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 挺着大肚子的肖雪和律师冯广讶异出声：

    “你什么？”

    启夏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他看到姜瑶瑶唇角严肃拉直，这样一个上个月还喜欢低头走路的人, 现在理直气壮看着别人, 表情里毫无善意。

    姜瑶瑶全然不像开玩笑。她睨了启夏一眼，便一本正经道：“对啊，我跟他有五个孩子。如果这样, 那分到的遗产是不是更多？”

    “五个？”肖雪呵呵笑出声来, “就你这身板，生出过一个, 我都服了你。”

    她想，这姑娘年纪看着不大，估计是启夏的同学, 犯了中二病，跑来帮帅哥, 以为这样就能获得他的好感。

    肖雪知道，自己的继子确实模样出挑, 听成绩还不错, 讨不少姑娘的喜欢。老公在世的时候, 总是很骄傲地孩子随自己。

    ——呵呵, 随你就惨了。英年早逝, 财产还不是归我们女人？

    姜瑶瑶没理肖雪, 断了她，把她当成一缕空气, 对那大律师重复道：“问你呢，如果我们证明有五个孩子，是不是拿钱更多？”

    “咳, 理论上是这样，”冯广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客观回答道，“启夏刚刚成年，还没有完全具备独立经济能力，如果被证实有五个孩子，将会得到更多遗产。”

    他也上下看了看姜瑶瑶，姑娘身形纤薄的，口气不，他忍着笑问：“你们算未来要孩子？那也不行，得在分割遗产前一口气生五个。”

    肖雪几乎噗出声。她乐不可支：“冯老师，您就别理她，她就是有……”

    姜瑶瑶轻咳一声断她，嘴角轻蔑道：“有五个孩子。以前生过的。”

    肖雪被姜瑶瑶三番四次的无理断和可笑挑衅所激怒。她走上前去，几乎一字一句地：“你才十八岁左右，你冯叔会告诉你，已经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了，需要对自己的言论负责，”冯广在旁边点点头，“还有十五天，我们分配遗产的官司将要开庭，到时候我的媒体朋友也会莅临。你可忘了把我继孙子拉出来。”

    姜之瑶沉声道：“我自是会找到证据的。”

    “呵，现在的孩真是狂……五个孩子，怎么不十个孩子呢？”肖雪准备进屋，喃喃道。

    姜之瑶原本也算离去，突然看到肖雪的肚子，再度清朗出声来：

    “看你这个孕肚……像是子宫前位，还有一个是球拍形胎盘。”

    肖雪：？

    “刚才你那三个孩子不太安全，不是我危言耸听。三胎本来就颇有风险，你这前位，加上胎位情况，恐有前期大出血之势。”

    肖雪：“你瞎些什么呢？”

    姜之瑶：“你性情偏激，又心术不正，更容易产生血崩滑胎。你好自为之吧。我当初生老二的时候也比较危险，但不及你状况复杂。”

    *

    启夏在旁边听了全程，瞧见女生几乎面不改色地出这些生孩子的话来……像是手到拈来的那般熟悉。

    他突然产生一种荒谬的错觉：他真的和姜瑶瑶生过孩子，五个。甚至生老二时的那种焦急、慌张，居然逼真地涌上心头。

    等继母和律师走回自家，姜瑶瑶也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回她家，徒留启夏一个人站在路中间思索。

    他很想随便抓住一个人，问自己是不是疯了。

    想了半天，他忽而跟上姜瑶瑶的脚步，抢在她之前进了门，将她抵在墙上——

    “我什么时候和你有过五个孩子？我连碰都没有碰过你。”

    姜瑶瑶没有料到此出，她被困在男生的手臂间，闻到熟悉的清清浅浅的淡淡檀香，怔忪片刻后，才嫣然一笑：

    “放心吧，没碰过。姜某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自然会给你安排好的。”

