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孟漾死时, 年方十七,是凡间女子青春正好的时候。二八芳华刚过,柳叶抚枝头, 花苞正开颜。
可惜命途多舛, 她醒来,已成了一个游魂。
脑中空空荡荡的, 她勉力站起身来,身子轻飘飘的,站立困难。她只得倚靠着身后的石壁站好。
“这、这是哪里?”孟漾抬眼环顾四周,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唯一的一点光亮传来的地方, 像是一个洞口,离她身处的地方不远。
她的每一步路走得都好像踩不到地面, 摇摇晃晃晕晕乎乎的便过去了。
洞口那里,水流的声音十分响亮,噼里啪啦的拍着边上的石壁。孟漾以手撑着洞内的石壁,半边身子由石壁支撑着,这才使得她可以抬眼去望洞外的情况。
洞外, 好像是一条河。
有些熟悉,她是却分辨不出来的。
水流汹涌澎湃,她看的久了, 觉得河流中间最深处黑乎乎的一片, 像一个可以让人掉进去的无底洞, 让人发昏。叫她害怕的可还不止这一件,久而久之,她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十分“巧妙”。
这里,位于一个很是奇怪的地方。
孟漾可以看见的是, 河水到这个洞口的四周,便会自行改变流动的方向。就像是河底有一个漩涡,而建造这个洞口的人选在这一个地方,这是因为有这个漩涡,可以避开汹涌的护城河河水。河水半点儿也上不来。
关于这条河,让孟漾最感兴趣的不是这河水,是她在河面上看到的东西——一具着白色衣衫的尸体,飘在河面的水流上。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河面上的尸首,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顺着尸体和河流流水移动的方向,她的视线也慢慢到了自己面前深色旋涡这里。看着尸体在她面前,一点一点的被卷进漩涡里,孟漾竟吓到一屁股坐在原地,两行眼泪登时挂了下来。
这、这河面上飘着的尸首,就是刚刚沉下去的那一具......模样相貌,不就是她自己嘛!华
“不可能......怎么会是我?我怎么死了...我怎么死的......怎么、怎么会?”
迷茫,彷徨,难以置信。她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让她更不明白的是,她一点也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一点也记不起。
喃喃自语之际,她急不可耐的再去看河里的尸首,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尸首被河水卷着,没有多少时候就消失在河流的漩涡里。像被野兽一口吞噬,连个渣渣都不剩了。
......她怎么这么凄惨,死了之后,连个尸首都捞不上来。
孟漾很想哭啊。
她其实早已经哭了,只是鬼魂的感受能力不比阳间的人灵敏,加之她有些不大聪明,感受的东西也差那么几分。
真的这么成为了孤魂野鬼,也太叫人迷惑了......
孟漾原本是想,看一看尸体上有些什么异样,可还没等到没瞄上一眼,尸体就已经沉下去了.......
“我是怎么死的......”她自问道。
她气恼的一拍自己的头。忽然间,双手摸到了额间湿意。指腹沾上了深红色的液体,她仔细一瞧,骇的吞下一口唾沫。在一摸,额间头发深处,一个圆圆的不规整的窟窿,还在留着血。
光天化日之下......
自己居然被人行凶致死!
“啊——”她发出幽怨又愤怒的一声嘶吼。是谁......是谁一定要杀死自己,究竟有多大的仇怨,才能行凶将自己杀害啊......
还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让人深恶痛绝的事情?
她无法再想象下去。
......
鬼差们适时来到。因为这位已经死了有半个时辰了。
前面的那位贵人,不由分就将人家记忆抹去了,做这样奇怪的事情还花了些时候呢。
这两位鬼差自远处赶来。他们自有感应鬼魂所在的能力,不过这个凡人死去的地方,真是让人不好找。
二人拿着御魂鞭,优哉游哉地就到了孟漾面前。
“走吧,今月的第九百八十八位。”
孟漾一头雾水,“什、什么?”
“我,上路吧!不要耽搁了时辰!”二人里面有一个稍矮的,显然没有高个子那么有耐心。出言还带着微微的气派劲儿。
“啊,不是,我还没想明白呢。你们,你们带我去哪儿啊?”
