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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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令姜听见意识海里容玉和她撒娇, 眼中含着笑意,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些,眼眸明亮璀璨。

    秦翎好笑道:“三娘,你先前还不喜欢这儿没什么好看的, 如今可看你高兴成什么样了。”

    一旁的杨家姐妹是谢令姜和秦翎在衡州城就认识的故交, 这时候也来趣:“就是啊, 出来四处看看多好啊。三娘都推了我们好几次的诗会了,这次还是翎娘有面子, 能请出咱们的大忙人。”

    谢令姜明媚一笑,眉眼弯弯, “那几次是我真有事, 你们也知道我算学不好,你们还每次都在算学课前一天来邀我。若换个时间,以后杨大娘、杨二娘来请我, 我必去可好?”

    杨家姐妹这才高兴道:“先前是我们姐妹考虑不周, 那咱们可定了, 下次我们姐妹办诗会, 你要来捧场。”

    谢令姜含笑应了。

    一旁的秦翎见她们聊完了,便拉着谢令姜,和她笑闹着要去看那前朝时大才子栽种的桃林, 其他女学的同伴们也对这处闻名遐迩的桃花林慕名已久,都各自三三两两地散开去赏桃花,以后出去, 也可自己是来过这里的,不至于一点风雅的谈资都没有。

    以往她们能谈的也就是些衣裳、头花儿,比的也就是身上的首饰什么了,实在是无趣得紧, 如今皇后娘娘开办女学,天下女子向学之风一下子就起来了,她们谈论的都是些书上记载的明川景色,比的是各自课业,这可不是向衣裳首饰,得靠耶娘在官场得意否来撑场面,全是她们自己的真实水平,也只有这样公平的比试,才叫人心服口服。

    笑闹了一会儿,秦翎有些好奇地问道:“三娘,最近怎么看你都不出来和我们聚聚,杨家姐妹可是办了好几场诗会了。”

    谢令姜有些惆怅地叹气,道:“我最近是被算学课难住了,唉,正经读了书才知道我们距离那些国子监士子的差距有多少。”

    秦翎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谢令姜肩上,故作老成地长长嗯了一声,“我看往后,是没人再敢随意读几本闲书,做几首酸诗就随便互捧为才女了。”

    谢令姜扑哧一声笑出来,眸子亮若星辰,“是极是极,你这话得太有道理了,是怎么悟出来的?”

    秦翎眉眼生动,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那几次杨家姐妹诗会上的景象。

    谢令姜正一边和秦翎笑,一边分心和容玉讲话的时候,没注意迎面走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华服青年。

    秦翎得正欢,却被谢令姜拉了一下袖子,扭头疑惑地望向她,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谢令姜牵着秦翎的手,叫她别冲撞到前面站着的那几个人,她注意到了这青年身边跟着的一个中年人,白面无须,分明是宫中宦者。

    谢令姜颦了颦眉,拉着秦翎的手想从旁边绕过去,她不是什么好奇心严重的孩子,这种时候还是当做没看见这几人,少招惹事为好。

    殊不知她想走,那青年却派人拦住了她们。

    那宦者直接挑明了他们这行人的身份,尖细的声音不阴不阳地道:“你们两个,太子殿下召你们前去回话。”

    方才还欢快机灵的秦翎顿时傻掉了,她僵硬扭头看着谢令姜,用眼神示意道:这就是你刚刚拉着我的原因?

