”
听到这个代号,樊建宏弹起来了,但没话,四下张望,隔着探视的窗户看他们。
“他这不是对宴念旧情啊,他这是害怕。”老警察介绍道。
陆远哲和程墨都看出来了,他在抖。
叫醒了他,看他精神还算稳定,老警察把他们带进去了:“鸽子,有你的朋友来看你。”
“什么朋友?”樊建宏眯起眼睛看他,“我没有朋友,有药吗?给我来一点。”
老警察没听他的,看了陆远哲一眼:“有什么就这样问吧,反正没几句他就疯起来了,也不用坐下了。”
陆远哲看向他,他头上手上都有伤疤,看起来已经做了不少自残的事情,不知道究竟是吸毒的时候做的,还是毒瘾发作的时候做的。
“鸽子,还记得我吗?”陆远哲问他,冲他笑了一笑。
樊建宏的眼神移到了他身上,很快皱起眉头。老警察还以为他现在就要疯了,下意识往后退,要掏电击棒,结果他皱眉挣扎了好一阵,突然憋出一句:“是你……啊是你……”
“记得我吗?”陆远哲又问,还保持着友好的表情,本来是想以老朋友的身份跟他叙叙旧的,结果他下一句开口就让陆远哲和程墨愣住了。
“张韬还好吗?”他问。
就这么错愕的几秒,陆远哲想了很多,应该怎么回答才能不刺激到他?好,还是不好?
最后他决定实话:“不知道,你联系过他吗?”
樊建宏摆摆手:“没有,很久没见过了,早就联系不上了。”
他们到现在都没查到张韬的生活轨迹,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难道张韬失踪以后都住在宴的基地里,跟樊建宏是朋友?
不过张韬现在不重要,问题是,陆远哲现在是谁?陆远哲总不能问樊建宏,会破这个幻觉的平衡的。
他没话,樊建宏就先伸出了手:“有药吗?给我来一点,你总有办法的。”
“我现在也没有。”陆远哲冲他耸耸肩,“你要是告诉我怎么弄到,我可以去替你弄。”
“你会有办法的,你不要套我的话,都是你拿的。”到这里,樊建宏突然抱住了头,脑海里的对话对象似乎换了人,“我没拿,我没拿,都是他拿给我的,我不敢……”
随后他就突然发了疯病,忘记了自己在什么,不管怎么问都是来来回回那么几句——他没拿,不是他,他不敢。
陆远哲和程墨当然不肯死心,等他平复下来,又问了好几次,但再也没碰到被认错的时候。他不是爱答不理,就是非常恐惧,回避所有关于宴的问题。
只有一次,他们提到张韬,他在碎碎念里了几句重要的话:“你死了,你都死了好久了,我也死了,我也死了……你不要来找我,你去看看他,他来这里玩都很活泼的,不会不跟你话的。”
透过这句话,陆远哲好像明白了,跟程墨开车回家的时候才把自己的猜想出来:“他觉得我是少爷吧,少爷和我们差不多大。听他的意思,少爷跟张韬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他才会问少爷张韬在哪。”
活泼、偷毒品、能在制毒窝点自由来去的孩子,除了少爷他想不到其他人了。
“我觉得是。”程墨点点头,“十二年前公安局端掉了宴的最大据点,驻守的基本都被击毙了,不住在那里的人不认识少爷也很正常。”
可惜那场战斗太过惨烈,根本考虑不了留活口的问题。
“嗯,不过看起来少爷当时就已经颇有地位了,到底是不是张韬的孩子?张韬一个摄影师,怎么会在宴这么有地位?如果有,怎么会死得一点消息都没有?”程墨实在觉得有点费解。
“再查吧,总会有更多线索的,这次不是让我们摸到边缘了吗?”陆远哲鼓励道,“虽然跟我们想象中的差距很大,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嗯。”程墨点点头。
将近一个月,其他人走访的人都跟宴断了联络,宴像是一个全新的组织,除了少爷,完全另起炉灶,只有他们今天摸到了一点有用信息。
“你少爷为什么放弃了能帮助他的人?他对自己的实力那么有信心?”陆远哲问。
“可能……”程墨思考了一会才回答,“他也不知道哪些人是自己人了吧?毕竟宴在被端掉之前,就已经被渗透摸得清清楚楚了。”
程颂和缉毒队双管齐下,整个捣毁宴的行动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三个月,算是奇袭了,宴不定到现在还在找内鬼。
“缉毒队就不了,你爸真的不可思议,我对他真是心情复杂。”陆远哲想起那天看过的档案,忍不住又吐槽了一次。
见过会顺藤摸瓜的,没见过那么会顺藤摸瓜的,不知道还以为程颂在宴装了监听呢。
程墨笑了笑,没有评价。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不过还是吃了份夜宵又消了消食才去睡觉。
“我发现你的生物钟在发生变化,你已经越睡越晚了。”躺到床上,陆远哲突然想起来这事,好奇地看着程墨。
“可能……被你带坏了?”程墨开着玩笑,瞥了他一眼。
“不能是你的睡眠质量变高了?”他问。
“是。”程墨立刻承认了,手伸进他的被子里,握住他的手,“我以前睡得早,是因为晚睡会害怕,现在不了。”
“真的假的啊……”他还想再听一遍,听程墨多夸夸自己的男友力,“具体我是怎么让你感受到安心的,你能不能展开?”
“不。”程墨又拿出了刀枪不入的笑容,但羞涩地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