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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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在天边烧得火红,姜之瑶扛着麻袋走出警局,三分钟后,发现街道上有一片胜于暮霭的艳丽。

    眯眸一看,姜之瑶认出一群眼熟的崽子。

    几日不见,女高中生们统一去了理发店染了毛,一个个彤色窜天,连起来像一片火红的炮仗花。

    为首的又是那发型“流星锤”的,她神色狠厉,手里拎着钢条,旁边的黑黝黝妹气势不输,红发黑皮,姜之瑶觉得颇有点古墓里凶神恶煞的镇墓兽意味。

    姜之瑶嘴角一动,暗骂一句,准备扭身回警局,却见到身后又出现三个赤膊大汉,为首的脖子上缠着金链子,一口黄牙,表情狰狞。

    兔崽子看样子今天要下狠手呢。

    她佯装没有注意,半是被逼迫的,半是自愿的,直接朝着斜对过的灰纸巷进去。

    路边的一个杂志摊上忽然有人叫住她。

    摊主是个三十多岁左右的年轻人,语气里带着些急促:“姑娘,你怎么往那个方向走?后面一群人来者不善。你要有危险啊。”

    姜之瑶礼貌地点了点头,淡然道:“我往那里面走,是他们有危险了。”

    摊主:“……”

    警局及灰纸巷一并位处老城区,在祖奶奶的记忆里,这里住着一群耳背掉牙的老头子老太太,皆是明城的老辈。他们中间一年年一代代地死着人,又来到青碧山,给祖奶奶讲巷子里老掉牙的故事。哪怕姜之瑶上辈子没怎么来过这里,都觉得对一砖一瓦很是熟悉。

    她抬头看了眼巷子上的苍空,各家竹竿搭在矮墙上,晾着衣服,切割了昏暗暮色。

    后背逐渐响起嘈杂声。

    姜之瑶步伐略快,一瞬间把人甩得没了影儿,黑黝黝的王氏妹儿作为头兵先奔了过来,她有一股子喧呼劲儿,朝着后方大喊:

    “老大!她往这儿走了!!往西!!”

    姜之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冲着太阳指了指:“会看方向吗?这叫东。”

    妹儿:……

    “老大,往东!”

    她睨了一眼妹儿,再度往犄角旮旯的地方进。越往深处人烟越稀少,很多家户俨然大门紧锁,主人可能都搬家去别的什么地方了。

    等流星锤他们赶来的时候,正看到姜瑶瑶站在一处胡同的死角上。前方无路,后退无门,女孩子双手空空,手无寸铁地站在一处写了“拆”字的墙边上,从警局出来时手里带着的麻袋不知放到何处。

    她垂着头,抱着胳膊,一如往常被揍挨的模样。

    流星锤不由笑出了声。

    上次他们把姜瑶瑶揍得哭得差点断气,书包鞋子都飞了,脚上挂了红。眼见着后来就要磕头了,谁知道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她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可事后一想,她那些所谓的“认识他们长辈”,不过是唬人而已。

    而且,当时没有人证物证,揍了她,就算她告状到自己学校来,谁信?能有什么严重的结果?

    后来金主三番五次找大家办事儿,但也遇不上再揍人机会,如今可算有了!

    ……姑娘们越逼越近。明晃晃一坨聚集过来的红色,姜瑶瑶私以为,像是给这暗淡巷子点了一团信号灯。

    *

    启夏被王斌的电话吵得没辙,在教室里不方便,干脆学姜瑶瑶的样子悄没声走后门溜出去。

    王斌:“夏哥,这次姜瑶瑶被揍,赖你。”

    启夏:“你好好。怎么就赖我?”

    王斌:“如果不是你出的‘鉴定笔迹’那主意,姜瑶瑶就不会赢。不会赢,她也就拿不出这些古董。拿不出古董,也就不会遭人嫉妒。也就是,如果没有你,她惹不来这杀身之祸啊。”

    启夏:“那合着你的意思,我当初不出主意,她老老实实被判罪,蹲监狱就挺好的?”

    王斌:“呃,对!在监狱苟活着,也比今天死了强。”

    启夏:“……你这套理论是放屁。”

    王斌:“夏哥,我亲哥,好好好,我知道你不喜欢姜瑶瑶了。但我求你救救她吧,哪怕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她。”

    启夏:“???什么叫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对她这么感兴趣,你为什么不帮?”

