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孟漾直觉有些不对, 但她不甚明白,一下子抓紧了苏稚的手,“什么意思?他们在什么?”
苏稚乐得见到这样的场景, 哪里会告诉她。
只轻拍拍她的手, 道:“你看着就是了,不必担心。”
她跑去取了马车中备着的伞具出来, 将孟漾身上的大氅又理了理,大有拉着她看戏的架势。
“当真会没事么......”孟漾心间暗问自己。手被苏稚牵着,到一旁石亭之下坐下。
外间的风忽然大作, 苏稚起身便用身子替她挡风。
看着妖帝下令将周遭的余人清走。很明显,他是给元祝留足了面子的, 一界之主即便是被死也没有失颜面,也不会落人话柄。
他亦答应了不会为难孟漾以及他带来的两个侍卫。
这样的条件, 接下三掌,都能算得上仁义了。
苏稚是回头去瞧的,嘴上的笑都藏不住。
鬼君就应该这样去死,这样的话,她的艽儿就能随她一起回家了。自此不会再有人出来阻止, 另,门者寺一统五界之事,会少很多的阻碍。此事真能成, 可算个妖帝大功一件呢。
她阴阴的笑着, 身上的大氅被她拉得大开, 只为遮住孟漾的视线。
......
元祝站在响秋殿的院中,侧头看向这边。
假阿喜将她遮挡的死死的,连发丝也没露出分毫来。
他更加笃定,这二人之前势必是认识的。只是孟漾记不起来, 假阿喜也无法点破。这倒让人放心不少。
至少不是来害她的。
只要她平安,没什么是不能够容忍的。
不让她看见,也是自己的想法,假阿喜只是帮着自己实现罢了。
扶修踏出外殿。
掌中凝起一团,反手接下身上暗色大氅,他凌空而起时,大氅落了地。
苏稚还在笑。这一掌,力道也不,个半残是容易的。
掌心结结实实的拍在在元祝心口!
诚然,他身子抗下这一掌,下一刻退后二十步不止。他意欲稳住身形,可已然做不到了,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这根本不需要第二掌。
妖帝只需将他一个人丢在雪地中,慢慢的,他便会在雪中咽了气,被厚厚的雪埋上。妖帝也只需要明日唤鱼梁南骐过来收尸就是了。他胸口处的骨头已断了,如今是喘气都会疼的。
他与孟漾走到这一步,每每降临到二人身上的东西都这样突然。
没了自己,她会哭的吧。
于是他侧过头去望石亭那处,想要叫叫她的名字。他还是放不下心来,心有不甘。好了不论如何也要将她困在自己身边,就算死也得带上她。到头来还是舍不得。
再瞧她一眼也好。
元祝张了嘴,是想要唤她一声“漾儿”,惹一惹她的注意。大口的血寻到了出处,强迫着他几下咳喘,将它们咳了出来,撒了一地血。
雪地多了不少红,却比不上响秋殿之外的那样红艳。
?依?华?独? 家?整?理?
他咳得凶,之后再没有气力去唤她了。自古先动情者往往先输,他自己与孟漾也不知是谁先动的心,总之,他未曾从孟漾这里体会过情之残忍,也没有体会过爱而不得,上天对他终究厚待了。
扶修走了二十多步,冷着脸看他,“你可还能站起来?”
大抵是不能了。
“朕唤你下属来扶你,别死在她的响秋殿里。”扶修是没想着一定要他死,可他若执意接下其余两掌,必死无疑。
......
孟漾心跳如鼓。
惴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只隔着一层大氅的宽布,她只是不能看到一布之隔的夫君,为何就会这样害怕。
“阿喜啊,夫君他......在做什么?”
苏稚回了神。她的心有些松动,鬼君好似是真的喜欢她的艽儿......
这最后一面该不该叫她见呢?
“他......”
苏稚斟酌着言语,孟漾心里的恐惧已到达自己不可抑制的程度,故而一把拍开眼前遮眼的大氅,一下站起身来。
苏稚瞧着她忽然不动的后背,心虚惧怕之感从后背蔓延了全身。
因为她能察觉到,孟漾周身的气息忽的变得醇厚起来。这......不就是她等了这样久的秦艽么。可她为什么会在现在这个时候出来。
“艽儿......我......”苏稚想解释些什么,吞吞吐吐了半晌,一句话都没能捋顺。
万年前就是这样,她一见到秦艽,就是个结巴。
......
孟漾本不想再回头看她,可足下如注入铁汁,她还是回了头。
“艽、艽儿,你......”
她当真这样喜欢那个鬼君么。
她回头瞧自己时,眼角快速滑下的,不是泪又是什么呢。
秦艽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哭呢......
苏稚咬唇,生生咬出血来。她原以为,喜欢那鬼君的,只是孟漾,却没想到,秦艽与孟漾原就是一个人。
“阿稚,你离开这里吧。”
......
