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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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路走上山头, 祁禹秋才发现两间屋外面立着几根木桩,一条红线将屋子团团围住,正对着路的方向有一扇同样由红线拴住的门, 门上挂着几只铃铛。

    玄清不屑的指指那些铃铛:“看到了没有, 这老东西怕别人突然闯进来看到他的真面目,就挂了这些铃铛,只要有人碰了红线,铃铛立马就响, 他就算是在抠鼻孔,那也能立马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完就上前去把红线扯掉了。

    铃铛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同时一道十分缥缈低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玄清, 不得无礼!”

    玄清嗤笑一声, 走过去推开了屋木门。

    木屋里摆设十分简朴,只有一张木头床,两个木桩子。

    一位穿着麻布道袍的白发老者盘腿坐在床上, 他一头白发潦草的梳在脑后, 垂下来的几缕与白须融为一体, 猎猎山风从床边的窗吹过来,掀起他的长袍和白发,再来一阵烟雾,老道士就能原地飞升了。

    玄清坐过去, 推了老道士一把:“有客人来了,赶紧招待啊。”

    混不吝的玄清坐过去, 一下子衬托的掌教更加出尘了。

    他慢慢睁开眼,眼睛深邃有神,又带着些清亮和属于孩童的好奇。

    总之,祁禹秋看到掌教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他心目中一门之长该有的风度啊!

    啧啧啧,当年他师父要是有这身气度,那他们下山给别人做法事,价钱都得翻上两番!

    可惜了,掌教这天然的老神仙装扮,竟然就埋没在深山里无人知,真是可惜了啊!

    掌教看着祁禹秋,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问他:“这位友想必就是祁先生了吧?贫道对祁先生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先生气度果然不同凡响”

    玄清一脸嫌弃的闭着眼摆摆手:“拉倒吧你,你这话脸烧得慌不?想空手套白狼,让人免费送你五雷符吧?我都看透你了!得得得,人来是有正事要办,你就别忽悠了。”

    被师弟拆穿的掌教脸不红心不跳,仍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还轻轻拍了一下玄清的手:“祁先生这样的奇才,贫道见了甚是欣喜,是你俗心太重。”

    完笑着看向祁禹秋:“当然,祁先生的五雷符亦是让贫道开了眼界,若有存余,我们青邙山倒是可以与祁先生签订长期合约。”

    玄清撇撇嘴:“你挖我墙脚啊,我告诉你,祁友的五雷符是我先订下的,我们早就是长期合作伙伴了。”

    祁禹秋笑笑,这老道士也是个有趣的人物。

    他将腰牌拿出来,递给老道士:“玄清道长着上面的图案与青邙山有关,若是方便,还请道长替我解惑。”

    老道士接过去,凑近了眯眼看了看,脸色也立马变了。

    然后他伸脚从床底下勾出一双拖鞋,踢踏着走到门口,借着门口的光线看清腰牌上的花纹,叹了口气问祁禹秋:“友这块牌子是从何而来?”

    祁禹秋道:“师门传下来的,道长可曾见过同样的腰牌?”

    老道士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量着他,随即又走到另一间木屋,换了身衣服出来道:“祁先生随我来吧。”

    半躺在床上的玄清听这话也翻身下来,跟在了他们身后。

    顺着路下山,祁禹秋才看到两山之间竟然藏着一处山谷,山谷中丛植茂盛,回荡着各类鸟儿的清鸣声,还不时动物动物从三人脚边的草丛中窜走,一切都很自然,没有一点人类活动留下的痕迹。

    他们走的方向正是除刚刚来时的山道,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路,穿过挂满了藤蔓的山洞,便有一条石阶出现在三人面前。

    玄清叹了口气,看了眼一脸淡定的掌教,嘟囔道:“又要爬山。”

    掌教笑了一下,抬脚踏上了布满青苔的阶梯。

    这道阶梯不是很长,三人只往上走了十来分钟,便到达了目的地。

    青邙山的多宝阁位于半山腰,是一座五层的塔状建筑物,外表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房子每层的飞檐上都挂着一只铃铛,然而任由山风吹来,铃铛却没发出一丝响声。

    掌教开斑驳的木门,伸手示意祁禹秋:“祁先生请进。”

    祁禹秋又看了一眼那些铃铛,才踏进堂内。

    多宝阁内前几层都是青邙山的藏书和一些法器,掌教简单向祁禹秋介绍了几句,便带着他直接来到了第五层。

    玄清也跟在二人身后,掌教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将他拦下,而是默认了他的跟随。

    五楼唯一的房间门上果然刻着一个和腰牌上花纹一模一样的图案。

    进入房间后,祁禹秋发现里面和前几层摆满了陈列架不同,倒像是个起居室,房间内有一张桌子并四张凳子,然后便是紧挨着墙面的木柜和一个箱子。

    掌教示意两人坐下,自己则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贴满了符箓的木盒。

    他将木盒放在桌子上,看向祁禹秋。

    祁禹秋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盒子上面。

    这盒子他见过,在师弟那里。他记忆里,师父最后一次下山除祟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鼻涕虫,那便是他最的师弟。

