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域在这件事情上，总是很有耐心，他从三年前与杨阳的初次相遇，包括他是如何乘人之危的过程，都告诉了阮心云，再到三年后的相遇，他是如何费尽心思让杨阳重新接纳他，最后，是暖暖的身世。

    阮心云不愧是见过风浪的一国之母，当司徒域告诉他，是杨阳生下了暖暖的时候，阮心云的脸上虽然吃惊，却并没有失态。

    虽然她如今满肚子疑问，却还是耐着性子等司徒域完，阮心云没有立刻话，而是坐在那儿自己消化了一番，才低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暖暖的妈妈……其实是爸爸？是杨阳生下了你们的孩子？”

    司徒域声音不高不低道：“确实如此。”

    阮心云语气有些急道：“难道就没有可能消息错误吗？”

    司徒域眉眼一沉，看着阮心云唤了一句：“母后。”

    阮心云一怔，司徒域生气了，她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质疑杨阳，阮心云没想到，那个杨阳在她儿子心里居然这么重要，也对，太庙都去过了，能不重要吗？

    很难想象自己这个薄情寡淡的儿子，居然有一天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堂堂皇太子殿下，居然跑到人家楼下当望夫石？这话要是出去，估计没几个人会相信吧。

    阮心云不禁心中感慨，忽然想起一件事，三年前司徒域求婚遭拒，这件事外界人不知道，她这个当母后的可清楚着呢，毕竟求婚前，司徒域已经征求过她跟丈夫的意见。

    只是结果出乎他们的意料，与儿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一起长达二十年的两个人，最后居然分手了，而且还是女方甩了他们儿子。

    关于这点，真不是阮心云自夸，这个世界上，能拒绝她儿子求婚的女人，大概没几个，而且还是一个，一直以来都深爱着她儿子的人。

    后来那人离开了，而司徒域出了趟国回来，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别人看不出来，阮心云这个当妈的却能感觉到，司徒域好像一下子对所有的女子都没有了兴趣，甚至连以前偶尔的夜不归宿、凌才回都没有了。

    阮心云一直觉得，是那人伤害了她的儿子，虽然以往她对那个女孩就并不是特别喜欢，那件事情之后，她就更不喜欢了。

    但是现在，阮心云发现自己好像错怪了人，也许……让她的儿子改变的人，并不是女孩的离开，而是……这个叫杨阳的男人？

    至少从到大，司徒域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呢。

    阮心云幽幽一叹，对司徒域道：“看来……你这次是认真的了。”

    司徒域道：“还是母后了解儿子。”

    阮心云真心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坑里，而且是一个甜蜜又痛苦的坑，暖暖她是舍不得了，那么可爱的孙子，那么乖巧的宝贝，她哪里舍得放手？

    但她也不可能要了儿子不要孩子他妈……不，是孩子他爸吧？

    阮心云看着儿子，委屈道：“域儿，我怎么觉得，你根本就是挖了个坑等着我跳呢？”司徒域轻笑了一下，道：“那这个坑，母后是跳，还是不跳？”

    阮心云有些哭笑不得道：“跳，怎么舍得不跳呀……”

    司徒域颔首道：“母后总是深明大义。”

    阮心云瞪了司徒域一眼，嗔怪道：“你也就敢挑软柿子捏，知道母后好欺负，第一个挑了母后，域儿，别怪母后没提醒你，你身后还有你父王，还有皇太后，还有全国所有人民，这条路往后可还长着呢，而且注定无法太平。”

    司徒域站起身，朝阮心云抬手行了个礼，道：“所以还望母后日后见了羊羊，切莫为难才是。”

    阮心云半开玩笑道：“我哪儿敢为难他啊，眼看着我儿子这还没结婚呢，胳膊肘已经拐的这么明显了，我若是再对他不好，早晚儿子都没了。”

