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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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人不仅行动力不行,”赵湘湘继续,“人品也不行。”

    时栩眨巴眨巴眼睛:“嗯?”

    赵湘湘停下来,好好地给她讲事实摆道理:“你看,他一个大男人带女生开房,居然去那种破地方。”

    赵湘湘实名diss那家犄角旮旯里的破旅馆,听时栩起,那房间空调是坏的,还没窗户,去退房的时候,前台告诉她,男人开的钟点房。

    “你他人模人样西装笔挺,人又帅又有水准有什么用,拗不过人品不好。”

    “这种男的,就是抠门!”

    “没准还是人模狗样的凤凰男!”

    时栩迷茫了:“可你刚刚不是这么的……”

    几个时前,福利院门口,赵湘湘还义正言辞地安慰她,睡了个帅比男人又不亏。

    “是吗?”赵湘湘顿了下,然后理直气壮辩解:“可,男人,不行,是,原罪。”

    “……”时栩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赵湘湘吐槽欲升了上来止都止不住,她的口才是真的好,几句话骂下来不带喘气的,时栩不知不觉被她成功“洗脑”,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的话点点头。

    “扣”“人品不行”几个词在脑子里住下了。

    赵湘湘吐槽完了,话锋一转:“反正都是成年人了,栩,就当这男的,是你醉酒后人生第一次疯狂的结果下,叫的一只鸭吧!”

    还是只,被硬赶上架子的鸭。

    时栩心里暗暗补充,开始有了幻想的画面,要不然没法解释他早上那副不善的嘴脸。

    “就这样吧,我失忆了。”时栩挥挥手,重振精神。

    “没错,忘了。”赵湘湘愉快地挽上时栩的臂弯往市中心商场去了。

    **

    “所以,你失忆了?”

    嘉海市的全意律师事务所,一个故作低沉的男声传入江准耳朵里。

    江准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慢条斯理地边搅边走到办公桌前,靠在办公桌上。他抿了口黑咖啡,舔了舔嘴边,视线放远:“不是失忆,是药理性昏厥。”

    坐在客座的陆祺内心哔了狗了,无所顾忌翻了个白眼,:“你这狗能不能人话。”他的声线恢复了平常的跳脱。

    陆祺每次都觉得江准这狗在他面前些他听不懂的话,是故意卖弄自己,用他反衬他江大佬的水准,从高中认识到现在,这狗样完全没变。

    江准放下咖啡,丝毫没有影响心情,他幽幽地来了一句:“人话是给人听的。”

    陆不是人祺:“……”

    这时,陆祺还没把江准的昨夜春宵问出个所以然来,江准先行抛弃他,去窗边接了个电话。

    “姐,”江准的声音不大不,刚好能让陆祺听个清楚。

    “我知道。”江准了句。

    完这句,电话对面显得十分激动,连陆祺都听见一声惊呼:“你知道了?要报警吗?”

    江准挠了挠鬓角:“没必要。”

    然后,陆祺听到了江准放下的狠话:“我会让他光着滚出嘉海市。”

    听得陆祺后背一凉。

    江准又和电话里的女人聊了几句家常,五分钟后挂了电话。他走回来,陆祺忍不住问:“他?是谁?”

    江准没有避讳:“我姐夫。”

    陆祺:“?”

    江准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马上就不是了。”

    陆祺猛然想起,江准最近的确是在忙他姐的离婚案,这案子不算很难,只是江家老人想顾及面子,大事化,最好让双方和平解决,绝对不能闹大,不然以江准的效率,这个案子的分割问题不会拖这么久。

    江准是谁?

    那可是嘉海律师圈人人皆知的大佬。

    不仅专业知识无懈可击,还以他不留情面的毒舌而“臭名昭著”,尤其是据传闻江准家庭背景非同一般,这也是什么被叫大佬的原因,因为不好惹,也不能惹。

    陆祺对刚刚江准电话里的话好奇不已:“怎么突然变风格了?”

    他知道江准对待他姐姐这个离婚案的特殊性,之前谈判阶段都是压着性子与对方律师交涉,无非就是看在江老爷子面子上。不过听刚才江准通话的口吻,怎么风格一变,成了赶尽杀绝了。

    江准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看了眼书桌上的全家福相框,里面有他父母亲,还有当时新婚燕尔的姐姐姐夫,然后他眼底一丝嘲讽闪过,把相框狠狠地一盖。

    “因为,王成给我来阴的。”

    王成是他姐夫的名字。

    陆祺倒吸一口冷气,他瞬间联想到他从酒肉朋友那得到的消息——有人昨晚看见江准进了一家low得不行的破旅馆,还抱了个妹子。

    所以陆祺才大早上堵在江准办公室门口,十分钟前堵到了江准,还作死地问他昨夜愉快吗,可惜江准避而不答,脸色不太好的模样。陆祺追问,江准勉强回了句“不记得了”。于是有了关于“失忆”的对话。

    这下陆祺明白过来了。

    “王成阴你?给你下药了?”陆祺惊呼,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连忙捂住嘴往外面带了几眼,还好现在中午休息时间,事务所人不多。

    陆祺压低声音,手舞足蹈比划着:“是那种,让你亢奋,亢奋完记不得事儿的……药?”

