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撞天
“你是新人吗?”
“来,跟我走,不要怕。”
“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你现在一定充满了疑惑,对吧?”
“每一个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是满腹狐疑。”
“不过没关系,你会慢慢适应的。”
昏迷中的陈安感觉自己在做梦,他梦见有一个人,拉着他,引导他前进,那只传来的温暖,让陈安紧张的心情变得舒缓。
陈安想不通,以往梦境中,他都毫无自主意识可言,但在此刻的梦中,他居然可以独立思考,更让陈安好奇的是,那位拉着他前行的人,究竟要把他带到哪里。
通过对方的话语,陈安揣测,对方带他去的,应该带着几分神秘新鲜感,总之会给予他某种心灵上的震撼的那种,否则,对方也不会总是跟他陈安讲一些类似安慰人的话。
一路上,陈安千方百计,想要看清引路的人是谁,但诡异的是,无论他怎么凝聚目光看向前方引路人,都无法看清其模样,仿佛对方是一片虚无,根本就不存在。
无来由的,陈安脑海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不会死了吧?
莫非前方引路的是传中的鬼差?
这位鬼差要带他下地狱?
他碰瓷坑人,确实活该下地狱啊。
但是,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只怕他还会那么做,要不然,怎么给姜璃凑够术费呢。陈安不是一个无私的人,但他同样也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姜璃的伤,到底,是跟他陈安有关系的,所以,陈安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姜璃死去。
陈安是一个人物。
但人物,也有人物的坚持。
陈安记不清,身前若一团虚无的家伙,带着他走了多久,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光,他好似走在一个白炽灯光照耀下的通道中,冷不丁的,那只拉着他的,陡然消失不见。
陈安急忙环然四顾,惊奇地发现,白茫茫一片的四周,竟是顷刻间变换了场景,这时的他正站在青草葱郁的山顶。
陈安张望良久,发现这里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其他人。
山巅之上,陈安可以将山下迷人的景致一览无余,大片大片的古树在清风吹拂下摇曳成海,不远处,有一个瀑布,激流的泉水在石块上,砸出一颗颗如同珍珠般的水粒。
有着斑斓羽毛的各类鸟儿,在天空中盘旋飞舞,它们的叫声悦耳动听,宛如在演奏优美的乐曲。
景色美如画。
美得让人陶醉。
就在陈安沉醉于眼前美丽的景致时,地面猛然一阵震动,震动是从后面传来的,身体摇摆中,陈安转身,赫然看见,在距离他七八米远的空地上,傲然挺立着一只雄鹰。
这只鹰的个头出奇的大,足足有两米多高,一双翅膀伸开,估计得有五六米长,巨鹰那对明亮巨大的双瞳,眨也不眨地仰视着浩瀚的苍穹,它嘴角,仿佛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嗖”
豁然,巨鹰展开双翅向天空飞去,仿佛一支射出的利箭,它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又恍惚变作了一条漆黑的闪电,在苍穹之下迅速前进,它飞得越来越高,穿过一层层云,它似要穿破这天,到天外去看一看。
但骤然之间,漫无边际的天幕,闪过一道亮光,巨鹰的上方,那显得空荡荡的天空,顷刻间凝结成坚不可摧之物,一往无前的巨鹰重重地撞在了一团空气上,撞出一个豁口,有一片片空气碎片四散洒落。
“咔嚓”
剧烈的撞击,使巨鹰坚硬的喙一寸寸碎裂,与此同时,它体内的骨骼,同样是接连崩开一条条裂纹,粉碎性骨折。
巨鹰飞上天时有多快,它砸落在地的速度就有多快,在刺耳的呼啸声中,巨鹰重重地摔落在山巅,成为一滩肉泥。
兴许是由于在梦中的缘故,陈安视野无处不在,明明疾驰在高空的巨鹰距离他很遥远,但他可以清晰看见巨鹰的一举一动,陈安最印象深刻的,是巨鹰撞在那瞬间凝结的空气之前,所露出的有点洞察一切味道的眼神。
仿佛,巨鹰事先就知道,上方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它。
又或者,巨鹰这么做,就是为即将发生的事。
陈安盯着变为肉泥的巨鹰,瞧了片刻后,抬头望天。
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那缥缈柔顺的空气,怎么一下子坚硬得如钢铁一般?
没有人回答陈安的问题。
因为这里还是只有陈安一个人。
陈安想要离开这里,但不管他向哪个方向迈步,等走出一段距离后,又会重新出现在山巅,进行了许多次尝试后,陈安决定安稳地待在山巅,等待那位将他带来此地的人出现,又或者是其他人的到来。
但陈安左等右等,却没等来一个人,这里没有白天与黑夜的交替,陈安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得有十多年时间,无聊的漫长等待让陈安直欲发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还没等来一个人,反而,先等来了一只鹰。
一只巨鹰。
一只和陈安刚来这里时,那只撞天而死的雄鹰,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巨鹰,连眼神都是惟妙惟肖,这只新巨鹰到来的那天,陈安正困得躺在地上睡觉,巨大的震动将他吵醒。
紧接着,陈安就看到,这只新巨鹰傲然站于大地之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空,它明明是在仰望苍穹,却让陈安产生一种巨鹰是在俯视苍穹之感。
还没等陈安坐起身,这只新巨鹰就扑闪着羽翼,向天空飞去。
新巨鹰的结局,和以前的那一只一样,撞天失败,摔在地上,又成一滩稀碎的弥漫着血腥味的肉泥。
这一次,陈安在巨鹰尸体旁,蹲了很久。
在这之后,又过了一段漫长岁月,如陈安所料,又有一只巨鹰来到这里,它的形态眼神各方面,都和陈安最初见的那只雄鹰分毫不差,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一只巨鹰同样是向天空飞去,撞天而亡。
“它为什么要撞天呢?”
“为什么一次次以死的代价,来撞天呢?”
“为什么转世轮回,还忘不了撞天呢?”
“这里的风景这么美,它为什么要撞天寻死呢?”
陈安一次又一次,亲眼见证着雄鹰的转世,撞天而亡。
他的疑惑越来越重。
但长久以来,都没有人解答他的疑惑。
直到有一天,一道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因为这个世界是假的。”
医院中。
陈安睁开了双眼,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刻,他的呼吸分外急促,身边的医生和护士,都在高呼奇迹,欢呼雀跃,而陈安则是在茫然四顾,一副紧张万分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陈安在想什么。
陈安在想:
“这个世界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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