    王斌:“咱俩谁离她更近,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启夏:“……”

    王斌:“我能有你架厉害?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启夏:“这倒是。”

    王斌:“哥,我亲夏哥,别耽误事儿了。你要不喜欢她,唉,你就当是我喜欢她,帮我救她成不成?”

    启夏:“????你为什么会喜欢她?”

    王斌:“好看呀。而且不是写东西比你还强吗。”

    启夏实在搞不通王斌的狗屁逻辑。

    他溜到学校后墙,找了一棵歪脖子柳,看着漫天的血红暮色,咬牙便翻出墙外。出租车上,他仔细回忆这阵子关于王斌和姜瑶瑶到底有什么交集。

    ……除了俩人短暂在警局见过一面,在论坛过几句话,几乎就没有了。之前他们做短暂的同学时,就更别提了。

    所以,王斌这是对她突然一见钟情??

    仔细回想,姜瑶瑶最近是还挺好看的,皎月一样白净的脸,细眉唇,不着脂粉的样子极灵动,几乎有古典一样的诗情画意,就是发型比较奇怪。

    出租车开到警局附近,暮色染得像天边着了火。他询问着关于姜瑶瑶的踪迹,唯有路边卖杂志的摊主一脸焦急地回应他:

    “没错,是有伙人已经进了斜对过巷子了,就那儿,我让姑娘别往那走了,这不明摆着要被揍吗?”

    “唉,不听,她就是不听。”摊主叹息着。

    男孩子骂了一句“艹”,从地上捡起板砖就往巷子里跑。

    她往那巷子跑什么跑?

    这不是找死?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今天还穿了双细根儿鞋。

    启夏在灰纸巷循着声音找来找去,这巷曲里拐弯,总在他认为快到尽头的地方出现岔路。终于,当声音越来越大,他走到一个死胡同,嘈杂的响动与他一墙之隔:

    有钢条向墙上重重去,发出震慑的闷响。

    有太妹们刺耳的尖笑。

    还有谁用脚踹了路上空空的易拉罐,又向女生身上一砸,布料摩擦金属,凄惨的悲鸣。

    以及女孩子熟悉的泣音。

    启夏飞快地给王斌发去定位:

    【启夏:就在这个巷子。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过不去。】

    【启夏:我听见她哭了。】

    【启夏:你电话叫警察,我想办法过去。】

    也便是此时,他忽然听到弱弱的泣音停了下来。那熟悉的、柔软的腔调,像戏剧一样戛然而止,演变成一句低低的笑。

    启夏:……她怎么回事?

    他从来没有听过姜瑶瑶这样笑,或者,全明城中学的人,都没有听过姜瑶瑶这样笑。这声音有点散漫,带着几乎是长者才会有的肆意和松弛。

    他背靠着墙,瞧着苍天边上的暮霭,正在发消息的手指一顿。少时,他听到墙那头一个太妹发出和他一样的疑问:“你是谁?”

    是的,你是谁?

    这样的笑声绝对不会发生在马上就要被揍的人身上,更不会发生在终日低着头,跟所有人“对不起”的姜瑶瑶身上。

    片刻之后,启夏听到一声干净的、带着笑的回复。

    女生像咬了后槽牙,将词语敲击在他的耳膜旁,两个字,振聋发聩:

    “乃翁。”

    太妹:“她什么?我听不太懂。”

    空气里划过几个休止符,终于,其中有人回复她:“乃翁……你爹。老大,她好像在骂你?”

    *

    姜之瑶看到对面一群人愕然的脸,左手抄起撂在背后的麻袋,右手劈掌夺过流星锤手里的钢棍,在大家皆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用力向身后写着“拆”字的危墙凿去。

    轰隆隆的声响在她料想中顷刻而来,四散的烟尘粉末迷了所有人的眼。祖奶奶亦是被一块砖头砸了脚,但更多的石块,倒向了那些简直要置她死地的太妹和金链子男人身上。

    惨叫声不绝于耳。

    “灰纸巷有一堵墙,很是奇妙。”很多年前,姜之瑶听一个死在巷子里的老头子。

    她当时正坐在青碧山写了自己丰功伟绩的石碑上翘着二郎腿看月亮,鞠老头子飞到旁边,啰里吧嗦的絮叨个没完。

    “有何奇妙?”她眯眸道。

    “此墙,我乱世的时候摞也,几乎穷尽我一生智慧。我当时想,如果有谁来侵犯我明城灰纸巷,我就把他们引到那处墙角,用随便个什么东西杵第三排第二列砖,那么整栋墙就倒了,压垮那些狗日的。妙哉妙哉。”

