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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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娥替她上药, 已将手上的动作放得极轻了。女儿家最娇嫩的地方,她是顾忌了又顾忌,手上的动作是掂量了又掂量的。

    即便这样, 孟漾的一双眼睛还是难受的闭上了。嘴上什么都没, 并不代表不疼。

    “娘娘不要怕,女子初次都是这般的, 都是疼的,之后就好了,能体会到旁的感觉。”包娥着, 收起膏药瓶罐,声劝慰道。

    昨夜的陛下确实是将娘娘欺负的狠了, 那地方有些肿。

    孟漾那里,听包娥起“旁的感觉”却是一愣。昨个儿夜, 也不是没有旁的感觉的,只是难耐难受的感觉在前头,之后才体会到另外的。那个时候,还是奇异和舒服的。

    “我知道了嬷嬷,也、也不是很疼。”

    包娥笑着, “娘娘也别总是纵着陛下来,不舒服就要同他讲,陛下他疼您, 会顾着的。”

    孟漾想着榻上的事, 他是哄着自己的, 但就是......在那事儿上不太由着自己。不过也是,那个时候是停不下的吧......

    “好......”

    她点了点头,心里暗暗道,“是的, 他是疼我的。”

    ......

    元祝头一回在用膳的时候等人,但他等得很甘心。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这样在情爱之中做什么都甘之如饴的感觉。孟漾最算要天上的星星,也要给她摘下来的,元祝暗自这样想道。

    御膳房办事很是得力。

    午膳也端了甜包儿上来。元祝盯着那甜包儿,竟也可以笑出声来。

    鱼梁一旁看着,眼睛瞪得像铜铃......

    陛下他,没事吧......

    平时看着也不像是个沉迷色相的人呀。但是,新后的那一张脸,他要是鬼君陛下,大有可能也是这一副样子吧。回忆起之前在大殿书房外见到新后的时候,鱼梁也没忍住,吞了几口唾沫。

    娘娘天人之姿,由不得别人肖想旁的不干净的东西。不过能远远瞧着,就很好。

    *

    孟漾与包娥一行过来,她身子不舒服,走得并不快。

    “漾儿!”元祝见人过来,提前袍子跑着去的。

    跑到孟漾近处,他想去扶人。眼睛盯着孟漾被包娥搀着的手臂,默默然一抿嘴,顿时发觉自己方才的行为很失态。

    有没有搞错,他是鬼君,他可是元祝,怎么会如此的毛躁。

    他讪讪的收回伸出去一半的手臂,换了上往常的表情,“嗯......那个、膳房做了你喜欢的甜包,要吃吗?”

    御膳房原是不会做这个的,但是赛不过他教的好,御膳房里的厨子学得也快。他尝过了,味道和自己做的相差无几,冥王宫里又多了一样她喜欢的吃食。对此,他很是满意了。

    孟漾眼睛里开始闪光,“要,要的夫君。”

    “夫君抱抱我,我不要自己走了。”又疼又累人。

    随后她这要求提的要死的自然,包娥站在一旁,算是懂了。挑了个眉,她慢慢松开孟漾的手,往后面退开几步。

    ......

    孟漾比起其他女子,总是有不同的,不论她怎样去学,大多数地方都比不上正常女子。譬如看人眼色,审时度势,譬如明白世故,行止省视而行之。正是因为她不懂这些,不懂得怕他,元祝才有机会借着她的一张嘴,顺其自然的将她抱在怀中。

    没人教她如何取悦夫君取悦君上,这便元祝最珍惜的其中一点。

    他是个有福气的,能有选择自己所爱,与之成婚的自由。他可比其他人明白,这便是更应该把握住的。

    这午膳,对于元祝而言是一顿饭。但对孟漾来可不只是一顿饭,她喜欢慢慢的吃,感受它们在舌尖的味道......

    这就吃的很慢了......

    他落了筷子,颇有兴致的在一旁等着。或是特意等着孟漾脏了嘴,扯着自己面前的绢布,给她将脏东西擦去,换她一句“谢谢夫君”。

    他都未想到过,会有这一日,他变得和孩童一样快乐。只因是和她在一起。

    ......

    包娥见了也是高兴,她还没见过这样子的陛下。只是现下还有一事须得鬼君陛下下个令。

    “陛下可否移步,老奴有事要禀。”

    元祝视线终于离开了孟漾,转而问了包娥,“何事?”

    包娥颇有眼力的看了一眼孟漾。

    之后,元祝随她的意思到了侧殿。

    “到了这里,漾儿听不见了。嬷嬷吧,所谓何事?”