“妖帝如此对待我夫,想必已经对之后的事情有万全的对策了。”
孟漾过去,出这话,一边蹲跪下来。她的夫君现在如此,身上断了几处骨头还未可知,最好不要轻易移动。她的手抖着,已在勉力稳住自己,不叫他人一下子就看出来。
现在不能动元祝的身子,以免断掉的骨头戳穿脏器。
“你是个傻子么?”她又低下了头,握住元祝的手显得冰凉。
元祝神思已经迷离,口中的血不停淌下。她只能以手为媒介,传了自己的术法过去,护住他的心肺。
她气他,没有脑子,做的都是蠢事。
“鬼君自行答应朕的要求,朕没有强迫他。”娶妻之后,扶修再见这样的场面,眼神微眯,有些动容。
孟漾起身,“是么。妖帝陛下难道不是定了主意要我夫君的命么?还是,你作为妖帝,丝毫不知他此行前来是带了多少求和之心?又或者,你一丝一毫也没看出来,他无心与妖界与你为敌?”
扶修蹙眉看她。这鬼后一前一后的变化还真叫人诧异,他就嘛,鬼君怎么可能娶一个毫无用处之人做妻子。
“朕如果就是要当作不知,你能奈何?”
“是啊,奈何不得。”是元祝定下的约定,她不可破之,但却可担之。
元祝的所愿,只要能做到,她都想可以帮他完成,“但本宫想同妖帝讲个条件。”
“之后两掌,还是同先前一样,不过,我与陛下夫妻一体,之后的都由我来承担。”孟漾低声道,“还有便是,我知你妻子有一良药,可治我夫的伤,我要了。而且你此后要同我夫君一心,摒弃前仇,一同成事。”
扶修眉峰一跳,“那药既为灵药,必定珍贵,你此番又能用什么来换?”
“用你妻子腹中孩子的性命来换,如何?妖帝不亏吧。”
“你!你当真能救谙谙和孩子!?”
若是能救,便是有恩,万事可谈。
“朕答应你。”
*
这雪下到这个时候,倒是停了。
孟漾朝天看一眼,笑得不太好看。
“艽儿,不可!”苏稚瞧见二人的阵仗,这便大喊了一声,直要阻止她。
谁都不可能从妖帝一掌之下安然无恙的出来。更何况是站着不动,任由人。
“不是叫你走么,怎么还留在这。”她着话,都不曾正眼看向苏稚,“有何不可?无甚不可的。”
“就是不可以!我不准许!你回来,同我一起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我不会走。反倒是你,是门者寺的人吧,尽快离开的好。下次若见你,我会亲手取你性命。”孟漾此话,由不得苏稚不信。她要取谁的性命,一向是出口来,便一定做到。
苏稚几近崩溃,“你为何就是要为他做这样不要命的事!”
这话真叫孟漾回了头。
往事百转千回。
苏稚是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的亲人。彼时,父母亡故后,唯一的弱点。
她道:“往日之时,我也为你这般过。”
那时的秦艽弃下兵器,束手就擒。只是那时,她的这般举动,输了自己的一条性命。苏稚再冲自己笑,执着自己的佩剑朝她而来。她欢喜的站在原地,等来的却是,苏稚手起刀落,用她自己的佩剑亲自砍下了自己的一双手臂......
苏稚嗓子嘶哑,发出的声音也不听,她问:“你在什么......”
彼时她秦艽为何会形神俱灭,魂魄飞散,直到十几年前堪堪聚齐?一切皆是那时的因果。
她再无余力去对付受到重创的门者寺。拼着神元与身体里的一颗魔晶,将那时门者寺的四个主子封印近千年。千年之后,他们还是重见天日,一直至此。
一切难道不是拜她苏稚所赐么。
她那时就归于了门者寺,只是自己愚笨丝毫没有察觉罢了。看看现在,苏稚已是门者寺四人之一,就已是最好的答案。
“我,你应该滚出这里。滚出去,永远也不要再来见我......”彼时可叫她留恋担心之人,只有一个苏稚,她除苏稚之外,?21?????????3??????????3?????再无旁的亲人。而现在,她不信旁人,不信鬼神,只信地上躺着的这个重伤的男子。
“我的,会杀你,不是在同你玩笑。”
再回首,便可见扶修凝起一掌,足下点雪,直直冲着她而来。
这第二掌,决不可再波及到元祝。孟漾心下时想,掌风聚起朝外一移,将元祝身体安稳移开几丈之远。
扶修一掌即便收了一二,掌风依旧凌厉,正中她左边肩上!
依·作者有话要·华: 之前的往事,终于大致都讲完了。穿插起来讲,是第一次尝试,但我写的很爽。呼!常舒一口气。
还是给漾漾子求个排面评论,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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