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重又安静下来。

    吴迪看着颜然的背影, 知道她也没睡着, 却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不话了, 似乎很别扭的样子。

    她心情不好是肯定的, 吴迪心想。

    抛开天蓬元帅的话题，吴迪自问如果自己是颜然, 心情也不会好。

    归根结底, 是她之前一直辜负了颜然的喜欢。

    吴迪的身体动了动, 眼看就要贴上颜然的后背。

    她撑起上半身, 越过颜然的肩膀, 凝着颜然的侧脸。

    颜然在她靠过来的时候, 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拒绝的姿态。

    吴迪默叹, 声音柔和了许多：“我没注意过其他女人的身体……她们什么样都不重要, 我在乎的只是你。”

    标准的情话, 让颜然的身体微震。

    她睫羽轻颤, 却不肯睁开眼睛：“你不用拿话哄我。我自己什么样, 自己清楚。”

    “你什么样啊？”吴迪有点儿心急。

    颜然话里话外的意思, 似乎是自暴自弃似的。

    “我脾气不好，心眼儿, 还挑剔，身体差, 爱生病……我哪儿好？”颜然着，烦躁地拧起了眉头。

    吴迪越听越糊涂，这股子自我厌弃的劲儿是从何起啊？

    “照你这么, 那我更差劲了，”吴迪笑道，“咱们刚好般配啊！”

    颜然霍地睁开眼睛，扭身看向吴迪：“般配？你般配？”

    吴迪无辜地眨眨眼。

    颜然不屑地哼了一嗓子：“之前是谁觉得配不上我的？”

    吴迪脸上一热，是她，就是她。

    “你的意思是，我这么差劲了，配你这么个也差劲的，刚刚好呗？”颜然切声，“这算什么？弱弱联合，能变强？”

    吴迪被她得更觉不自在了，心我这不是在哄你吗姐姐，你怎么还顺着我这思路认真起来了？

    颜然看透了吴迪的心思，她觉得不甘心，还觉得挺委屈得，她很想再奚落吴迪几句，又觉得这么做很幼稚，自己先泄了气。

    她还想背对着吴迪，手腕突然被吴迪扣住。

    “我明白，我都明白。”吴迪。

    明白你的心，明白你对我的感情。

    颜然听着，稍有动容。

    她一动没动，垂着眼睛，由着吴迪拉着自己的手。

    你什么都明白，可你就是什么都不。

    颜然心想。

    吴迪因为她的沉默，心里不大好受。

    “我们……我们慢慢来好不好？”吴迪柔声着，“我、我其实……喜欢你。”

    一句“喜欢你”被她得磕磕绊绊，颜然则被骇得猛地抬头。

    颜然没想到，这样一句她期盼了那么久的表白，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突然降临了，令她措手不及。

    不惊喜是假的，可颜然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颜然觉得身体一暖，已经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被.窝里，吴迪抱住了她。

    颜然瞬间忘了反应，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吴迪第一次主动拥抱她，还是在床这么个特别容易引人遐思的地方。

    颜然尚未怎样，吴迪的心脏先不争气地怦怦急跳起来。

    其实刚刚是凭着一股子强烈的冲动，让吴迪想都没想就抱了颜然。

    颜然让她心疼，亦让她抑制不住地想要亲近。

    当两个人、两具温热的身体贴在一块儿的时候，某些之前或许还能被称为罅隙的东西，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彼此都觉得好像一下子和对方拉近了距离。

    颜然乖顺地窝在吴迪的怀里，听着吴迪在她的耳边絮絮地着话。

    “我没什么经验，你知道的……”提及自己两辈子第一次恋爱，吴迪也挺难以启齿的。

    颜然挑眉，心谁又不是破天荒第一次呢？

    “我不知道怎么哄姑娘高兴，不过，我会努力地学。我会学得很快的！”吴迪的表情特别认真。

    却被颜然断：“不许学！”

    吴迪愣怔。

    颜然抿了抿唇，脸上微烫：“你只要知道，怎么让我高兴就行。”

    吴迪禁不住“哈”了一声，这是怕她哄别的姑娘的意思吗？

    “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啊！”吴迪笑。

    颜然皱眉，我怎么就好玩儿了？这是夸我的话？

    “和你相比，天底下所有的姑娘都是浮云！”吴迪表示全世界只有你最好。

    这样着，吴迪心中情.动，抱着颜然的双臂突然用力，身体一撑，便撑在了颜然身体的上方。

    两个人的位置突然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上一下，颜然初时愣住，很快就平静下来，只在下面定定地看着吴迪的脸。