他们二人可不管她愿不愿意。
在阳间流连,不愿意去地府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因为一个贵人与她认识,就坏了天地之间的秩序吧。不过,量那位贵人也不敢救她,从鬼差手中就走亡灵的代价,可是等同的。没有人会傻到这么做。
“高个子,将她绑起来。”矮子挥着御魂鞭,双手叉腰指挥道。
高个子没有生气,早已经习惯了他御下指挥的语气,默默过去,将腰间缠着的铁链子拿下来,对着孟漾就是一顿捆绑。
专门用来绑鬼魂的锁链,效果可见一斑。
她毫无还手和反应的能力,一瞬间就被缚住了双手。
“好了,不要挣扎了,和我们走吧。这条路,也得花些时候呢。”黄泉路,可不容易走呢。
八百里黄泉路,漫长的很。
“不是!我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这.....你们别绑我,别碰我。”她太不喜欢被人触碰了。双手被铁链子紧紧束缚的感觉太过吓人,他们的话也太过吓人,孟漾惧怕,便声嘶力竭喊道。
“高个子,她既然这么想知道,你就告诉她吧。”矮个子不悦道,“边走边吧,别耽搁了。”
他们不止一件差事要做,月底可是要算绩效的。不然抵绩司那里可不好算银子。
......
二人押着孟漾往井口外头走。外头阴风大作,是鬼差押着魂魄走阴间道起的大风,风一起,凡人退避,冥界之门就近大开。
大殿站在高处瞧着她,脸色阴沉沉的,半分颜色也不带。
“你觉得,她会怪我么?”
“嗯?”二殿回头一疑,转念想来又回道,“看你同不同她实情吧,不过我猜,大殿不会的。”
元祝微不可闻叹了气,继而颔首。
告诉她做什么呢。本来一个单纯的、蠢笨的性子,何必沾染那么些恶心的东西,知晓恶心的事情。之后的事情,他自己可以尽力去解决,没有必要同她什么。
“本殿先去阴司判官那里取刑,劳烦替本殿去孟婆庄一声招呼,叫梦姑娘候一候,别给她喝汤,本殿尽快过去接人。”
二殿暗自白了一眼他,应下了,“得,我去传话,莫担心了,会替你盯着嫂子的。你去吧。”
去判官王叔那里取刑罚,不是件容易糊弄的事儿。大殿一时半会儿的是回不来的了。
*
八百里黄泉入眼全是荒漠,黄沙漫天,阴风一来后黄沙卷起。她双手被缚,做不到用衣袖双手遮住眼睛,一瞬间被沙粒子眯了眼睛,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高个子阴差适时出声,“别哭了,在这条路上哭,没有什么意义。”
再哭也回不去阳间。
“你将这里当做一条新路看,便不会如此难过了。”
矮个子断道,“你和她个什么劲儿,每只鬼都道一遍,你有多少力气。”
“......”这话难听是难听了些,但话糙理不糙。
矮个子接着又道,“她罪孽深,又是枉死,以后怕是烈狱重重没有投胎之日了。除非啊,冥界大赦。”遇上新君即位,或者新后产下长子之类,才能等待到一个时机吧。这只鬼,怕是没有这个命。
听着鬼差这样的话,孟漾发了怔,顿足在原地这就不走了!
“做什么!赶紧赶路!”矮个子厉声骂道。
孟漾步子还是不动,任他推搡。
她想不明白,一点也想不明白......鬼差自己罪孽深重,自己枉死之后会下地狱,没有轮回。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关于自己之前的事情,她一点一滴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我有什么罪孽......”她明明死的这么凄惨了,额头上都是凝固的血迹,还有一个洞,血和头发黑乎乎的黏在皮肤上。
“呵,你在阳间活着的时候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明知故问。”
“我不记得了......”
矮个子又是推了她一把,“莫不是给砸傻了,孟婆汤还没喝呢!”
*
前头就是孟婆庄。
孟婆庄前有河有桥,有花有沙,远处看过去,景致独美,是别处没有的。
两个阴差各自望了一眼对方,这就到地方了。再押着孟漾,继续走着。
黄泉路可不短,她一路走到这里,脸上的泪痕都干了。路过彼岸花海的一侧,走到桥边,两个阴差忽然停下脚步来。
“提醒你一句,走上去疼的很,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还是那矮个子同她提醒道。
矮个子话,像是天生的不讨人喜欢。可是无奈啊,高个子能适应,也是稀奇的。
孟漾原本还没觉着有什么,可脚刚一踏上桥面儿,脚底下灼烧的感觉陡然剧烈,霎时间灼烧的感觉遍布全身。喘不上气的窒息感迫使她想要逃离方块。
“啊——”
她才朝后走了一步,变被鬼差一把按了回来,甚至重重一推,身子贴在桥面上。
烈日灼心是什么感觉,她便是什么样的痛苦。身子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实际的内在在被灼烧之下,伤了七七八八。
鬼魂临去之前都是几近透明的,周身的衣服也会变成纯白的颜色。孟漾身子没有什么变化,衣服却是早早就变了。
“看吧大高个儿,她的罪孽还真不。”照这样下去,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话音刚落,孟漾俯身在桥面上,双手撑着死命向前爬了两步距离,喉头涌上一口腥甜,一张口,暗红色的淤血吐在桥面的是阶上。
“咳......嗯......”