    司徒域自然也知道阮心云是故意这么的，眉眼一柔，道：“我敢保证，你们会相处的很好，羊羊……很招人喜欢。”

    阮心云看着儿子柔情似水的模样，眨眨眼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半晌叹了口气，阮心云道：“行了，先不论我喜不喜欢，单单你当初做的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就理应为儿子偿债，他一个人生下孩子，父子俩在帝都相依为命，这其中的艰辛必然不是我们能体会的，而且能把暖暖教养的这么好，想来也是个三观端正的好孩子，以后……若是你们俩真能结婚，我必然会对他好的，你母后可不会当恶婆婆。”

    母子俩相视一笑，就此达成了共识。

    接下来，俩人商讨着该如何告诉国王这件事，虽然王后的枕边风挺厉害，但这件事，可不是光靠枕边风就能解决的，母子俩也是好一番合计。

    不知不觉，两人聊了两个多时，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司徒域无疑是个优秀的儿子，他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阮心云操心，阮心云觉得欣慰的同时，未免也有些淡淡的失落，毕竟，她身为母亲，还是希望能被儿子偶尔的依靠的。

    而这次，无疑就是她的机会，阮心云商量事情的同时，有意拉着儿子多陪自己话，司徒域自然也发现了，不过他并没有拒绝，他虽然不是个多言的人，但也不会让阮心云觉得是在自自话，怡到好处的回应，让阮心云很是开心。

    正当他们差不多快要结束话题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孩子的啼哭声，阮心云反应过来是暖暖的时候，就发现司徒域的人影已经走到了门口。

    书房的门被推开，门外赵云牵着暖暖往这边走，暖暖边走，边用一只手擦眼泪，低着头嘤咛哭泣。

    “怎么回事？”

    司徒域伸手将暖暖抱进怀里，手上动作微微一顿，蹙眉看着赵云询问缘由。

    赵云忙俯身道：“是下官失职，没能及时发现殿下醒了，让殿下受了惊吓，下官有罪”暖暖前段时间受了惊吓，最近才刚好些，司徒域担心他再次受惊，眉眼一沉，冷声质问赵云：“不是让你守着吗？怎么会没有发现殿下醒了？”

    赵云也很懊悔，这是她成为太子贴身女官以来，犯的第一个错误，她不想辩解什么，错了就是错了，只是司徒域询问，她还是如实道：“下官一直守在门外……殿下，是下官失职，请殿下责罚。”

    这会儿暖暖靠在大爸爸怀里，已经不哭了，见赵云一脸难过得要哭的样子，伸手扯了扯司徒域的衣袖道：“大爸爸，你不要生气，不是姐姐的错，是我自己没有叫她，所以姐姐不知道”赵云一听暖暖居然还为她求情，就更自责了，摇了摇头道：“不，是下官失职，害的殿下受了惊吓……”

    司徒域本就没有要责罚赵云的意思，只是关心则乱，见暖暖哭的伤心，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语气，阮心云也明白司徒域的想法，笑了笑上前对赵云道：“好了，赵司侍，既然殿下为你求情，这事就算了，太子殿下也并不会同你计较的，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王后都这么了，赵云也不好再继续请罪，连连点头道：“是，下官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

    赵云的事，就算是掀过去了，暖暖却有些脸红，他拉着司徒域的衣袖低声道：“大爸爸，我有话要跟你，但是，不可以让奶奶和姐姐听。”

    暖暖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可爱，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不想让人知道似得，阮心云故意逗他道：“暖暖有什么秘密，告诉爸爸却不告诉奶奶啊？这样奶奶好伤心啊。”

    暖暖低着头，捏着指头肚更不好意思，细细软软的声音低低道：“介个不可以告诉女生…

    “噗嗤.”阮心云没忍住笑出声来，没办法，孙子实在太可爱了，居然还不能告诉女生呢。

    司徒域其实已经知道是什么了，抱起暖暖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会儿见儿子脸红成虾，人都快缩自己怀里缩没了，就对面前的两位“女生”道：“母后您稍等，赵云，去准备一些干净的衣服。”

