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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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

    颜然单手握杯, 侧头, 用一种明显挑衅的目光看着吴迪。

    她的潜台词是什么, 吴迪读的懂——

    你以什么身份, 阻止我饭后喝酒?

    你既然没有这个身份,就没有这个资格, 我就是在你面前喝掉一酒柜的酒, 饭前也罢, 饭后也罢, 那都是我的自由!

    如果吴迪现在敢“我们是合作伙伴”这种话的话, 她绝对相信, 颜然马上就会对她报以无情的嘲笑。

    颜然在用这种方式, 逼迫着她承认, 她们是女女朋友的关系。

    不仅如此, 颜然更是在用这种方式让吴迪直面对自己的喜欢。

    唯有喜欢, 喜欢得近乎于爱, 才会不惜忤逆对方。

    因为这种忤逆, 是为了对方的身体健康着想。

    吴迪张了张嘴, 又闭上了。

    颜然眼底隐隐的期待,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自嘲一笑, 颜然举杯到唇边,杯中的红酒被她一口吞下一半。

    随着酒液入腹, 颜然的眼角泛上了淡淡的桃红色。

    她并非不胜酒力,而是喝得太急。

    吴迪看得出。

    亦为颜然这样彪悍的喝法,心眼儿里觉得心疼。

    吴迪的眼睛垂了下去, 盯着沙发的边。

    她听到颜然的一声冷笑。

    笑她懦弱吧?

    确实懦弱。

    吴迪自嘲。

    她的余光瞥见颜然在刚猛灌了一口之后不到一分钟,又把杯子举向了唇边。

    颜然眼角的桃红色,颜然的冷笑,还有颜然的质问……一股脑地充斥着吴迪的大脑。

    吴迪的身体比她的理智要冲动得多,她突然俯身,极快地从颜然的手里抢过了杯子,停都没停,剩下的一半红酒就灌进了自己的肚子。

    颜然空着的那只手还举着,眼中都是被惊吓过的出乎意料。

    她根本没想到吴迪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吴迪吞下红酒,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她喝得猛,豪迈不逊于颜然。偏偏她这具身体太敏.感,她甚至能感觉到酒液是顺着食管一路滚.烫地下去的,然后一路烧烫了全身,皮肤上刺痒的感觉,迅速窜开了。

    不用看,肯定又蹿了一片红疙瘩。

    太没用了!

    吴迪怀念上辈子一瓶白的、半提啤的都还能在酒桌上屹立不倒的自己。

    好的千杯不醉呢?

    好的洋酒红酒几掺都还能谈笑风生呢?

    然而现在的她,浑身滚.烫窜皮不,脑袋还晕上了你气不气?

    吴迪到底还是吴迪。

    喝了酒醉归醉,但气势不差,输人不输阵——

    手里的空玻璃杯一声脆响,被她顿在桌面上,她拧脸对上已经从被惊吓状态缓过神来的颜然。

    “颜总想喝,我陪你。”吴迪涨红着脸,酒意上头。

    颜然脸色复杂。

    她看了看桌上的空杯,又看向了吴迪。

    吴迪这副身体,沾了酒之后是什么样,颜然之前就领教过。

    那些大片大片的红,还有酒精过敏之后明显比醉酒的人更难受的样子,颜然都亲眼见过。

    “为什么陪我喝?”颜然低哑地开口。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还是因为心情。

    为什么……

    吴迪脑子泛晕,倒也能感觉得到颜然的问题,并不是听起来那么简单。

    浑身难受得想撞墙的感觉,使得吴迪没法儿集中注意力思考。

    吴迪的手背上忽然一凉,颜然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这种感觉,不亚于被火折磨的,突然被浇了一桶凉水。

    久旱逢甘露吗?

    吴迪的脑子里不着边际地想。

    理智退位,感觉大过天的时候,她贪.恋这种沁凉的感觉,还有若有若无的香味……

    那种香味,越来越近,直到吴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投入到了那种凉丝丝的好闻的气息之中。

    这样真好……

    吴迪懵懵地想。

    然后她听到颜然的声音,就飘在她的耳边:“明知道会难受,为什么还陪着我?”

    声音丝滑,温柔之中还夹杂着几分无奈,甚至还有隐隐的怨气……

    吴迪知道自己现在脑子不好使,幻听幻视也不定。

    可是颜然的这句话,她确定不是幻听。

    而颜然的那种奇妙而复杂的语气,她竟然也感知得清清楚楚。

    吴迪的理智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于是一句让颜然瞬间怔住的话,就这么溜达了出来——

    “因为我……喜欢你啊……”

    吴迪做了一个梦,一个逼真得像是真实发生过的梦。

    梦里的她喝醉了,还了理智告诉她不应该的奇怪的话。

    在梦里颜然似乎一直在陪着她,她似乎一直被颜然照顾着,甚至还厚颜无耻地向颜然要抱抱……

    她浑身难受,还头晕……

    后来颜然为她冲了一杯蜂蜜水。

    她喝了一口之后难喝,非得颜然喝了一口之后,才腆着脸笑嘻嘻地“这回甜了”……

    这不就是贾宝玉哄人家纯情丫鬟替他尝莲叶羹的桥段吗?

    太不要脸了!

