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鸿门宴(三)

A+A-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这就到设宴的时候了。

    慕鹤轩那日的事做得很漂亮,没有人知道他找过什么人,只以为他安分地待在屋子里。

    当然,这都是隐身术的功劳。

    陈福歆自然也是这么以为的,他特地将臣属们召集起来敲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陈福歆这个人吧,很矛盾。他一方面渴望做出一番大事业,另一方面,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能成事。

    傍晚时分,临江阁门庭若市。

    大概是整个楚地的臣属都来了,街上车马云集,各个都比正牌王爷排场还大。百姓们都站在不远的地方指指点点,讨论着发生了什么事。

    “刘大人,这么早?”

    “那可不,来见见我们这位新主子,能不赶早吗?”两个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一身官服的人,在大门口碰了头,索性站在一起寒暄起来。

    “你这陈大人是个什么意思?让我们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见见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光杆王爷?”又一个人加入了谈话。那人外形粗狂,一看就是个鲁莽急躁的主儿,兴许是东柳营的将军。

    “我石将军啊,这心祸从口出啊。”

    “我不管!反正我老石就服陈大人!管他什么王什么王的!”

    “哎哎哎!”那两个人忙一人抱住他的身子,一人捂住他的嘴巴,“你不要命了?!”

    “怕什么?反正……”

    “几位,都到了?”

    “陈大人。”

    “陈大人。”

    几个人回头一看,陈福歆端着他那张和蔼的脸,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微笑着看着他们。他这个人很有意思,虽然对外的形象是酒囊饭袋,不堪造就,可是却能牢牢地将绝对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心,并让人不知不觉对他服气。

    如果用通俗的话来讲,那绝对是大智若愚的典范。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青年。

    定睛一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无他,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用艳若桃李来形容都一点都不为过。但他的美,却并不是那种阴柔的令人不舒服的美,而是,令人不自觉想要臣服的美,一种气质高华的美。

    合该是天上的神仙,误入凡尘。

    哪怕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不话,也无法让人忽视他。

    只是美人脸上有着病态的苍白,身子也单薄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来。众人顺着这样的想法,才注意到一旁扶着他的人。

    慕鹤轩来到丹阳并没有特意改变容貌,因为这里并没有不怀好意的人认识他,认识曾经的平城王世子。

    他完全可以用这幅容貌,陪魏景行在这里出一番新的天地。

    他的风格跟魏景行的完全不同,是那种俊逸青年翩翩公子型的,勾唇冷冷一笑,足以让在场的娘子们红了脸。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竟无比契合,没有谁掩了谁的风头。

    “这就是楚王?”

    “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啊?”

    “看来真的不足为虑……”

    “他身边的是谁?看上去不大好惹啊……你看他正看着你呢。”

    “管他是谁,左右不过是一条狗罢了,他主子我们都没放在心上,还在意这么一条狗呢……”

    “咳咳,”陈福歆看他们旁若无人地交谈,面上也有些不好看,他偷觑了一眼身边的人,看他神色没有什么异样,在心里冷笑了一番,就出来圆场,“诸位还都站在门口做什么?进去吧。”

    “进去,进去。陈大人请。”

    竟不约而同地将魏景行等人视若无物。魏景行也不恼,抬步就跟上他们,只有慕鹤轩回头状似无意地看了一下同样在上台阶的赵覃。

    晚宴仍旧设在五楼。

    从扶栏处向远处眺望,真个是“层峦叠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

    胸中浩荡之气油然而生。

    再回观屋内,呈四方格局规矩地摆着长条矮桌,桌上放满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因为离宴会开始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所以桌上的饭菜实际都已经冷透了,只有主桌上的菜是有些温度的。

    “王爷请上座。”

    陈福歆也不敢做得太过,他恭恭敬敬地将魏景行请上了主座。

    众人皆依次落座。

    陈福歆看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便宣布晚宴开始。他坐在左下首的第一个位置,拍拍手,便有一长串侍女鱼贯而入,她们的手上,都托着一坛子酒。

    她们依次来到在座的官员面前站定,开酒塞,往他们面前的杯盏内斟满了酒。

    一时间,酒香四溢。

    但这并非是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淡淡清香,而是令人迷醉其中的浓郁的香气。

    “这是北胡那边的‘二道烧柴’,性烈,极为伤胃,阿行,你不要喝!”

    要慕鹤轩为什么一闻就知道这是什么酒,因为这酒他太熟了!北方极寒,军营里的将士御寒都喝的这种酒。慕鹤轩那时是平城府的王爷,自然也没少喝。

    且这种酒在北地十分风靡,连七岁童都拜倒在它的魅力之下。

    “虏酒千钟不醉人,胡儿十岁能骑马”,这句话可不是诓人的。

    只是这酒,对慕鹤轩来可以接受,但对魏景行这种身体虚弱的人来,却有可能造成致命的伤害。

    地处南方且临海的丹阳怎么会出现这种酒?

    慕鹤轩算是看明白了,这第一把火,来了!

    果然,陈福歆端起杯盏,向右上方遥遥敬道:“王爷此来丹阳,下官未能出城迎接,实在是大罪过一件,该罚该罚!这样吧,下官自罚三杯,王爷您身体违和,一杯走个意思就行。”

    完,就抬起手中的杯盏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再命侍女满上,再饮,如此两次。完事后放下杯盏,好整以暇地看着魏景行。

    他刚才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将魏景行摆在客人的位置上,而自己是主人;二是魏景行这酒必须喝,毕竟他话都当着所有人的面得这么明白了,他魏景行要是不喝的话,岂不是下人面子?

    魏景行还真就不算给他面子了。

    他眉目低垂,盯着眼前的杯盏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魏景行还是一动也不动。眼看在座的人越来越压抑不住自己的躁动,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陈福歆终于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