    赵云还没反应过来，听司徒域吩咐，连忙点点头应声退下了。

    阮心云毕竟是当过母亲的人，倒是反应的快，抬头看了司徒域一眼，司徒域朝她急不可见的点了下头，阮心云见暖暖一张脸红成苹果，慈爱地笑了笑道：“好，那奶奶不听，奶奶去屋里，让暖暖只跟大爸爸，好不好啊？”

    暖暖鸡啄米似得点了点头，阮心云很守信用，转身回了书房。

    这下女生都走了，暖暖一脸做错事的着急地看着司徒域叫了一声：“大爸爸……”

    司徒域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宠溺道：“东西，你爸不是你不尿床吗？”

    原来是暖暖的裤子被自己尿湿了，暖暖自己也觉得很丟脸，都不让赵云抱她，一个劲儿找爸爸，赵云没办法，只能牵着他来找司徒域。

    听大爸爸自己尿床，暖暖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尿床，我是因为没有找到卫生间才会这样的，大爸爸，你不要告诉爸爸，好不好？”

    司徒域好奇道：“为什么不能告诉爸爸？”

    暖暖脸皱成包子道：“爸爸会笑话我……他还会告诉楼下的爷爷奶奶，介样大家就都知道我尿裤纸……”

    司徒域挑眉，真别，这种事杨阳真能干得出来。

    看着儿子一脸哀求地看着自己，也为了殿下的声誉，司徒域点点头对暖暖道：“好，大爸爸答应你，这件事只有暖暖和大爸爸知道，连爸爸也不会。”

    暖暖一听大爸爸答应了，忙欢呼一声：“大爸爸最好了！”

    门内听墙脚的一国之母，这会儿已经忍笑忍得快成内伤了。

    之后，司徒域带着暖暖去洗澡了，阮心云正算去观摩一下孙子的果体，司徒域脱在一旁的外套手机响了，阮心云拿过来一看，号码显示的备注，居然是：暖暖妈。

    阮心云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此时的王后娘娘，内心是十分复杂的，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先闻其声了，这可是她将来的儿媳妇啊！

    接下来，一道清亮的男子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阮心云就发现自己今夜真的经历了好多第一次。

    第一次当奶奶，第一次见儿子柔情似水的提起一个人，第一次见孙子尿床，第一次与儿子促膝长谈至深夜，第一次听到有人居然敢冲她儿子大呼叫，第一次被人没资格管自己儿子的事，以及第一次……当婆婆？

    嗯，最后一个第一次，王后娘娘表示，感觉好像……也还不错？

    看到司徒域抱着只裹了一条浴巾的暖暖从浴室出来，询问她在跟谁电话。

    王后娘娘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拿着电话对儿子道：“暖暖妈的电话，他刚刚叫我妈了，域儿，你我要不要答应啊？虽然我觉得有点太快，但毕竟你们俩连孩子都有了不是？所以这声妈早晚也是要喊的嘛……”

    着，阮心云转头看了一眼挂断的手机，眨眨眼道：“呀，挂了啊……”

    司徒域不用想也知道杨阳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抓狂了，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阮心云，喟叹着唤了一声：“妈……”

    阮心云眼里带着戏谑，听司徒域都叫她妈了，将手机递给司徒域，伸手从他怀里接过暖暖，阮心云道：“脸皮真薄，这么快就受不住了……不过听声音，确实是个讨喜的孩子呢。”司徒域无奈看了一眼已经在帮暖暖擦头发的王后娘娘，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给杨阳电话去了。

    电话拨出去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司徒域也不着急，靠着窗棂站在那儿，眉眼温柔地等待着。

    直到它自动挂断之前，那边的杨阳总算才接了电话，声音就跟霜的茄子似的，有气无力的传来。

    “司徒域，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