    鞠老头子未雨绸缪,修了一栋有机关的墙,结果却因为一个流弹死了。这堵墙的玄妙没被别人发现,市政的人检修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它颤颤巍巍,简单标了个“拆”,又提示危墙。

    谁能想到这堵墙最后会压在一群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兔崽子身上?

    眼见着这堵墙在面前轰然倒塌,姜之瑶听着悦耳动听的惨叫。稍息片刻,就捡着好走的道儿翻到石砖遗骸对面了。

    “谢了,鞠老爷子。”她对着青碧山方向呢喃道。

    紧接着,她看到对面如奇妙幻境一样,展现出一张她想不到的人脸:

    启夏那双似乎冒着凉气的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额角似乎是因为碎砖崩出一道血迹,唇角绷得很直。骨节分明的右手捏着一块砖头,砸向姜瑶瑶的方向。

    姜之瑶:???

    怔了两秒,启夏的砖头没有拍到自己身上,而是冲着后背砸去,扭头一看,一个刚要爬起来的大汉被揍了。

    男人闷叫的声音中,启夏拽过姜瑶瑶的手腕,声音冷冽得像浸了寒泉:“你愣什么,跑啊。”

    *

    姜之瑶不知道启夏为什么来,但今天这一幕让她好生熟悉。

    熟悉得让她想起几千年前,她姜家家道中落的那一年。

    乐成二十五年夏,朝中尚书王秉礼大人被人揭穿勾连叛党,而王秉礼大人与明城姜家世代交好,无人不知。

    当时姜家也受了牵连,从门客摩肩接踵、送礼目不暇接的顶端,从明城人人趋之若鹜的光明尽头,坠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姜之瑶的爸爸被斩首,圣上对他的妻儿还存一些怜惜,留了性命。偌大的家院,所有的值钱家具珍宝都被交了公,奴仆一朝散尽。

    至于明城的闺秀、名门出身的姜之瑶,褪下桑蚕丝编织的绮罗,徒留了一身老粗布,蹲在一条河边上帮人洗衣服。

    似乎是一群阔少就这么怼了她,追得她丢下衣服满巷子跑。当时她不会架,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只会翻个墙。女孩子绞尽脑汁地想着对付的办法,眼见着就要山穷水尽了。

    当时有位阔少拿着扇子挑她下巴,逼她看自己的眼:

    “你倔个什么劲儿?你姜家不完蛋了吗?你还倔?”

    “你以前不是谁都看不上吗?姜夏你不是都看不上吗?”

    “登你家门不是特难吗?”

    “你今天还不是照样,马上要在老子的身下头——”

    作者有话要:  热泪盈眶!!!!我想我姜夏哥了!!!

    对了,大家,欢迎收藏一下我隔壁也准备更新的文啊。

    《呵,关你鸟事》一听就很爽有没有!!!!

    总裁发现家里的鹦鹉沉默寡言,

    再也不你好欢迎谢谢了。

    有天他在客厅办公,电脑突然死机,

    沉默许久的鹦鹉:你按下ctrl+alt+delete试试。

    鹦鹉帮总裁解决了不少事情。

    总裁嘟哝:

    “我家这个鹦鹉,比秘书都靠谱,干脆炒了那个实习生算了。”

    鹦鹉立马飞下来,狂啄总裁脑袋。

    终于有一天,总裁发现秘书头发上挑染的颜色和他家鹦鹉一毛一样。

    *

    剧场:

    俩人还没在一起那会儿,秘书成天嘴肿着去上班。

    坚持半个星期,总裁忍无可忍,把秘书怼墙角:

    “谁把你亲肿了?他能有我好?我要鲨了他!”

    秘书实在不好意思,是自己晚上笃笃笃啄他给啄肿了的。

    *

    这是一个职场(呸)爱情(呸)沙雕故事。

    白天总裁不拿秘书当人看,晚上秘书给总裁甩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