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零章
叶给时栩解答了江大佬外号的来源后, 发现时栩不仅没有任何介意,反而看上去被逗笑了。以叶胆子肥自来熟的性格,不意外地端详起江大佬的结婚对象。
自带仙气的仙女。叶心底缓缓冒出这样一个形容。
外貌是这样, 气质也如出一辙, 温柔不染尘埃。
看着看着, 叶忽然将时栩的相貌与记忆中一个模糊的美人脸重合到一块去。
“呀!”叶一声惊呼, 脱口而出,“有一回中午饭点,你是不是来过我们律所,给江大佬送过文件夹?”
和前台妹一样, 叶也是当时在场的人之一。
时栩点点头,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叶难以平静了, 微微皱起眉头, 不太好意思地问了句:“想冒昧地问一下,你当时为什么和江律师提出离婚呀?”
“啊?”
“哦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那份文件夹一不心掉到了地上, 我才看见里面内容的。”叶急忙解释,眼里掩饰不掉闪着八卦的光。
时栩明白过来,原来是看到文件夹里的离婚协议书了。
她急忙想了想该怎么回答,然后她有了辞。
“呃…其实那天我是来给江准送文件夹的,他落家里了, 里面什么东西我也没看见。”时栩撒谎了,内心深处,她已经不想承认那份她送来并且还签了她大名的离婚协议书。
当时果真是头脑一热, 听了陈术学长的话后受到了刺激,以为江律师没有感情,觉得她与江准的婚姻注定不会有未来,现在回头想想,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真脸。
叶得到了答案,想都不想就信了,心满意足。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么问很唐突,但就是忍受不了心中八卦的痒痒虫作祟,有了时栩肯定的回答,叶当即觉得时栩不仅仅是仙女,还是个平易近人的仙女。
肚子里一串彩虹屁如离弦之箭。
“我就嘛,那天江大佬的婚讯才公布,怎么会分开。”
“你和江律师真的好配,我的是颜值哦,简直郎才女貌俊男靓女天造地设举世无双。”
“都江大佬这么多年半点桃花不沾身不容易,”叶的潜台词其实想,江大佬这么大年纪把身边的桃花吓跑到一朵都不剩真是人间奇迹。
“等了这么多年,可不就等来了你这朵完美无瑕的花。”
时栩要被的不好意思了,耳根子肉眼可见变红,可惜叶粗枝大叶一时间没发现,嘴上得正兴起停不下来。
“唔,”叶到最后终于口干舌燥了,语速放慢,“江大佬,真的,好有福气。”
推门声不合时宜地破局面,下一秒,局面变得无比尴尬。
江准靠在门边上,双手交叉抱臂在胸前,眼神扫过拎着茶托的叶。
叶感觉到侧边有一股莫名的杀气,脖子一卡一卡地转了过去。
“江,江律师?”叶笑嘻嘻,一副背后人被当场抓包的怂样,就差顶着茶盘,溜走。
“江律师您开好会啦,太好了,时姐等您有一会儿了,你们聊。”
客客气气地完,叶在江准的注视下,挺直腰板强装若无其事走出了办公室,两只脚都跨出门后,立即健步逃走。
江准见怪不怪,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反手关上门。
“怎么过来了?”江准问时栩。
“妈给你做了晚饭,怕你没空吃顿好的,我顺便送过来了。”时栩指着放在茶几上便当盒,站起身抬眼看他。
江准却捕捉到她话里其他的,他又问:“顺便?”
时栩:“下午星星琴行下课,江凌姐临时有事走不开,我就去接了送回家。”
江准做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紧接着走到时栩身边,坐下来。
“那抓紧吃吧。”江准看便当盒的大,不像是一人份,合理猜测时栩也没吃,等着跟他一起吃。
时栩坐回沙发,看江准开便当盒顶上的盖子,拆出四五个菜和两盒米饭,最底下还有一罐的汤。
时栩也没闲着,从袋子里拿出两双筷子和勺子,嗯?只有一只勺子?
这是,疏忽还是,故意的?