她直觉身子没有了任何力气,到了后头连痛呼嘶吼也做不到了。歪倒在石阶上,嘴角的血止不住往下流着,即便她爱美,死命用一只手捂着嘴,也是徒然。就这时,百感悲之,她额上的伤口边上起了变化,额间慢慢幻化出一个猩红的印子来。
那图案样貌,两个阴差一见,相互侧目,心道这人并不无辜。
这可是厉鬼的印记,好在及时带回冥府了,不然日后许也是个祸患。
阴差任由她在上面翻滚受疼,二人一头一尾待着,御魂鞭握在手里,气势足足。
对厉鬼和普通的鬼魂可不能一概论之。生前罪孽决定死后的待遇,还没有返凶的厉鬼也是厉鬼,没必要好声好气的了。这个是生前罪孽深重,死时又是枉死的,一重加一重,活该这般。
......
孟漾待在奈何桥的烈焰灼烧中,整整一刻钟。再被两位阴差捡起来的时候,面上被熏的乌黑一片,嘴角的血渍扎眼。
“时辰到了,去喝汤罢。”
她轻飘飘的被鬼差提起来,像一只兔子一样被拎出去。
奈何桥不是轻易就能走过去的。孟漾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桥,周身疼的飙泪。
晕乎乎的脑子中闪过一道影子。
那个场景下,黑乎乎的一片。那个人,手上的动作,好似在慢慢的用手在拍着自己的背,嘴里还不停地着什么。她听不见,但是大抵知道是一些安慰的词语。
“夫、夫君......”
这句话出口,她自己都一愣。
夫君?什么夫君?
鬼差也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思考。这个厉鬼的魂魄现在虚弱得要死,得快点赶到孟婆庄里去避一避 。
刚才在桥上要是再待的迟些,这魂魄怕是都要散了。厉鬼的魂魄散了,这个责任他们俩又担不起。
......
孟婆庄就位于奈何桥的彼岸。
二殿下在窗口站了不止一刻钟了。
什么都瞧见了,也当做什么都没有瞧见。过奈何桥本来就是冥界的规矩,再者,大殿也没有特意交代过一定要帮她过这个桥。
作为他的二弟,看着兄长为了这么一个魂魄,做了诸多的傻事,还是有些怨恨的。这怨恨顾忌着兄长的面子和自尊,不可能直接抒发在她的身上。堵在心里的气,有法子发出来也就是了,往后不会计较。
看着两个鬼差押着人往这边来了,祗儒晓得是到了他该出面的时候。
鬼差押着孟漾,刚踏入孟婆庄的大门,看见面前的人身子就是一抖,之后下跪行礼。
“见过二殿下。的问二殿下的安。”
祗儒面色不改,“起来吧。”
“把她交给本殿,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这是什么个意思?
高个子疑问道,“二殿下这是做什么?她是个厉鬼,还需要我们亲自押解,喝完孟婆汤之后送去明正典刑。”
这回眼见的二殿下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之后祗儒话也是呛人,“怎么?你们认为本殿会不清楚冥界的规矩,还要你们来教吗?”
矮个子慌张,“不不不,二殿下误会了,我们俩不是这个意思。您瞧他这话的,都让您误会了,我给您赔个不是。”
“二殿下自然会比我们处理的更好。您让她带走吧,我们这就告退了......”
祗儒:“嗯。”
矮个子牵着高个子脚下生烟,没多少时候就跑的没影。
高个子傻他矮个子可不傻。二殿下药带走一个魂魄,哪里是他们可以阻止得了的,既然阻止不了,何不顺水推舟地卖一个人情。也就是傻高个的,还要正色的同二殿道辩白几句,白白惹得人家生气。
愚蠢了吧。
......
鬼差一走,铁链子自然就解开了,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地上。
孟漾双手的束缚被解开,她却没有比先前好到哪里去,踉跄了几步,一个跟头便栽下去。
“哟!嫂子当心些,我扶着你进去。”祗儒二话不将人搀扶起来,送到里间。
之后,看孟漾还在迷蒙之中,同孟婆身边的侍女又交代了几句,祗儒一挥袖子也走了。
......