    谢令姜不着痕迹地丢了一个眼神给秦翎,待会儿再聊。

    她屈膝行了一礼,对着那态度算不上趾高气扬却也不上好脾气的宫中宦者道:“还请您前面引路。”

    这位宫中宦者淡淡瞥了两个娘子一眼,用尖细的声音道:“跟上。”

    谢令姜和秦翎跟在这个宫中宦者身后,去向为首的俊朗青年请安。

    那俊朗青年负手站在那里盯着一株桃花看得入神,谢令姜和秦翎弯腰行过大礼后,他才慢悠悠转身叫她们起来。

    和她们话的时候倒是态度和煦,但是谢令姜对这个变数的印象是一降再降,她原以为太子殿下就是阿玉给她找的辅助者寒江先生,但是见了真人之后,就再也不这么认为了。

    因为在谢令姜的前世,太子应该早就因为遇刺身亡,时间差不多就在谢令姜重生后的几天后,然而那个时候虽然全国戒严,衡州城还封闭了一段时间有番人聚集居住的一里巷。

    但是,储君却没有像前世那样当场身死,而是重伤,又过了几个月,那位储君殿下就已经能够重新上朝观政。

    这实在是不能不令谢令姜疑心,她一度以为阿玉为她找的辅助者就是燕朝二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储君。

    阿玉既然能够另时光倒流,她重生回幼年,自然能从地府阎罗那里把太子殿下保回来,以太子殿下的性命为筹码,让燕朝储君为辅助者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要知道,纵然是人间王朝的帝王,也逃不过生老病死,更何况一位储君怎能拒绝上天的恩赐?

    但是,此时此刻,见到了这位储君萧承明之后,谢令姜的心慢慢沉了下去,绝不可能是他。

    许是看谢令姜和秦翎年纪,萧承明并没有太过掩饰自己的傲慢,虽然态度看上去很是和煦,但是一些细节早已表明他的真实内心。

    谢令姜一边态度温顺地回答这位太子殿下的问题,一边冷眼旁观地在心里评判着这人的行为。

    许是她一直以为太子殿下萧承明就是辅助者寒江先生,期望过高,故而当发现不是时,谢令姜本应该对于太子殿下的尊敬也随之消弭了许多。

    谢令姜一心两用,还能对答如流,秦翎也是态度落落大方,回答问题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莫谢令姜很惊讶,萧承明屈尊降贵与这两个女学的娘子谈了几句,也不由得惊讶了一下,原本他还在想陈后为什么要提兴办女学的事情,就算她能得到父皇允许,每日上朝时与父皇一起视政,但是天下女子多蠢笨,纵然是一些被追捧的才女,也不过是读了几本史书,或是诗集,更何况比起大家闺秀,传出才女名声的大都是秦楼楚馆的一些名妓想要提高自己的身价。

    见了这两个娘子之后,萧承明心下一沉,若是女学中都是这样聪敏灵慧的女子,日后少不得要把控她们的夫君,难道陈后想叫天下女子都与她一样牝鸡司?

    退一万步讲,这样的女子长成后,必然会更有体面,得到未来丈夫更多的尊敬,那么枕头风一吹,这些女学中的娘子长成后岂不就是陈后最好的帮手,就算这些女子不能入朝,恐怕陈后在朝廷中的影响也要大幅度增加。

    父皇现在仍旧身康体健,更有神仙赐药握在手中,若再过十年,六弟正是十七八岁的风华正茂。

    思及此处,萧承明的态度一下子冷淡了起来,对于女学的事情也不再好奇,摆手让谢令姜和秦翎退下。

    谢令姜与秦翎都在心中咯噔一下,她们都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恶意与冷淡,她们很是不解,在萧承明面前也不敢眼神对视,默默退下之后,才互相看了一眼。

    她们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莫名其妙和深深的担忧,对方可是储君,除了燕帝燕后,地位最为尊崇,若是他想要给她们找麻烦,都不必亲自动手,只消一个不经意流露的态度就能让她们的处境变得难堪。

    谢令姜与秦翎都心下沉沉,也不再有心情赏桃花,她们不过是女学中的平凡学生,家世也不顶尖,如何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赌在太子殿下的宽宏上。

    秦翎犹然不解,“三娘,我们刚刚没有错话吧。”

    谢令姜摇头,她的直觉告诉她,或许此事她的那位皇后表姨能够解答。

    而且,她的心中也浮现出一抹疑惑,那位寒江先生到底是谁呢?

    谁又有这么大的能力左右朝政,兴办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