    竟然做这种梦!

    吴迪醒过来的时候,脑袋里支离破碎的梦境,只有这个情节还留存着清晰的印记。

    她得憋成啥样,在梦里YY颜然这种情节?

    人家颜然是啥身份?能像个丫鬟似的被她支使得团团转?

    真是憋疯了……

    吴迪揉了揉酸胀的脑袋,眼风往旁边一滑——

    视线之内,两个空玻璃杯,哥俩好似的杵在她眼前。

    吴迪目光呆滞两秒,劈手抓过其中一个比较眼熟杯子,左看右看,又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红酒的味道?

    昨天晚上,她和颜然曾经用一个玻璃杯喝过酒?

    这算间接接吻吧?

    吴迪脸儿一红,仿佛重新酒意上头。

    这不重要……呸!谁不重要的?站出来我看看!

    都接吻了……虽是间接的吧。

    吴迪掩面。

    昨晚颜然怎么刺激她,她怎么冲动之下就抢了颜然的酒,之后怎么酒精过敏……一幕幕都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然后呢?

    吴迪的视线转向另一个空杯子。

    她迅速抓过杯子,凑到鼻端嗅了嗅,表情渐渐凝固——

    杯子里面,是若有若无的甜香味。

    吴迪不死心,捏着杯子对着阳光转了个圈。

    终于在杯底发现一丢丢残存的液体之后,她倒转杯子凑到嘴边。

    残存的液体顺着杯壁滑下,一直滑到吴迪的唇边。

    吴迪咂摸咂摸滋味,蜂蜜水的味道。

    吴迪:“……”

    这是吴迪连着第二个晚上,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夜。

    穿越之后,她似乎就和家里的床绝缘了。

    不过想想,次卧那张翻个身都费劲的床,还不如这张真皮沙发睡着舒服呢!

    可怜吴迪宿舍的那张单人床,都不至于翻个身脸就直接贴墙上。

    她家的次卧还没到连张一米三的标准单人床都放不下吧?

    不知道颜然当初安排这张床的时候,是咋想的。

    她、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窗外已经亮天了。

    夏天天长,看不出来具体是几点。

    吴迪躺在沙发上,竖着耳朵听厨房的动静。

    厨房没动静,准确地,整座房子都没是安静的。

    醒醒吧!昨天把大姐气着了,还指望大姐再给你做早饭?

    吴迪揉了一把脸,坐了起来。

    身为刚上任的总裁助理,兼住家保姆,她是不是得去喊总裁大姐起床,省得迟到?

    吴迪认命地趿拉了拖鞋,没敢弄出大声,蹑手蹑脚地蹭到主卧门外。

    她琢磨着都把颜大姐得罪了,万一颜大姐有起床气,听到动静,再冲自己发火,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以后两人白天还得做同事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吴迪敲了一遍门,没敢用力。

    第二遍稍稍用力的时候,那扇房门“吱呀”开了。

    房间是空的?

    吴迪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班了。

    再一瞄墙上的挂钟:7点45分。

    吴迪:@#¥%%……

    颜然一定是故意的!

    这是妥妥的让她入职第一天就迟到啊!

    颜氏是八点上班还是八点半上班啊?不可能是九点吧?

    衣服我的衣服穿哪件?

    正装得穿正装!

    这件……这件怎么撑不起来了啊?

    等到吴迪终于把自己捯饬得能去颜氏见新同事的时候,墙上的挂钟还差两分钟就指向了八点。

    换个衣服为什么这么长时间?

    怪只怪衣服是吴迪以前的,而现在的可怜的身体身高和吴迪相若,却比吴迪纤细,撑不起原来的衣服。

    那衣服就像挂在身上,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颜氏的上班时间八点也罢,八点半也罢,死马当活马医吧!

    穿了鞋,甩上门,冲入电梯,电梯缓缓下降的当儿,吴迪才得空对着手机屏幕看了看自己的脸。

    脸都没空洗了,更别画个淡妆了,好歹把头发梳利索了,不至于像个疯婆子一样见新同事。

    电梯挺稳,电梯门一开,吴迪就冲了出去。

    颜氏离这儿不算近,坐公交是没可能了,只能看运气能不能到车了。

    吴迪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区,冲到道边,手搭凉棚,哪有空车哟?

    她沿着马路朝颜氏总部大楼的方向快步走,边走边张望有没有出租车路过。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有一辆……港田车路过。

    空的!

    在这个出租拼车都拼不上的早高峰,一辆空车何其难得?

    哪怕它是辆港田……也让吴迪顿生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喂!喂!那辆车!”吴迪铆足劲儿喊了两嗓子。

    招呼这种车就得靠吼。

    港田车司机听到声音,掉头就折回到了吴迪的身旁。

    吴迪也不废话,拉开车门猫腰就坐了进去。

    那股子势不回头的阵仗,害得底盘不稳的车忽悠忽悠的。

    港田车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

    吴迪上车的架势一开始让他心疼自己的车,待得看到吴迪苍白的脸,再抻头看了看车后面不远处,一脚油门就轰了出去。

    愣是把个三轮港田开出了法拉利的爆发力。

    吴迪在车厢里,被这么一脚油门的惯性带的,差点儿脸拍在车厢壁上毁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