孟婆庄的景致不差。楼阁房屋,雕装精致,古朴之味在孟婆庄里随处可闻。
这孟婆汤颜色泛黄,闻着却没有什么味道,像寡淡的清水掺杂了颜色。
不过漂亮孟婆只让她闻了一闻,便把汤给端走了。
孟婆庄的主人,是同孟漾一个姓的妙龄姑娘,唯一可惜的是,她的双腿好似受过伤,不利于行。初次见孟漾,就是坐着轮椅由侍女推着过来的。
她的腿上盖着毯子,双手藏在里面。孟漾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里。因着孟婆的这张脸太过美丽,清楚的在她视线中出现,就吸引了全部。
孟漾身子过虚,趴扶在桌案上,喘着粗气,口中的腥甜挥之不去。
孟婆轮椅离她近些,她看清楚了孟婆的样貌。还是忍不住虚虚的喟叹了一句,“好美啊......”
孟婆之貌,在黄泉路上都是有名的。孟婆身边的侍女听到鬼魂这样子的夸赞,微微一笑,像是已屡见不鲜了。
孟婆其实不姓孟,名叫梦杭,生于五月初五人界端阳节。机缘之下到了冥界,她伤了双腿,脑部也有损伤,至于在哪里伤的,她已经不记得了。那之后,自此留守孟婆庄,做了这熬汤渡人的活计。
见到孟漾,梦杭外过头细细的瞧了她一番。
“你也是,很美。”
病美人一词,现在用来形容孟漾,很是合适。不上来,有些人在病中,譬如她这个唇色淡淡带着白的模样,伏在案上,一双眼瞧着自己,就足以够了人的魂去了。
“这里是......”
梦杭淡淡的笑着,同她解释道:“这里是孟婆庄,你不用怕,前头受苦了吧,先在这里好好歇息着,一会儿啊有人会来接你。”
孟漾撑着力气,抬起头,问她,“接我......是谁啊?”
她谁也记不得了,还会有谁来接她?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别怕,在这里歇息吧。”梦杭似随手拿起案上的杯盏和茶壶,替上倒上一杯浅茶,同身后侍女吩咐着,“听雨,将茶水给姑娘端去。”
听雨心间微微一顿,应道,“是,姑娘。”接着照梦杭的意思去做,将茶水端过去。
茶水是端过去了,听雨回到原处,憋着心中的疑问愣是没有发问。她是不明白这位是什么样的身份,能得姑娘亲自斟茶待之,且自家姑娘最不喜欢嘴碎之人,多问一句都会叫姑娘厌弃,听雨便不问了。
总之,也是个有身份的姑娘就是了。
“听雨,咱们走吧,不扰了姑娘歇息。”
“是,姑娘。”听雨应道。这便轻轻推着梦杭往屋外去。
听雨一路,心思飘忽,出来之后更是。她瞧一眼屋子默默蹙眉:里面那位身处的房间可不一般,外头厚厚的结界层护着,乃是自家姑娘亲自加固的术法。这样的结界,百年前见姑娘用过一回。
今日竟也用上了。
如此思索未几,听雨的心思又被扯了回来。
梦杭微微侧目,余光便能瞧见她的表情模样。
“在想什么。”
听雨双手一抖,急道,“没、没什么。”
姑娘少话,平日里也不会轻易出口问人。那摆渡老仙年年都送礼过来,姑娘还不是从来不曾见过他一面。是以,这一次真惊着了听雨。
“孟婆庄是我的地方,你明白么。”
“明、明白了姑娘。”
“嗯。”梦杭的手从毯子里伸出来,磨上轮椅的双边。她一双手白皙的不似常人,常年冰冷刺骨,所以经常性的放置在毯子里,“你下去吧,这个我自己来。”
这个,指得便是她自己身下的轮椅。
“姑娘......我......”
“去取些血香,给里面这位点上,要快。”血香是一味极其珍贵的香,亦是救命的良药。是以孟婆自己的学,混上彼岸花的千年精果所制。
孟漾的魂魄,被那两位鬼差折腾的够呛,怕是不成了。
那位贵人要去阴司判官那里领原本属于她的罪业,怕是没有那么快能来。孟漾是等不及了。
前头那杯茶,已经用上了她孟婆的血滴入杯中做了引子,再用血香才有用。否则有了血香也是徒劳。
“愣着做什么,快去。”身后的人没有动静,她有提醒道。
“啊,好!”听雨拔腿跑着便去了。
梦杭勾了笑。这么多年了,还是孩子性子。再瞧里面一眼,里面这位得了大殿的喜欢,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还有她那身子里,连弃了肉身都会跟着魂魄存留的法器,究竟是什么......
依·作者有话要·华: 亲妈心在痛,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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