    师弟家里遭了灾,全家除了他连个囫囵尸体都没能留下,他亲眼看着父母和家里的下人被一群怪物啃成骨头,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胆子的不行,晚上睡觉都要有人陪着。

    师弟虽然胆爱哭,天赋也不行,但山上的师兄弟和师侄们都宠着他,每天轮流“侍寝”不,谁下山回来都会给他带些糕点。

    然而任大家怎么宠着他,孩还是没能从那场屠杀中缓过来,见了人永远是一副畏畏缩缩傻呆呆的模样,画不好符,背不完经书,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缩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四周。

    他害怕所有人,包括救了他的师父,但唯独对祁禹秋十分依赖。每次见了祁禹秋,那张木呆呆的脸上就会出现一丝亮光,吃饭的时候也会特意蹭到祁禹秋旁边,轮到祁禹秋陪他睡觉,孩更是能把自己整个人窝进祁禹秋怀里。

    别人给他从山下带了好吃的糕点,他也要藏起来一些,偷偷分给祁禹秋。

    起先师兄弟们还暗地里,师弟八成是看祁禹秋长得好看,才这么喜欢他,纷纷感叹有张好看的脸就是好。

    后来等师弟能勉强开口话,祁禹秋问他,他才,祁禹秋眼睛长得和他爹爹很像,他看见祁禹秋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爹爹。

    祁禹秋:……

    师弟上山时只带了一个木盒子,除此之外连身衣服都没带上来,他曾经和祁禹秋分享过盒子里的秘密,里面装着的是他从出生到七岁,每年父母给他准备的礼物。

    有长生锁,玉佩,娘亲亲手缝制的猪。

    盒子是师弟的宝贝,除了祁禹秋,他从来不让别人看。

    后来……

    祁禹秋敲敲额头,后来的事情他好像都记不太清楚了。

    他颤抖着手撕掉盒子上面的符纸,按照师弟曾经示范的,将上面的机关锁开。掀开盖子,他便看到了盒子里摆放着的熟悉的东西。

    的长生锁静静躺在一块腰牌上,除此之外还有一枚墨玉的印章。

    祁禹秋把长生锁拿起来,看到上面残缺不全的字儿,笑了笑,歪歪斜斜,一看就是那东西刻上去的。

    他将长生锁放在一边,拿起了那块腰牌,腰牌正面是青阳山的标志,然而背面本该刻着的道号却消失不见,只留下几道不太显眼的刮痕。

    “上面的字呢?”祁禹秋问掌教,“你们是不是把上面的字拓印下来了?能让我看看吗?”

    掌教看着他摇了摇头:“祁先生,这盒子从放入多宝阁中,便再也没有开过,您是第一个看到这些东西的人,想必上面的字是被它的主人给刮掉了吧。”

    祁禹秋沉默的点点头。

    若无意外,这青邙山应该便是他师弟创建的吧,只是,他为何出了青阳门,又在这里建了青邙山呢?

    如今的情况,很像里弟子叛出师门另立门派后,让旧门派永远消失的套路,但是青阳门却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儿,祁禹秋也觉得那家伙不会有这样极端的行为。

    “多宝阁是我青邙山开山祖师所建,这东西也是他老人家传下来的。这一层只有每任掌教能上来,师祖仙逝前留下话,若是有一天有人持着带有多宝阁标识的牌子找上来,便将这一层所有的东西交给来人。”掌教透过木窗看向外面,“几百年过去,我们本以为不可能再有人找来,但仍然遵循师祖的遗愿,守好了这间房子,没想到啊。”

    祁禹秋拿起长生锁,看着上面已经不甚清晰的“师兄”二字,问他:“你们师祖,是不是叫宗修永?”

    掌教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师祖尊姓宗,名讳我们却无从知晓,不过他道号修元,元为始之元。”

    “修元,修元。”祁禹秋念着这个道号,渐渐露出了笑意。

    元,重新开始吗?

    他把里面最后一件东西拿出来,方形墨玉上刻着憨态可掬的猪,祁禹秋忍俊不禁,房间里没有印泥纸笔,他便沾了朱砂,把印章按在黄表纸上。

    印章拿开,纸上便出现一朵奇异的花儿。

    这朵花乍眼看去平平无奇,但盯上两秒钟便会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仿佛都要被吸进去,玄清和掌教两人眼神渐渐迷茫起来,祁禹秋见状掐着他们的手臂把人移向另一边。

    掌教清醒过来后摇摇头:“不愧是师祖留下来的东西,竟然有如此威力。”

    祁禹秋笑了笑,这朵花是他们青阳门特有的秘语,每片花瓣上走向诡异的纹路,都代表着一句话。

    他将印章收起,算回去后再将师弟留下来的信整理出来,看看为何有青邙山的存在,青阳门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正要告辞,掌教却拦住了他,道:“还有件东西,是要交给您的。”

    着便从柜子最底部拿出一个更大的箱子。

    祁禹秋有些好奇的开箱子,里面的东西却让掌教和玄清瞬间激动起来。

    “这、这是剑脊龙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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