    包娥想了想,将事情简而言之,“陛下还记得几日前召进宫来的贵女吧。便是礼事大人家的姑娘,名唤‘玲珑’,现正居住在娘娘的妗子殿中......”

    她还没完要的话,便被元祝一句断。

    他的好心情一下子跑的不见了,面儿是明显的怒意,“谁给的胆子将她安置到妗子殿里去的!?”妗子殿是他特意为孟漾准备的殿宇,离他的兀吉殿又近,本是予她独一份儿的宠爱,现在倒成了塞人一嘴恶心的秽物!

    “现在呢?人可还在宫里?”元祝站着的位置,面向这妗子殿的方向,似也在思考如何处置。

    包娥照实的道:“回陛下,您派来妗子殿中的那位姑娘,友儿。她......她已将人拦下了,就在偏殿之中。”

    “友儿将人拦下了?”元祝转回了身,面对着包娥,“是个护主子的。本君对她也有些了解,那贵女是做了什么引了她的怒气?”

    他可不信,友儿一个凡间过来不久的鬼魂,能在毫不顾忌其他就干出这样的事。而那友儿的性子,在孟宅的时候,他已经见识过了,是个容不得自己吃亏,更容不得孟漾吃亏的。

    包娥道:“当时老奴去请人的时候,妗子殿主殿外头老奴的人,全都倒在地上,一个个都是不省人事的。玲珑姑娘和她那侍女的胆子确实不,也不知是冲着什么去的,还对殿里的人用上了药。”

    “之后呢?漾儿那时在做什么?”

    包娥大致交代了事情,倒也没想到鬼君陛下问的这样详尽。想来也是,事关妗子殿事关娘娘,陛下与娘娘新婚燕尔,自然是时时放在心上的。

    这样特意去回忆昨日发生的事情,也让包娥回忆起了些不寻常之处,掂量了几分,便决定不做保留的报给上位。

    “回陛下,老奴进去妗子殿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倒了一地的人,之后再进娘娘的寝阁,门前倒着友儿姑娘,里面倒着娘娘的另外一个贴身侍女,乃是老奴安排的,名唤阿锦。之后就见到了娘娘坐在妆台前......”

    “老奴那时惊讶于娘娘为何会醒,毕竟......陛下也知,术石用上之后娘娘应该昏睡至少几月的......”

    元祝闷声,“嗯,确实。”这一点他自己也没能想明白,不过昨夜他根本来不及去细想,草草也就将原因归结到孟漾从前就奇异的体质上头。回忆门者寺先前的处置,孟漾的魂魄和灵魂应该都是惹人争抢的好东西。

    盯着元祝看了一些时候,确认他没有明显的不耐,之后包娥接着道:“那时的娘娘,瞧着和往常不大一样......”

    “如何不大一样?”

    “娘娘平日里是和乖巧可人的性子,这一点陛下可比老奴清楚吧。可那一日,娘娘的言语语气,都是极其骇人的......”

    元祝听着眼皮都上下一跳,显然难以置信。包娥竟用“骇人”这个词语形容他的漾儿?

    “陛下,老奴跟着陛下这样久了,是不会在大事情上蒙骗陛下的。”包娥侍奉元祝母子的时间,长达上千年,不论是观察上位者的言语表情,还是处理事务,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而这一套方法到现在还没有出过差错。

    这一点,元祝也知。

    “嬷嬷,本君不是这样的意思。您接着吧。”

    她是王府里跟来的老人,在宫中自己最信任的,元祝并未疑她,只是惊诧。

    “是,陛下。之后娘娘问道,‘元祝喜欢她吗’......老奴也是在这个时候确定娘娘那时......陛下想想,娘娘不是一直唤您作‘夫君’的么,怎么会直呼您的名讳,且还是这样轻佻的言语。”包娥有些庆幸起自己的记性好,经历过和看过的事情,基本不会忘记,不然如何同陛下这些不对之处呢......

    在鬼君陛下身边的人须得身世清白干净的,包娥无意针对孟漾,并且她对孟漾是十分的喜欢。这便更看不得其中有什么变数,不想让奸人用鬼魅之术控制孟漾。她该只是她,没有任何杂质的一个纯净天真的灵魂。

    “陛下一定要救救娘娘,娘娘她......她心性单纯良善,老奴是真的怕,怕看到她再变成那个样子......”

