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大结局

A+A-

    阿芙给宋辛的回答, 是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

    “我不走。”

    阿芙的脸上泪痕明显,却是不施粉黛而隐约有了国色天香的丽色。

    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杏儿眼里满是湿漉漉的水气,瞧着让人有些心疼。

    她看着郑松的眼神, 就像他做了何等十恶不赦的事情。

    但郑松并不觉得他有多过分。

    他明明只是......

    喜欢她,想和她长相厮守而已。

    郑松就着摇曳的烛光看着她嫩生生的脸, 流露出几缕迷恋的神情。

    “阿芙, 你跟我走,我们会过得很幸福的。”

    “郑哥哥, 你放我回去, 我什么都不会,我们各自都会过得很幸福的。”阿芙眸底润上水色, 软着嗓子和郑松好好。

    难得, 她又喊了他一声郑哥哥。

    可的每个字眼, 都像是拿着把刀在一下下扎郑松的心。

    他要什么“各自”?

    他要的, 是和她一起。

    生也一起, 死也一起。

    夜色微寒。

    郑松面庞清隽,轮廓分明,忽然勾起唇角看她。

    “阿芙,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阿芙略带惊慌恐惧的眸子浸在一汪清潭之中, 瑟缩成一团。

    郑松面上笼着一层霜, 阴沉沉地道:“我愿意为你去死, 他宋辛可以么?”

    阿芙目光微颤,细白的指尖紧紧攥着被角, 止不住地害怕。

    “宋辛活不长了, 你跟着我,比跟他好。”郑松双瞳漆黑幽幽地看着她,伸出手, “走不走?我们连夜出城,逃到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

    阿芙慢悠悠伸出手,然后......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掌。

    用尽最大的力气,“你撒谎!少爷会长命百岁!会活很久很久的!”

    郑松的目光越发阴沉。

    “阿芙,你若是不肯跟我走,我就杀了宋辛,你信不信?”

    阿芙气狠狠地看着他,手攥成拳,“我不信!少爷那么厉害,才不可能被你摆布!”

    郑松的脸色越发难看,像是淬了寒冰。

    他已经没了耐心,伸手来拽阿芙,“听话,跟我走。”

    “我不走!”阿芙侧过身子,想躲开郑松。

    然而郑松手臂细长,一下就将她捞住了。

    郑松似乎想要将阿芙抱在怀中,可阿芙哪里肯。

    她直接咬了郑松一口。

    咬得很狠,隔着衣裳都破了皮,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

    郑松疼得咬牙,倒吸一口凉气,挽起袖口,赫然一个深深的血印。

    “阿芙,你就这样恨我?”

    阿芙咬了人,自个儿眼眶里眼泪却全都涌了上来,水汪汪的,害怕得浑身颤抖,咬着下唇:“你不是郑哥哥,郑哥哥不是你这样的......”

    郑松微怔,站在阿芙身前,清瘦挺拔的身影压在帐幔上,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是啊,早在宋辛一遍遍扎他心的时候,阿芙不给他机会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他了。

    人一旦有了权势,欲望就会膨胀。

    郑松也并不例外。

    他幽幽看着阿芙,手臂还淌着血,“阿芙,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阿芙脸惊恐,泪眼朦胧,却:“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呵,倒是极有骨气。

    宁死也不肯跟他么......

    郑松冷笑一声。

    心底有多凉,只有他自己知道。

    ......

    阿芙最终抵死不从,郑松拿她实在没办法。

    只是临走前留下句狠话,后日带她去见宋辛的尸体。

    等她见到尸体就死心了。

    阿芙本不愿意相信郑松的话。

    少爷那么厉害,连那么严重的病都治好了,怎可能死就死。

    可郑松语气里的笃定,又让阿芙浑身冰凉。

    她害怕,比之前关在这里还要害怕。

    日子仿佛越发难熬了。

    阿芙不吃不喝,只守在窗边为宋辛默默祈祷。

    若少爷能安全无虞,她愿意放弃所有好吃的。

    郑松看她这样,也是越发生气。

    直接就将好吃好喝的全撤了,饿了她一整日。

    ......

    终于熬到了清,郑松步伐轻快地走进来,似笑非笑地扔了件斗篷给她。

    “披上跟我走,带你去看看你家少爷是不是如我所言,已经死了。”

    阿芙听到这话,身子止不住地颤,声喃喃道:“不......不可能的。”

    “是不是真的,你跟我去宋府跟前瞧瞧便知。”郑松轻呵一声,眼角眉梢有止不住的得意,“宋府开的灵堂,门前挂的白布总不可能是假的。”

    阿芙手脚冰凉,连系个斗篷的扣带都已经麻木了。

    还是郑松伸手过来给她系的。

    这回阿芙没有咬他,因为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一直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直到她坐在马车上看到宋府门口挂着的椁头纸,还有门口下人们凝重沉痛的神色,才落下泪来。

    “如何?死心了么?”郑松清隽的眉目带着几缕讽刺,“我带你走,离开京城这伤心地。”

    阿芙回过神来,死死攥着郑松的袖角,“求求你,让我去祭拜一下少爷......”