    她垂眸道：“不过你那继母欺人太甚，就算没有我帮忙，也多半不会善终。”那肖什么的死了后，青碧山的鬼也不会放了她的。

    启夏松开手：“那你到底拿什么证明我有那么多孩子？”

    姜之瑶忽然挠了挠头：“不知道司法部门怎么验证孩子骨血的。滴血验亲作不作数？”

    启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上哪去找5个孩子的血？”

    她心道：开棺。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她心道：不好意思，一部都没看过。

    “姜瑶瑶，你胡闹吧。”

    祖奶奶启唇：“哦？看来这个办法真的是不行？”

    启夏离身而去：“我真是疯了，之前居然相信你这些鬼话。对了，我家这些荒唐的东西，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姜瑶瑶点了点头，这她还是明白的。

    启夏走后，她心里恍然片刻，不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然而，她确实见不得狗男人趴在地上流血的模样。他姜夏一辈子都是高高在上被人宠大，何以能被人欺负得这般田地？

    可是，如何为他争到更多遗产……

    祖奶奶陷入深思。

    夜已深，熄了灯，躺在凉席上，一弯月色如水。姜之瑶准备做个好梦。谁料半梦半醒间，楼下的门铃响起。

    开门，祖奶奶看到穿了一身睡衣，眉眼间倦怠之极的启夏。

    他手里还抱着一摞书。

    “你干嘛——”她微扬了下巴，问他。

    “借宿一晚，我家太吵了，疯子闹。快要期中考试了，这次考试很重要，不复习不行。”启夏深叹一口气。

    “你不学习吗？”他看了一眼屋内，香炉燃着安神香，蓝牙音箱放着催眠曲，主人俨然毫无学习的心情。

    他提醒她一句：“这次考试是真的很重要。按照你以前的学习程度，留在重点班都比较难。按照你现在的学习状态……更不可能了。你是不是和校长最近不对付？心他拿这次成绩做文章。”

    姜之瑶敛眸：“多谢提醒。”狗男人到了这时候还知道学习，简直太变态。

    *

    第二天清早，姜之瑶发现启夏已经在无声无息中离开。她点开微信，敲到【王而已】的界面。

    【姜瑶瑶】：荣誉网络督警，你好。

    王斌几乎是秒回。

    【王而已】：别介女神~~不用这么叫我，怎么啦？今天我夏哥来上学了吗~~？

    姜之瑶忽略了那几个让她脑壳起包的骚浪波折号，回复道：

    他来了。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明城书局在哪？我算买一些律法、生物类的书籍。

    【王而已】：现在哪还有书店？

    【姜瑶瑶】：？？没想到现在礼崩乐坏如此严重，连书局都消失了。

    【王而已】：什么礼崩乐坏的？大家都找马爸爸啊，我帮你买吧。

    【姜瑶瑶】：马爸爸是谁？难道仗着自己有几分能耐，就让别人管他叫爸？

    【王而已】：……

    【王而已】：女神，你对书局的执念这么深吗？开书店很容易倒闭的吧。

    姜之瑶不明白开书店怎么会倒闭。

    乐成二十五年夏，几乎是乐成年间最热的夏天。明城书局火爆，摩肩接踵，原本就畅销的《乐成通宝钗散记》突然在新章节来了个情节大反转，狐妖自己是人，书生自己是妖；一时艳绝书迷，倾倒八方。

    这一切都是由于姜夏断更，姜之瑶忍不住来了个伪作更新。

    姜夏大怒之后，第三天，《乐城通宝钗散记》更新第十六卷 。狐妖和书生由于了假话，被一道天雷劈死，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永远不要相信长得好看的女人。”

    即便是这样，书店也没有倒闭。

    ……名门才女兼仆人姜听到旁人探讨，当时嗷嗷哭，姜夏把她怼在墙边上：

    “我了三年的大纲，确立好的人物主线和支线，抵不过你一晚上的大、翻、转。”

    “你不是天天想看我更新吗？我的文不是你真正的精神支柱吗？好嘛，都去死吧。”他轻描淡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