    元祝一双眼睛自此晦暗不明,眼底的神色已然看不清楚。

    对于孟漾,又对于包娥方才出的事情,他仿佛是在思考这点点滴滴。但其实他也有许多的事情是不大明白的。按理来自己对妻子的了解总要比其他人多一些才是。可想起来,自从在孟婆庄里梦杭同自己的一番交谈之后,让他发觉,自己对孟漾的了解也不过如此。

    而孟漾呢。

    她是个简单的人,又是个复杂的人。如果梦杭所言是真,又或许,是有人再次不要命的惦记上了她的身子......

    “嬷嬷啊,先将这事放一放,等漾儿午膳之后,本君会带着她去妗子殿处置前面的事。友儿与那玲珑,本君都会有处置......至于之后所言之事,嬷嬷就这样烂在肚子吧。”这样的事情,得是他亲自去查。

    包娥大抵理解鬼君的意思。

    新后这样不正常的举动传了出去,可就不是事了。大到,也许就是有心之人可以利用之,来抨击皇室,抨击娘娘,甚至将娘娘从后位上拉扯下来。

    ......

    午膳之后,约莫再过去一个时辰,便会有宫外大臣家中的妻女进宫来拜见新后,这也是个老规矩了。是以,之前才会有新婚不许安睡过午时这样的前规。

    大多时候都是新后在自己殿中见的众人,鬼君陛下大几率不会陪着。到了孟漾这里,终归是不同。

    妗子殿离得兀吉殿十分之近,左右也就是五十步的距离,委实方便。

    一般的人呢,午膳过后当成消食儿都嫌弃路近呢。

    孟漾不大愿意走路,身体里的膏药,在发挥着作用,是清清凉凉的感觉。酸痛还是很明显,她一动身子便觉着累,倚着元祝的胸膛,靠得好不舒服。

    二人还在兀吉殿之时,元祝便哄道:“漾儿一会陪本君是见客吧。”

    孟漾吃饱了便觉着有些困倦,也是昨夜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她是当真提不起力气来。这便嘟囔着嘴,有些不满,“又去见谁呢,真烦人的。”

    昨天就很烦人了,今日还不得空闲么?

    起昨日,孟漾脸上又出现了奇奇怪怪的红晕。昨日的烟火,她很喜欢啊。在那么多人面前,她的夫君是对自己许下了誓言的,还叫她安心,想想就十分的满足。

    这样想着,陪着他见客什么的也不是很难忍受嘛。

    “好吧,漾儿陪着夫君去。”

    元祝笑着,一点她的额头,“鬼精灵,陪着为夫就这样难为你啊?”

    孟漾蹭蹭他,“才没有,人家累嘛!”

    好吧。这起来,他也不得什么,毕竟吃饱喝足的是自己,她昨儿夜里委实是辛苦了。这胳膊腿的,他也真是计较自己为什么没有再体谅她一些。

    ......

    一行至妗子殿,短短的距离中,阿喜跟在包娥身后,想着前头没想明白的事儿。

    前头鬼君陛下不是去见客么?怎么这又陪着来妗子殿了?

    她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几步跑着去到包娥面前,轻轻扯了包娥的衣裳几下。

    包娥回头,问,“做什么呢,不安分!”

    阿喜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心中憋不住话,有什么就要什么,有什么也都要问出来,得了答案才能感觉畅快些。

    “要问什么?别憋着了,吧。”

    阿喜欢喜的跳脚。果真还是包嬷嬷最疼自己!

    她努力的压低自己的声音,问出问题,“嬷嬷啊,我有些不大懂的地方......陛下不是去见客么?时辰已经不早了,怎么还随着咱们回妗子殿了?”

    “嗯?”包娥脚步一停,煞有其事侧目。

    这丫头得这是什么话!什么叫鬼君陛下随着她们回妗子殿......君是君臣是臣,怎么连这个都搞不清楚,往后可怎么办!自己也是个没眼光的,怎么就选了她做徒弟,往后能有什么出息呢。倒不如趁早换一个,她瞧着,那友儿就不错,有胆识有护住......

    即便心里思量了良多,包娥面上也什么都没显露出来,静静地又走了几步,方道:“你啊你,嬷嬷都不想你了。往后在宫里,好奇心不要这样重,记住了吗?”

    阿喜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点头,“记住了嬷嬷。”

    “至于你的疑问,可当真没有眼力见儿了。你没瞧见咱们陛下是如何对娘娘的么?”

    阿喜道:“陛下对娘娘很好啊,礼敬有加。”

    包娥嗤出一声。

    “何止礼敬有加,可算得上去宠着溺着了,你可瞧见过哪个女子有这样的福气?陛下这是顺着娘娘呢,娘娘不喜宫里的繁文缛节,自然也不会喜欢待会见大臣妻女这一环了。陛下哄着她去见客,也就是见上一面,至于之后的事情,还不是陛下一句话就可散去的么?”