    昏暗之中，颜然的瞳子格外明亮，像两泓春水，吸引着吴迪想要俯身而就。

    吴迪的脑海之中，清晰地映出颜然那双好看的眼睛，和眼前眸子合二为一——

    这样好看的眼睛，亲一亲会是什么感觉？

    夜.色让人冲动，让人想把冲动变成行动。

    于是，吴迪真的俯身下来，特别轻柔地吻上了颜然的眼睛。

    她清楚地听到了颜然屏息抽气的声音。

    颜然，她是紧张的。

    吴迪又何尝不紧张？一颗心脏狂跳着，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她两辈子合到一起，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扑哧！”颜然忍不住失笑。

    吴迪吻她眼睛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颜然失笑吐出的气息就喷在了吴迪的耳边，害得吴迪耳朵都红了。

    “你紧张啊？”颜然眉眼弯弯。

    “你不紧张啊？”吴迪嘴角抽抽。

    她这股子实在劲儿，让颜然再次笑出了声。

    吴迪脸涨得通红，就亲不下去了，讪讪地软了双臂，躺在旁边。

    “我也紧张啊！”颜然也变成了个大实在。

    “不过，肯定没你紧张。”她眼底含笑。

    着，转过身体，正对着吴迪，目光往下飘。

    吴迪惊觉她眼神投向的地方，戒备地圆了眼睛，下意识地就想扯了薄被挡一挡什么的。

    她忘了薄被底下两个人的身体可是挨在一处的，挡住了颜然的眼神，能挡住颜然的手吗？

    察觉到颜然的手正不老实地覆在自己的胸.口上，吴迪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跳得好快！”颜然的掌心之下，吴迪的心脏失了节奏地跳。

    “跳得这么快，要不要吃救心丸啊？”颜然不依不饶地又问，声音分明是在笑。

    吴迪知道她在调侃自己，也觉得自己也太不争气。

    可心跳这种东西，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不是想让它跳得慢就能跳得慢的啊！

    何况，颜然个不省心的，这会儿还不餍足地往吴迪的怀里依偎，一点儿都没有她才是让吴迪心跳失速的罪魁的自觉。

    心跳得再乱，当颜然靠过来的时候，吴迪还是环了她的腰肢，让她窝在自己的怀里。

    颜然蹭了蹭，换了一个最舒服的依偎的姿势。

    “现在这种程度，你就这么紧张了，将来……可怎么办啊？”颜然貌似在关心吴迪，其实还是在调侃她。

    吴迪被她激出了意气，身为攻君的自觉总算觉醒了那么一丢丢——

    她突然发力，攥住了颜然的手腕，其实没有用多大力气。

    “现在是什么程度？将来是什么程度？嗯？”

    颜然被控制了手腕，一点儿都不慌张。

    吴迪这么有趣，反倒让她的紧张情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甚至还朝吴迪霎眼：“你呢？”

    我……

    吴迪被她电得脑袋里发晕，一时之间就忘了“我”什么了。

    还有，她刚才攥着颜然的手腕是要干吗来着？

    颜然见她呆愣愣的样子，无语地默默摇头。

    两个人刚才这么一番折腾，颜然身上微汗。

    “热呢！”她轻推开吴迪，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

    吴迪想象不出，平素高高在上又傲又飒的颜然，也能出来“呢”“啊”之类的语气词。

    她再次被颜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柔.媚语气，电到了。

    这一晚，两人也没折腾出个所以然来。

    汗倒是折腾出来一身。

    吴迪的心跳总算恢复了正常。

    斜眸一看，颜然平躺在那里，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迪心里微痒，侧身过去，拥了她入怀。

    还记得来抱我……

    颜然心里踏实了些，心安理得地窝进了吴迪的怀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都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吴迪是被闹铃吵醒的。

    而且还是颜然的手机闹铃。

    胡乱地摸到了颜然的手机，按停了闹铃，吴迪半梦半醒地睁开了眼睛。

    颜然还睡在她的身边，奇怪的是居然没有被闹铃吵醒。

    吴迪撑起身，看了看蜷缩着睡着的颜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颜然又习惯性地蜷缩成了一团睡了。

    两个从来没同过床的人，出于睡眠习惯，睡着了之后还是各睡各的。

    一点儿都不和谐。吴迪心。

    以后得多睡，多一起睡。

    吴迪犹豫着要不要喊醒颜然。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赶紧又去侧身看颜然的脸。

    怎么觉得脸色这么奇怪，呼吸这么重呢？

    吴迪探手摸颜然的额头，再摸自己的……发烧了？

    这是昨晚折腾的？

    颜然你也是开光嘴吗？自己身体不好，还真就一茬接一茬地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