    “不行。”郑松直截了当的拒绝。

    阿芙咬着下唇,杏眸水光潋滟,“求你,让我去祭拜少爷,之后,我心甘情愿跟着你走。”

    郑松似乎有所松动,犹疑的目光看着她,“若你反悔怎么办?出是谁绑走你的怎么办?”

    阿芙双瞳澄澈,对上郑松的视线,声音极轻地喊他,“郑哥哥,从我懂事起,就跟在你身后,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信不过我么?”

    这声“郑哥哥”喊得又轻又软,勾起了郑松不少回忆。

    他眼神松动,转头吩咐车夫继续走。

    阿芙紧紧攥着衣角,埋着头,豆大的泪珠儿滚落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她低声问:“少爷......是你杀的吗?”

    郑松没有答她,而是掀开帘子左右量了车外无人,便坐正身子道。

    “行了,你就在这后巷下去吧。”

    阿芙站起,半掀开车帘,又听到郑松:“等会我去接你离开宋府。”

    阿芙身形微顿,声音极轻地应了个“好”字,很快便跳下马车,渐行渐远。

    郑松弯起唇角,抚了抚袖口的褶皱。

    没了宋辛,仿佛一身都轻松起来。

    ……

    阿芙几乎是跌跌撞撞跑进宋府。

    门口的人都认识她,一脸惊讶她怎么自个儿跑回来了,可来不及多问,阿芙已经直奔灵堂而去。

    棺材在,还刻着少爷的牌位。

    不过是合着的,看不到躺在里面的人。

    阿芙开始哭。

    宋正初和楚甄都在,形容都有些憔悴。

    见到阿芙,忙过来问她发生了什么,她被谁绑了,又是怎么回来的。

    可阿芙什么都不,就只是伏在棺材上哭个不停。

    她哭得视线模糊,浑浑噩噩,差点昏倒过去。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皇上和皇后都来了。

    楚甄扯了扯她,将帕子递给她擦擦,“阿芙,莫太伤心了,皇上和皇后来了,切记莫要御前失仪。”

    阿芙有些失神,恍恍惚惚跟在楚甄身后行了礼。

    皇后走过来,一脸关心地拉着她,看她被绑走了这么久可有没有受伤。

    阿芙却回过头,红着眼睛问楚甄,“夫人,少爷为何会出事?”

    楚甄眼眶因为红红的,低声道:“谁都不知,只听辛儿接了封信,昨夜独自一人出去后便再没回来,到今日早上,就是这样……这样被抬回来的……”

    到伤心处,楚甄几度哽咽,差点没下去。

    阿芙一边听,一边跟着落泪。

    宋正初过来,将楚甄拦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接着道:“不知那信是谁写的,他没给任何人看,出去时也不准任何人跟着。”

    阿芙紧紧咬着唇,正在这时,眼角余光瞄见远处走来的郑松,身子顿时变得僵直。

    郑松谦和有礼地跟在场众人行完礼,这才看向阿芙道:“阿芙,婆婆让我来接你回去。”

    大家都知道郑松和阿芙是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亲如兄妹,所以都未怀疑什么。

    唯独皇后,默默朝阿芙那边走了半步。

    郑松的手伸过来,阿芙忽然一躲,恨恨地看着他,大声喊道:“别碰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这边来。

    阿芙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看向皇上,指着郑松道:“皇上爹爹,就是他把我关起来的!”

    郑松神情轻淡地看着她,“阿芙,你是不是伤心坏了,所以开始胡话了。”

    “那我的话,算不算胡话?”遥远处,宋辛一袭白衣,身如玉树,仿佛踏着迷蒙的雾色而来。

    在场不知道真相的,都惊得怔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你没死。”郑松倒是反应很快,彻底明白这是一个局。

    他中计了。

    郑松再也装不下去,露出阴沉至极的表情。

    与此同时,原本在哭的阿芙脸色倒是从惊愕过后,再转为晴朗明媚了。

    她破涕为笑,想飞奔去找宋辛,可却被郑松拽住了手臂。

    她惊恐地回过头,看到郑松垂眸在笑。

    “阿芙,我就知道你会骗我。”

    “不过没关系,既然他没死,就该我了。”

    阿芙意识到有些不对,想要挣脱郑松的手。

    可郑松死死钳着她,虽是读书人,力气也到底比她一个姑娘要大。

    “阿芙啊,你陪我一起下黄泉吧。”郑松眸光平静,可眸底又有喧嚣的疯狂在涌动,“听黄泉路上很冷,你陪陪我吧……”