    看着陆祺一脸激动的样子,江准差点以为他也被下药了,懒得理他。

    陆祺激动了一会儿消停下来,他问:“那,除了江凌姐,你们江家现在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有区别?”江准不是很在乎。

    陆祺咂咂嘴:“要是让江叔叔知道,王成多半没出嘉海就会让人给废咯;如果是你家江老爷子知道,被废的应该是你。”

    江准:“你确定要在事务所这种话?”

    陆祺:“我的实话好吧。”

    江准:“现在法治社会,弟弟。”

    陆·明明比他大两个月·祺:……

    “话你昨晚到底睡得怎样?”兜兜转转,还是绕回最开始的话题,陆祺最想知道的问题。昨晚江准可是抱妹进的旅馆。

    江准没接话。

    陆祺自动开启了我问你答模式。

    “你和一个妹子开了一间房?”

    “哦。”

    “睡一张床?”

    “钟点房只有一张床。”

    “你怎么那么抠?准哥,你是不是不懂这方面规矩?”

    “……我了我不记得了。”要是有意识,他江准连那个破旅馆都不会踏进一步。

    “那,睡了吗?”陆祺终于问出关键。

    “没有。”江准异常肯定。

    “啊?”陆祺大惊失色,“不是药效在身上?这都没有?”

    “等等,”陆祺停顿一下,“你不是失忆了吗?”好的什么都不记得呢。

    江准淡淡看了他一眼,万分不屑:“你觉得那破旅馆的环境,适合我办事?”

    陆祺惊呆了,认认真真量了江准从头到脚的行头,精致地不像话。人如其名,时刻保持着水准的处女座江大佬怎么可能在破旅馆办事。

    牛批,春.药都拗不过你。

    陆祺最后给他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的。

    沉默了半晌,陆祺脑中一激灵,终于抛开有颜色的画面,把王成给江准下药和江准抱妹开房联系起来。

    “操,那妹子不会是王成安排的吧!”

    “是……鸡?”

    江准甩开陆祺激动的手,拍了拍自己肩膀,把陆祺弄皱的地方抹平。然后,再次拿起桌上的咖啡悠然喝了一口,:“是。”

    关于陆祺这个判断,今早江准也坚信不疑。

    假设是无辜的路人被他拉来睡了一晚,醒来不会是时栩那个反应,要不声嘶力竭质问,要不仓皇而逃,结果那个姑娘醒来发现一个陌生男人在她身边后,不哭也不闹,居然装死。

    江准第一反应,当然是把她和给他下药的人当做一伙人。

    等他洗完澡出来,他看见时栩缩在床头,瑟瑟发抖的怂样,姑娘紧张得不行,只露出一双眼睛量四周环境。

    事到如今,冷静下来。唯一让江准对他第一判断产生动摇的,应该就是时栩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鹿一样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能从她的眼睛中看到整个世界的干净和美好。

    江准端着咖啡,目光飘出了室内,一直飘到窗外甚至越过一条江,也不知道会落在那儿。

    良久,江准不自觉添了句:“也可能不是。”

    **

    下午三点半,嘉海市江南幼儿园放学时间。

    国际班班级门前的花园中,不少朋友已经被家里人接走了,其中大多数都是年纪较大的长辈,还有拿着豪车钥匙的保姆也不占少数。嘉海市的江南幼儿园是江南区最负盛名的幼儿园,江南区又被当地人叫做富人区,与江北的CBD一江之隔,空气好,环境好,哪哪都好。

    时栩今天下午接到汪老师的电话,她她身体不太舒服又需要时栩代她的班,然后时栩就从商场赶回来了。

    下午实际上事情不多,最重要的就是组织朋友放学,保证每个朋友离校前的安全。

    接放学的这段时间,时栩应付了十几位家长,没带喘气的。有爷爷奶奶问自家孙子表现的,也有人问起汪老师今天怎么不在的,更夸张的是,有个每天要来幼儿园好几趟的阿姨,听人她是一个煤老板家的保姆,她看时栩眼生,就拉着她不放问这问那,最后还问起她有对象没。

    时栩招架不住,足足尴尬了十几分钟,那保姆才带着早就不耐烦的少爷走了。

    总算松口气。

    时栩转身回到班里,班只剩下一个朋友,家长还没来。

    时栩在国际班教英语,所以对每个朋友都有印象。她记得这个女孩,印象蛮深,因为她是这个班上最漂亮,最机灵的,各方面都异于常人地优秀。听办公室的老师提过一嘴,这女孩是嘉海江氏集团的公主,是江老爷子外孙女的女儿。

    江氏集团,连时栩这个对商界没什么概念的人都清楚,它涉足的产业大大几百种,地铁公交的广告牌,无孔不入。算是嘉海市最大也是最有历史的企业。

    时栩收回思绪,看女孩一个人乖乖地坐在座位上,怕她无聊,正算走上前与她讲讲话。

    忽然,女孩大眼珠子一亮,瞬时间离开座位,扑向了门外。

    时栩讶异地转过身,看向门外。

    花园里,女孩扑在了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身上,男人蹲下身把她抱了起来。

    极尽温柔,简直和时栩早上见到的样子判若两人。

    是,早上那个男人。

    睡在她身边的,陌生男人。

    时栩的心跳开始胡乱跳着,渐渐失去节奏。她深呼吸一口气,让氧气进入脑子,强制自己平静下来。

    半分钟后,时栩呆滞地拿起手机,开微信,给赵湘湘发了一条语音。

    “湘湘,我昨晚好像睡了,有妇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