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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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凡猛地睁开眼,一身冷汗地在被窝里坐了起来。

    他惊魂甫定,喘着粗气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不疼,卧室里也没有蒋鸿羽。

    是个噩梦。

    有惊无险,柯凡浑身脱力地又躺回床上。

    上一次做噩梦,是在希被杀的时候。

    那个噩梦有夸张的成分,但实际成真了。

    柯凡自己捋着胸口,安慰自己。上次是夜里做的梦,现在是大白天,不能瞎琢磨。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有点头疼,决定穿上衣服,出门一趟。

    柯凡拿过床头的T恤,低头一看发现鞋子摆放的情况和梦里如出一辙。

    柯凡如同是走在平路忽然踩空,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他醒了醒神,穿上拖鞋走到玄关,迅速换了鞋子拿上钱包出门。

    等到计程车停在阳光福利院,司机师傅找他要车费,柯凡才恍然醒过来。

    怎么就了这个地址。

    柯凡有些懊恼,他没给孩子们带礼物,空着手就来了。

    但是已经到了这边,车费用也不便宜,柯凡还是决定下车看看。

    “车费给您微信付过去了。”柯凡完开车门下车,今天阳光很好,看着福利院老旧掉漆的牌子,柯凡冰凉的心里慢慢泛起暖意。

    铁门开着,柯凡步伐轻松地走进院子。

    这个时间学生们应该都在上课,他直接绕到后院去找谢院长。

    果然,谢院长正扛着锄头提着水桶从后院哼着歌回来。

    见到柯凡他眼前一亮:“哎呀,柯凡,怎么今天回来啦?”

    柯凡不知道该怎么,只能沉默着拽上衣的边边。也许是脸上的表情太难看,谢院长马上发现他不对劲。

    “怎么了孩子,没事,我们去办公室。”谢院长放下锄头和水桶,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过去拉柯凡的手。

    柯凡感觉到谢院长手心熟悉的老茧,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让他看出端倪:“没事的爷爷,我就是来,来看看您。”

    柯凡从要强,让人省心,但是从到大,他太懂事反而让人心疼。

    谢院长没什么,知道这时候也不能硬是安慰,乐呵呵地笑着带着柯凡往办公室走去。

    “喝茶还是喝可乐?”谢院长拿出柯凡常用的那个杯子问他。

    “想喝可乐。”柯凡乖乖地坐好,跟孩子一样要求。

    “好。”谢院长端着杯子去柜子边上给他倒可乐,那是上周某公司的一群志愿者来给孩子们带的。

    谢院长怕孩们喝这些东西对生长发育不好,一整箱都藏了起来,算过节日或者谁考试成绩好了当作奖励,只把牛奶分了下去。

    正好柯凡来了,他是成年人,喝这个应该很合适。

    再者,谢院长听胖这饮料叫肥宅快乐水,他希望柯凡喝了能心情好一点。

    黑色的可乐在杯子里冒着气泡,柯凡看着平静的液面,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

    “我没事,谢谢爷爷。”柯凡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之前有点事情想不通,现在好多了。”

    谢院长忧心地看着他:“凡啊,有什么事就跟爷爷,虽然爷爷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总归见过的事多,能给你一点建议。”

    柯凡嗫喏着不肯开口。

    谢院长也不逼他:“没事,不想也没关系,爷爷相信你。但是如果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和爷爷,爷爷就是你的亲人,这个大院永远都是你的家。咱们柯凡不是孤零零的孩子。今天是不是请假了?在这边住一天,虎子和胖他们都想你了。”

    柯凡听了这番话,心里更是酸酸的。

    “正好你回来了,虎子前几天踢球把玻璃碎了,你帮把手,我们给换上新的!”

    柯凡毕竟是个年轻男子,力气不,很快就和谢院长一起换好了新玻璃。

    这块干净的新玻璃在旁边陈旧暗淡的玻璃种格格不入。

    柯凡量着宿舍,:“该翻新修一修啦。”

    谢院长擦了擦汗:“哎,我也觉得,屋里太旧显得暗沉。而且念念这群姑娘年纪大了,该有自己的卧室才好。可是装修得花不少钱,虽然这几年来做志愿服务的支援多了,但为了供孩子上学也余不出闲钱。再,我也是怕装修队不给好好弄,粉刷的不好还有那些有害的东西,反而不好呢......”

    和谢院长唠着家常,柯凡神经却越绷越紧。

    “走,咱们去食堂那边看看!”

    柯凡没应声,鼓起勇气喊:“爷爷。”

    谢院长在前边兴冲冲地带路,听他叫回过头:“哎,怎么啦孩子?”

    柯凡停在原地,表情像是快哭出来了,却强自维持镇定:“爷爷,你当年,为什么会给我起这个名字啊?”

    听到这个问题,谢院长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变得哀伤。

    谢院长的步伐慢慢停下,他站在院子里的梨树底下,现在是夏天,书上枝繁叶茂。

    “在门口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就只有一层被子,冻得哆哆嗦嗦的。”谢院长轻声,似乎怕惊动了什么人,“那时候我们孤儿院还有一个孩子,先天性心脏病,生下来就被扔在门口,我和我老伴到处求医,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到三岁。”

    谢院长带着点追忆和哀思看着柯凡:“可惜,就在发现你的那天,他病重不治,最后还是没了。”

    柯凡听到这些话,心慌的厉害,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如果再听下去,现在平静的生活就会被破。

    他应该马上阻止谢院长,装聋作哑地离开这里。

    但是他动不了,他像一个有明显劣迹的贼,心怀侥幸,等着知情者指认。

    谢院长最终还是宣判了:“那个孩子被送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柯凡两个字。他走了之后,我老伴很难过,所以就把这个名字给了你,算作寄托。”

    谢院长心翼翼地看着柯凡:“孩子,你会不会介意?如果你想要改名,我也很支持。”

    柯凡摇摇头,他笑吟吟地揽住谢院长因为多年干农活而佝偻的肩膀:“不会的爷爷,这个名字来自那个未曾见面的哥哥,我会带着他的祝福好好生活下去。”

    他笑得从容又由衷,轻言细语地安慰着谢院长。

    柯凡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他以为自己会崩溃。但是此时他真的没觉得痛苦难受。

    他的心带着失重感,似乎从悬崖跌落,却怎么也摔不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