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对这座城市有过归属感。

    哪怕我在这出生，并且有过短暂而美好的童年。

    我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唐山时，心中想的是什么。现在，那些想法渐渐的散去了不少。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个跟我通话的丫头。

    她是我的妹妹。

    她让我在这座由钢筋水泥构造出的冰冷城市里，体会到了久违的情感。人们习惯将它称之为亲情。这种情感，足够治愈此时的我。

    “丫头，谢了。”

    我由衷的对顾蔚道了一声谢，“你哥呢，从到大承受过的东西不少，你也过，我现在是咱们家里唯一站着的爷们儿。

    这才多大点的事，既然老顾已经跟我清楚了，那我照着做就是了。对了一会儿你哄哄他吧，一把年纪了，还跟孩子似的，我这个当事人都没那么大脾气，反倒他的脾气大得要命。”

    “我可不管，这是你们父子间的事情，我不想参与。”

    “哦那就让他气着吧，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不心疼。”

    “顾灿，你可真是我亲哥！”

    “嘿，你知道就好。”轻松的笑意重新回到脸上，我对顾蔚道：“妹妹，我先去处理事情了，咱们晚一些联系。”

    “好呢别累到了自己。”

    叮嘱完，顾蔚便主动结束了通话。

    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我难免会生出一种错觉，当初顾长峰选定这里来当办公室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有这样一种想法——身为公司的掌权者，在这个江湖中覆翻云？

    这种感觉很强烈。

    在我的认知里，还没有他算计不到的事情。

    那么，身为他的儿子，我是不是也该改变一些了呢？在我彻底掌握公司，实施自己的计划之前。

    这般想着，我终是做出决定。

    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翻到林家澎的电话，拨了过去。

    “顾总，怎么了？”

    林家澎有些唏嘘的对我道：“老吴回来了，他也承认了，那笔钱是他从公司拿走的。”

    “表舅，我跟老顾通过话了。”我轻飘飘的对他道：“你们一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吗？所以这个时候，您就别跟我装了。”

    “呵呵”

    林家澎尴尬的笑了笑：“之前只是有个大概的猜测，这种事情还需要讲究证据的不是？”

    “所以，吴厂长招了？”

    “他只是承认，从公司申请走了三百万的事情。”

    听见这话，我下意识的蹙起眉，“然后呢？那笔钱的用途，他有没有解释清楚？”

    “还能怎么解释？老吴了，那笔钱用在了研发设备采购。”

    “东西呢？”

    “坏了。”

    “啥？”

    “他是这么的。”顿了顿，林家澎又道：“这事老刘能给证明。”

    他不解释还好，这么一，我愈发疑惑，“表舅你先等等，让我好好捋一捋。”

    “之前，咱们去厂里的时候，我刘叔，不知道有申请三百万研发款项的事情，对吧？”

    “没错。”

    “你调查的时候，吴厂长承认了那笔钱是他从公司拿走的，用于采购设备，然后因为一些原因，设备又坏了，是吧？”

    林家澎沉默了一会儿，“可以这么理解。”

    “表舅，你觉着这事儿正常吗？”

    他并没有给我答复，而是反问我道：“顾灿，事情从你跟顾晨离开之后，就变了味道，你难道不清楚吗？”

    原来，这才是原因。

    我在场，跟我不在场，完全是两个概念。

    彼时，我还觉着自己很智，把顾晨带走，能够不影响调查结果；殊不知，顾晨也是这么认为的。

    林家澎总归还是钢材厂的厂长，无论是刘叔，还是老吴，都是他底下的人，他们之间，存在着二十年的情分。

    所以在调查的时候，吴厂长只需要明款项是自己的申请的，并且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林家澎就不会再追问什么。再者，他也找到了刘厂长证实。

    如此一来，两个站在我这边的人，碍于情面，也不会多些什么。

    调查结果。

    成了个可笑的笑话。

    根本原因，还是我没有坚持在钢材厂等吴厂长回来。

    至于重新调查？我敢肯定，只要我现在回去，找到那个家伙，他一定会拿出相应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环扣一环，以为是渔翁的自己，终究转化成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我知道了。”

    许久之后，我终于开口对林家澎道：“表舅，辛苦你了，公司这边没什么事儿，你可以不用回来了。”

    “得嘞，那我今天就早下班一会儿。”林家澎带着些安慰的口吻对我道：“大外甥，事情还没那么糟糕，你舅我里还有他们的其它把柄，时合适了，我会提出来的。到了那个时候，只求你不要跟今天一样就好。”

    我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您最好提前告诉我。”

    “会的。”

    “嗯，就这样。”

    挂断电话，我终于后知后觉，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这感觉，就像是一场考试，当我信心满满交了卷子，心心念着得到一个满意的分数的时候，突然跟班里学的很好的同学对了答案，突兀发现，自己打从开始落笔的时候就错了。

    “操。”

    喝骂了一句，我突然有些沮丧。原本，事情可以很简单的解决，只需要我坚决一些，收起那些聪明，跟着林家澎的节奏走就好。

    在这种事情上，即便得罪了顾晨，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偏偏我没有那么选择。

    这才是最可笑的地方。

    “咚、咚、咚”

    敲门声很突然的响起，让我从自责中收回心思，轻咳了一声，我不轻不重的了句，“请进。”

    门开，

    顾晨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对我道：“哥，调查结果，你听到了吧？”

    “你这消息可是比我灵通啊，我刚跟林总结束通话，你就过来了。”我看向了顾晨，同样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