    他一边,一边扬起匕首,朝阿芙扎过去。

    得不到的,就毁掉,也比落入他人手里要好。

    郑松到这时候仍然觉得,除了他,没人能给阿芙幸福。

    成王败寇,他活不下去了,也要带阿芙一起走。

    在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可郑松离阿芙实在太近,没有人救得过来。

    阿芙长长的睫毛颤着,想要逃,却被郑松抓着,躲不开。

    澄澈的眸底,那淬着寒光的匕首一寸寸放大。

    忽然,眼角余光出现一道明黄色。

    再然后,阿芙被推开了。

    皇后替她挡了这一刀。

    郑松的匕首稳稳插在皇后的胸膛,他脸色微变,想要拔出来再去扎阿芙。

    这时护院们总算赶到,将他牢牢扣压住。

    宋辛也已经走了过来,神色严肃,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人救治皇后,然后才垂眸看向被压倒在地上的郑松。

    郑松狞笑着抬头看他,眼尾笑出了红色的痕。

    “你赢了,宋辛。”

    宋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极淡。

    “你太过自作聪明,实则是作茧自缚。”

    “你不过是运气好一些罢了。”郑松冷笑。

    “你和谁勾结起来,要杀我?”宋辛睨着他,对于答案,其实已经成竹在胸。

    只是,需要从郑松的嘴里出来,才有信服力。

    郑松是将死之人,只恨不得能将宋府搅得更加腥风血雨一些。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就是万般疼爱你的祖母啊。”

    他咳了口血,继续:“时候给你下毒的就是她,在容庄派人来将你推到坑里的也是她,这次雇杀手在乱葬岗埋伏你的,也是她。”

    约宋辛的不是郑松。

    而是他祖母请郑松写的信,想趁乱解决了宋辛。

    不过大皇子实在看不下去,一个两个都往他身上泼脏水想让他做嫁衣?

    简直是做梦。

    大皇子暗地里救下宋辛,并让他假死,做了这么一出戏。

    果然,宋府里哭得最伤心的是他祖母。

    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笑得癫狂的,也是他祖母。

    宋府的众人包括皇上,听到这来龙去脉,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而不远处站着的祖母,原本还想出口辩驳,可郑松这样的将死之人,出的话,大家都会相信。

    更何况,她还有证据在郑松手上。

    祖母痴笑几声,彻底疯了似的,指着宋辛破口大骂,“你这个丧门星,克死了我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啊!”

    “他死了,我要你也不好过!”

    “二叔是自愿救我的。”宋辛的眸子里,也有几分沉重和愧疚。

    “那是他傻啊!我那孩子天生就傻啊!”祖母冷笑着,啐了一口,“你这丧门星的命,哪有我儿子的珍贵!他傻了要救你,我就要你死!要你去地底下陪他!”

    祖母又哈哈哈大笑起来,形容癫狂。

    像是已经疯了。

    家门大辱,还被这么多人看了笑话,祖父哆嗦着身子,捂着胸口倒下,也气病了。

    宋府顿时变成了一锅粥,乱得不行。

    皇上也忙着护好皇后,让人将她抬去安静的屋子躺着,再催促着御医怎么还没过来。

    郑松笑着看这一切,嘴角忽然溢出几缕鲜血。

    宋辛脸色微变,弯下腰揪住他的衣领,“你吃了毒?”

    郑松嘿嘿一笑,瞥向一旁红着眼睛抱着皇后着急的阿芙。

    他的目光又渐渐暗淡下来。

    他就快死了。

    阿芙还是不肯看他一眼。

    郑松的眸子渐渐泛红,“我可以为阿芙去死,你可以么?”

    宋辛松开手,站直。

    逆着光,他好看得过分的面庞有些看不清楚。

    声音飘下来,也不大真切,像神对无知的世人在话。

    “郑松,我和你不一样,我以前缠绵病榻,一心等死,直到遇见阿芙以后,我才开始,因为她而好好活着。”

    你为她死,我为她活。

    完这些,宋辛转身拉起阿芙。

    阿芙擦擦眼角,来不及和宋辛这些日的委屈,就踉踉跄跄地护着被抬着的皇后去屋子里。

    郑松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仿佛融进了一片暖光里。

    可他好痛,也好冷。

    最终手也无力地耷拉下去,眸底的不甘难以褪去,那双眼始终都没阖上。

    ……

    阿芙哭着,扑在皇后的床边。

    皇后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止不住。

    脸上的血色也渐渐消失,唇色愈发苍白。

    太医来了,一脸凝重地跪在地上直磕头。

    给皇上磕,磕得头都破了也不敢起来。

    因为皇后,救不活了。

    皇上就算要砍掉他们所有人的脑袋,也救不活。

    太医们只,皇后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便抓紧吧。

    皇后屏退了所有人,只留阿芙和皇上在屋子里。

    她虚弱的呼吸,看着阿芙,还带着笑意。

    阿芙不明白,皇后为何会帮她挡着,她如今已经傻得只会呜咽着哭,拼命地摇头。

    皇后费力地抬起手,摸着她微湿的鬓角,“阿芙,你的金铃铛呢?”