时栩回想今天傍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难免不多想。
总觉得江凌在帮她,创造什么机会。
时栩把一双筷子递给江准后,看着手里的一只勺子发呆,视线飘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不至于,共用吧。
嘴角浮起一抹难以让旁人察觉的笑。
江准看到时栩盯着勺子发愣,夺过勺子放到那罐汤里,然后捧着这罐汤放到时栩跟前,:“你喝吧,我不喝。”
时栩一激灵,看向江准一本正经的目光,鼓了鼓嘴里的气,哦了声:“谢谢啊。”
江准敏锐的感觉告诉他,姑娘的这声谢谢,怎么含着火。
一时有些茫然。
时栩拿起米饭,夹了几筷子菜,闷闷地开吃。
虽然是几道家常菜,看上去没有江准做的那么讲究和精细,但味道意外地不错。
“江准,你母亲做的菜还蛮好吃的。”时栩本来想借此缓和缓和吃饭尴尬的气氛。
江准咽下嘴里的菜,居然笑了,:“我妈不会烧饭。”
时栩的手停在空中,空气中更冷了。
“啊,原来这不是妈做的呀,明明妈是这么和我的。”时栩用筷子捣了捣盒子里的饭,掩盖尴尬。
江准习惯性拆台:“估计只是找个你无法推脱的借口,给我送饭,陪我吃饭。”
时栩一筷子戳到了饭盒底,长叹一口气,没想法了。
周边空气被江大佬的几句话冻得死死的,她现在只想快点扒完这几口饭,逃离这个连空调都不需要的地方。
一顿饭快速吃完,时栩放下筷子,稍微收拾了一下茶几桌面。
江准又被人叫了出去,有事情。
临走前他让时栩在他办公室再坐会儿,坐不住的话四处逛逛看看,等他处理好事情一起回家。
时栩坐在沙发上,给赵湘湘发了几条微信,但竟然没得到回复。
今天明明没通告的赵湘湘没有秒回,时栩不禁惊奇。
沙发上坐了五分钟,时栩实在太过无聊,想起江准的话,她就很听话地站起来在他办公室四周逛逛,看看。
江准的办公室跟他卧室差不多大,一张办公桌和两张椅子,一张沙发和茶几,入眼面积最大的还要数办公桌后边的书柜,足足占了一整面墙。
书柜的左边大多是牛皮袋和文件夹,每一本都厚厚的。
右边则是书,满满当当的专业书,书名几乎都这个法那个法,这个通则那个通则的,一本本整整齐齐排开,侧边没有书名的还被贴上了标签,上面的字锋厉清晰,按条目分类归纳得极有秩序。
时栩不由点点头,的确是江准这个处女座的作风。
在一众书里,时栩发现了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是个白色的收纳盒,盒子上印着蒲公英的图案,在偌大的黑色书柜中显得尤为扎眼,像是原本并不是摆放在这儿,临时搁这儿的。
好奇心驱引,时栩拉开书柜玻璃门,与盒子面对面,无缘无故生出莫名的心灵感应。
与一个普通盒子,有了感应?
时栩伸出手,愣愣地碰到盒子边缘,用手指轻轻抵住盒子的盖,往上慢慢地顶开,开了一条缝。
全意律师事务所的灯开始一盏一盏关上,格子间已经快没人了。
江准握着一沓材料走回办公室,推开门,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微妙。
“时栩?”江准本能地叫了声。
“嗯。”时栩背对着他,坐在他办公桌另一头的客椅上,没有回头,只是很简单地回应了他。
这回不是感觉了,是明显发现时栩情绪不对。江准带了一眼办公桌上,猛地看见就在时栩手边,躺着几张纸。
他记得,这几张纸是他在下班时间前刚印出来,随手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装订。
离婚协议书,经他润色后,全新的一份,离婚协议书。
“时栩,那个……”江准头一次体会到语言的苍白,好像容不得他解释。
他要走上前,跟时栩细细明。
“先别过来,”时栩憋出一句,声音很轻,但分量很重,江准听后感觉脚重千斤,迈不动步子。
时栩仍旧背对着江准,看不见她的神情。
只听她发出低微的一句问:“我那晚上喝醉后跟你讲了我时候福利院的事情……对吧。”
江准不太明白为什么忽然话题转到了这上面,来不及多思,他点头:“是。”
“那我,提到陈术了吗?”时栩又问。
江准的心开始怦怦乱跳,眉梢浅浅皱起,但还是实话实:“提了。”
“你听后,有什么感想吗?”
“嗯?”
时栩重复了一遍:“听完我时候的故事和与陈术学长之前的交集,有什么感想吗?”
江准脑袋当机了……
时栩很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许久,江准的心沉到湖底:“你看到了?”
江准的视线落到正对面的书柜当中,其中少了一样醒目的盒子。
因为被时栩的身子挡住了,他刚才没看见盒子被拿了出来,现下正被时栩放在膝盖上。盒子里的东西,尽数摊在时栩眼前的书桌上。
时栩看到了,十几封泛了黄斑的信封纸。
每一张信封封头都写着:
最帅的人,收
字很蹩脚,一笔一划写的很艰难,就如当年那个少年在回信里吐槽的一样,你的字太丑了。
“江律师别告诉我,这些信,是你从别人那儿拿来的。”时栩把几个信封和从信封里抽出的几张信纸挪到边上,让江准看清楚。
江准无言以对:“是我的。”
时栩微微仰起头,抬眼时天花板上的灯刺了眼,眼底有丝丝滚烫。
“你不想让我知道,我认错了人?”
“我……”
“你知道我就是你时候救过的女孩,是和你写过信的人,你知道了这些后,不愿意告诉我吗?”
“……”
“我明知道我把你认错成陈术后,也没想过纠正我吗?”
“我……”想过。
此刻,任由江准内心多想解释,都不出口。他没想到居然,还有他哑口无言的时候。
“新的这份离婚协议,所有要我签字的地方,我已经签好字了。”
时栩站了起来,把盒子放回书桌上。
她转过身看着江准:“既然都这样了,我们就离婚吧。”
时栩背上包,从江准的身边擦肩而过。
走到门口,她又低下声了句:“对不起啊江律师,随意动了你的东西。”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为自己擅动他的收纳盒抱歉。
江准低哑着声:“没事儿,那里面都是你的东西。”
是时候的她写给他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