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间隔二十年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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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认知中,现在那个男人的表现,可能是残存的愧疚,也可能是在弥留之际幡然醒悟,他想到了我们母子,并想为之做出弥补。

    只是,当时没有得到的,过后再怎样弥补,终究失去了意义。

    更何况,母亲已经不在了,如果真有人需要他的歉意,那个人一定是母亲。我不可能原谅他,无论他是生还是死。

    按理,对于自己‘父亲’的生死,我应该很淡漠。可偏偏,此时我的心绪异常复杂,只好靠在王梓的肩膀,听着她的宽慰,来消化这个消息。

    “其实,我真不希望我妈看到这些。”过了许久,我终于开口对王梓道:“让她看着自己曾经的爱人,跟自己的儿子,闹成这样一副景象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不会。”

    王梓抿了抿嘴,给了我解释:“你不了解女人,无论他们曾经多么相爱,可那终究是过去式。你是她的儿子,是跟她相依为命了二十年的亲生骨肉,况且,错误本身就不在你如果非要让阿姨表现出什么情绪,那一定是自责,而非难过。”

    自责?

    我大概懂了。

    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在某种程度上跟王梓相仿,她们俩,都是那种出现事情,习惯自己承担的人。我清楚的记得,在我十五岁那年,追问她关于父亲的事情,她曾哭着跟我道歉,对不起我。

    彼时,她一定会想,如果当初能隐忍下来,尽可能的去修复婚姻的裂痕。或许就会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环境吧?

    轻轻吁出一口气,我对王梓苦笑道:“没想到,你比我还要了解我妈,即使你们没见过面。”

    “这世界上啊,最了解女人的还是女人。”

    “或许吧。”

    “所以,你就不要有什么负担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我想陪你,等明天你坐上飞,我就立刻回到郑州,把旧味再开起来,等你回国。”

    “行呢。”

    王梓笑了,很温和。

    “得嘞,我现在下楼,你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她犹豫片刻,“之前我的早餐都是牛奶面包的,今天就豆浆油条吧。”

    “中。”

    应了一声,我从床上站了起来,套上衣服,简单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后,就出门而去。

    北京的夏天,天空很蓝。

    我跟在行色匆匆的上班族的后面,游荡在街道上,四下寻觅着早点铺。终于在走过两个十字路口后,我找到了一家店。

    按照王梓的要求,给她点了豆浆油条,我自己则是点了一碗皮蛋粥,再无其它。

    就在我准备用微信支付早点钱的时候,顾蔚又一次给我打来了电话。没有犹豫,我直接按在了屏幕的红色按键上,跟着支付好了早餐钱。

    避免顾蔚打扰,我拉黑了她的电话号码,这才放心走出早点铺的门,原路返回酒店。

    回来的路上,我忍不住会想,顾蔚当时是带着怎样的心态来接触我的。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她表现的很自然,甚至对我有些亲近,一口一个哥,叫的十分熟稔。

    就事论事,如果我们角色对调,我绝对做不到如她那般。按理,她知道事情的内情,仅凭着她想让父亲开心,就表现出那副样子,也完全没必要。

    毕竟,他又看不到。

    偏偏,顾蔚做到了,且十分出色。

    难道,就像她当时解释的那样?打就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哥哥,一心想要跟我见面?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就被我摇头否认。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从古至今,都没有谁,能把人的情感研究的特别透彻。他的想法,总会随着时间,随着事件,随着接触对象而改变的。

    难道,顾蔚还有其它目的?

    我想不通,也不想去思虑她的心理。如我给她回答那样,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不会承认,有这么一个妹妹。

    站在房间门口,我做了几次深呼吸,确定自己调整好了状态以后,嘴角上扬,敲响了房门。

    片刻,王梓就给我开了门。

    “爱妃久等,没饿扁肚子吧?”

    “啧,在四九城逛了一圈就把自己当皇上了?”

    “难道朕不像吗?”

    “那我就要问问你了,是准备让我有几个姐妹啊?”

    “有且只有你一个。”

    “这还差不多。”

    王梓从我里接过早餐,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她又看向了我的那碗粥,“你怎么就吃这点?”

    我笑了笑:“不怎么饿,早上有口吃的就行了。”

    “还在想吗?”

    我下意识的否认道:“没有。”恰在此时,被我随放在一旁的再度响起。

    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唐山。

    不用想,一定是顾蔚发现我给她拉黑以后,用别人打过来的。

    这次我迟疑了,没有立刻挂断。如果我再把这个号码拉黑,她还会继续找别的给我打来,除非我关掉,否则我是躲不掉的。

    王梓发现了我的异样,开口问道:“是那边的人吗?”

    “嗯,在我回来的路上,他的女儿就给我打来过,只不过后来被我拉黑了。”

    “那就接吧,把话清。”

    “难道我早些时候的不够清楚?”

    “那时候你更像是愤怒。”

    “”

    就这么盯着王梓看了片刻,我颓然一笑,接听了电话。

    “顾蔚,我想我那时候的很清楚了。”

    “我是顾长峰。”

    听筒中传来的,不是顾蔚的声音,而是一道明明虚弱,却很有力的中年男声。

    无论声音还是名字,都让我感到陌生,偏偏在这陌生中,又存在一抹割舍不断的熟悉。

    “哦,有事儿吗?”我以为我很镇定,可当我脱口而出的时候,声音中竟有些颤抖。这场间隔了二十年的通话,总归被现代发达的通讯络解决。

    “孩子,我想看看你。”

    似商量,更像命令。顾长峰没有让我感到丝毫忏悔。雷厉风行的语气,更不像是个病入膏肓的人!

    这样的他,让我愤怒,“我们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