    “哇......”阿喜愣住,“嬷嬷的当真?”

    这话听着怎么这样不切实际,想都难想这是陛下能做出的事?

    “就知道你不会信,一会儿瞧着吧,嬷嬷可不骗人的。”

    ......

    元祝将人好好送回了妗子殿的寝阁。一会儿见客,总不能让她素着一张脸去。

    再者,友儿见到她激动的支支吾吾半晌也没出个正常的话来。元祝有意给她们主仆些时间,这便交代好了事情,带着包娥与侍卫们去了偏殿。

    玲珑被困在偏殿有些时候了,一大早就被人围了起来,她一面惧怕一面嘶吼着威胁外头的人放自己出去。结果自然是没有人理会,如此叫了一个时辰,她与杏儿都觉着累了,相互倚靠着蹲在墙角迷迷糊糊的又睡去了。

    昨儿个,可将她们两个都吓坏了。玲珑将杏儿扶回偏殿之后,两人几乎一夜未眠,战战兢兢手脚发凉。一想起新后的动作模样语气,那寒气就像是从自个儿的尾椎骨升上来的!用不了多少时间寒气就爬满了周身。

    不知过了多久,偏殿门外终于有了声响。

    鬼兵侍卫开了门上的锁。

    一双云纹银丝的长靴落入了玲珑趴伏着盯着的一双眼睛里。她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声音颤抖,“陛下......臣、臣女礼事家嫡长玲珑,见过陛下。”

    鬼兵安置了椅子过去,元祝一提袍服下角,端坐在前。

    “礼事家的嫡长,果真是好修养。也难怪,礼事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也不怕招来闲言碎语。”

    出奇的,元祝今日的话有些多。鬼兵见他话,也有心头的猜测,鬼君原该不屑于处置这样的琐碎之事,或许是涉及娘娘,又或许是涉及朝中礼事,才特意前来吧。

    “我......陛下明鉴,女只是爱慕陛下,没有别的妄想之心,还请陛下放过我爹爹......”一瞬间的,玲珑声泪俱下、

    元祝头皮开始发麻,忍耐着,“你倒是很清楚。”很清楚自己做了多少逾越的事。

    “女。女知道错了,娘娘当时没有杀了奴婢已经是莫大的恩典,女早已不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请陛下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放过我、也放过爹爹和杏儿吧......”

    包娥心里的恐惧一点点放大。

    这般听起来,玲珑应该也是和自己一样,见过娘娘不一样的时候......

    这并不是单纯的巧合。

    “她没有杀你?”元祝两个手指在椅子一侧轻轻敲着,之后又问,“她身子一向羸弱,昨日还在寝阁里养病,怎么杀你?”

    玲珑再不济也是鬼界重臣之女,怎么会没有一点防身的本事。元祝觉着荒诞,心里的意思比现在的话语,还要更歹毒些。这个女子,最好是就此爆炸,往后再也不要叫他看见,免得恶心。

    “不、不是的。陛下信我啊,我没有撒谎,娘娘她、她确实放过了我。”玲珑着急的想去扯杏儿的手,杏儿也看见了所有,能替自己证明的,证明自己没有一个字是谎话。哪知道杏儿此人,是个欺软怕硬的,面对冥界的主子,是一个字也不出来......

    “杏儿你!”

    “姑、姑娘你别逼着奴婢了,奴婢什么也没有看到啊......”

    鬼后娘娘都那样吓人了,鬼君陛下那还了得?!都夫妇大抵都是相似的,想想都明白是一个比一个狠毒,她又何必去撞这个南墙呢!出真话也不知鬼君是怎么处置她的,更不必之后鬼后会不会同自己秋后算账。这怎么衡量都是不该的,杏儿只祈祷着自家姑娘可以少几句,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事啊!

    “本君今日欢喜,就教你一件事吧。礼事管着我冥界的礼法,你作为他的嫡长,既都将嫡长两个字挂在嘴边了,就好好的学着,不要丢了你父亲的脸面。”

    “主殿的娘娘,不是你可以去妄加揣测的,可懂了?”

    玲珑的额头死命的往下磕了三下,“女懂了、都懂了......”

    “本君的课教完了,接下来的话。”元祝站起身,“包嬷嬷,由您来教她,教好了,学好了,再送回礼事大人的府上去。”

    包娥一抿嘴,“是,陛下。”

    依·作者有话要·华:  漾漾子:我都不知道我梦游的时候这么吓人......

    大殿:没事我不嫌弃!

    包娥:嗝,有点抱了。

    阿喜: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