    阿芙一愣,泪眼朦胧地看着皇后。

    皇后唇角上扬,笑容绝望而苍凉,“阿芙,你是我的女儿。我生下你却什么都没有给你,除了那金铃铛……如今,也算能弥补一二了。”

    阿芙吸了吸鼻子,什么都明白了。

    泪如雨下,哭得更狠。

    “阿芙,你……恨我么?”皇后虚弱地问。

    阿芙头摇成了拨浪鼓,哭成了泪人儿,“皇后娘、娘……娘!阿芙要你好起来!”

    “我不该抛弃你的,阿芙。”皇后感觉如今的自己,像一盏油灯,即将油尽灯枯。

    人到终了才发现,这所谓的荣华富贵又算什么。

    唯有亲情可贵。

    眼前的,可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啊。

    这样可爱,这样懂事。

    像极了她还是姑娘的时候。

    可偏偏,她们母女相逢,短短一月,就要生离死别。

    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对她做错事的惩罚吧。

    皇后牵唇笑了笑,遗憾绝望的目光看向旁侧守着的皇上。

    皇上已经彻底懵了,正在喃喃着什么。

    皇后乞求似的看着他,“皇上,臣妾求您最后一件事。”

    “你。”皇上的胡须都在抖,他该生气的。

    可皇后已经是生死弥留之际,他亦难过得无以复加。

    “求求你……留太子一条命。”

    到底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还是有情分在。

    皇上艰难地阖上双眼,复又睁开,声音沙哑道:“好。”

    皇后满意地抿唇,眼底的生机在一寸寸流逝。

    她重新看向阿芙,最后一次摸摸阿芙的脸,“若有来世,你还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会生你,养你,疼你,宠你,和你一直不分离,看你长大,送你出嫁的那种。

    阿芙鼻子酸得不像话,哭着点头,视线已经模糊到看不到皇后的脸。

    她哭得脸湿漉漉的,“娘,阿芙愿意的!阿芙愿意的!”

    皇后心满意足,慢慢阖上双眼。

    还好,母女缘分一场。

    她给了阿芙这个名字,还有,两条命。

    皇后断了气。

    阿芙扑在她身上,哭得歇斯底里,一声声地喊她“娘”,嗓子都哑了也不让人拉开她。

    好像要把她所缺失的这十几年都补上。

    她曾幻想过无数回,若寻到了她的娘亲,要问娘亲为何将她扔掉,要多喊她几遍娘亲过过瘾。

    可如今,她的娘亲,只听她喊了两声“娘”,就已撒手人寰。

    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

    也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补。

    阿芙和娘,只相认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已是人间黄泉,天人永隔。

    阿芙哭得喘不上来气。

    皇上过来轻轻拍她的后背,声音温柔而低沉,“阿芙莫哭,还有爹在。”

    他没有自称父皇。

    就像皇后也没有自称母后。

    他们都想,若是和阿芙做这人世间最普通的一家人,会不会结局不一样。

    ……

    建熙十八年,秋。

    皇后崩,举国哀吊。

    太子被废,贬为庶民,改立大皇子。

    同年,皇上认回流落民间一公主,宠若明珠至宝,心尖禁脔。

    各样奇珍异宝,如流水般送入其宫中,就连那星星月亮也想摘下来挂在她的宝殿内。

    民间传开,人人唏嘘,热衷谈之。

    ……

    又是一年春。

    御花园内。

    清风吹皱湖面,白鹤闲庭信步。

    一袭白衣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一步步走向国色天香玉柔花娇的公主。

    他倚在树下,牵唇浅笑,树影斑驳照得他每一寸棱角都好看。

    他问:“不知公主殿下在宫中一切可都好?”

    公主抬眼瞧他,剪水双瞳里多了几分光亮。

    笑得梨涡浅浅,声线甜甜糯糯,晶澈透亮的眼底映着他的身形。

    “在宫中很好,但比不上……在少爷身边呀。”

    公子耳尖不着痕迹的微红,垂首抿唇,笑容不可克制。

    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勾,他笑着:“那我……早些来娶你。”

    “好。”公主踢踢脚边的石头,落入湖中起了一片涟漪。

    她笑着:“那我……等你早些来娶我。”

    春色烂漫,丽日当空。

    尽管如此,人间也本不值得让这位公子此般留恋。

    他本是将死之人。

    只是因为有了她,所以,才开始想要活得更久一些。

    久到和她成亲生子,久到和她白发苍苍。

    久到下辈子,还要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