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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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事?”

    薄云暮的脸上透着不解。

    “其实,这张纸上的生辰并非妾身的。”她低眸道。

    薄云暮低头看自己头上那张尚未打开的纸,眸间闪过一丝疑惑,便没再动。

    “你想让我和你一起瞒着父皇?”他问。

    “妾身心里害怕,若是我的命数真如宁为粼所的那样,那不止妾身,连殿下您都会被牵连。”赵池馥将自己的担忧出口。

    “那好,我便将这个交给父皇,本王不能让你一个人提心吊胆。”薄云暮没有拒绝,将她给的纸条收了起来。尔后,便将她带到床榻边,让她安静躺下。

    “殿下,这生辰八字您打算何时交给父皇?”赵池馥抓着他的问。

    “你若是不放心,我便延后两日在给他,找个理由搪塞他忘记便行了。”薄云暮凝着她,眼眸带笑。

    “我确实是不放心,这几日眼皮总一下一下的跳。”她揉了揉自己的眉眼,刚着,又开始跳了起来。

    “你就是想太多了,安心睡吧,今夜我在这批改折子,等晚些我再睡。”他拍拍她的背,掌心里的温度通过背传来,让赵池馥的心安下不少。

    “那你记得别看太晚,不然明日就提不起精神去上早朝了。”她勾起唇角。

    “知道了。”

    薄云暮揉了揉她的头,脸上亦是带着笑意的。

    第二日,乘风伺候着薄云暮穿好锦衣后,他回头看一眼还在熟睡的人,出了门槛。

    赵池馥还在睡梦中,薄云暮每日晨昏定省,要起身去上早朝,只是他起得太早,她是跟不上他时辰的。

    是以,他每日的锦衣都是乘风伺候他穿的。

    以至于,府上的下人们个个都殿下待皇妃好,整日将她捧在心里,不愿让她早起伺候自己。

    进了轿辇里,薄云暮将赵池馥的生辰八字收好,便端坐着闭目养神,他昨夜没有熬到太晚,但早上起得早,眼睛还是有些累,便憩一下,免得在朝堂上出糗。

    今日的早朝格外安静,除了年初定下的差事如期进行外,并无什么别的事,下朝时,薄云暮按例去御书房领了些折子回去批改,赵鹤唳也拿了一些六部递上来的折子,六部的折子,一般是归他管。

    自从他病好了之后,人瞧着比以前更精神了。

    “大人最近精神很好,看来身子恢复得不错。”一同从御书房里出来,薄云暮便同他寒暄两声。

    “谢殿下关心。”

    赵鹤唳堪堪回一句,二人便看到钦天监的人过来,魏兆德走在前头,领着人进御书房。碰见前面两位主子,他们行了行礼,便从他们二人身边走过。

    薄云暮捏了捏袖口的衣摆,到了外面后,见四下无人,他的脸色变得沉静下来,“馥儿的生辰八字,是不是你给的她?”他开口问。

    “是又如何?”

    赵鹤唳淡定作答,他也没想隐瞒他。

    “你知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薄云暮的话里带了几分厉色。

    “所以殿下方才才没把皇妃的生辰交给皇上?”他冷笑反问。

    “皇后也知道馥儿的生辰,若是他同皇后核定,那必定会知道是我们造了假。”

    薄云暮有些懊恼,人走到廊柱边上,头紧握成拳,捶了一下古红色的廊柱。

    赵鹤唳盯着他这副懊恼的样子笑了笑,“您怎么就敢断定皇上怀疑造假的是我们?”

    “难道你已经想好应对的对策了?”听得这话,薄云暮转过头来,眸中氤氲的懊恼消散了些。

    “没有。”

    赵鹤唳摇摇头,虽然没有主意,但他好似一点都不着急。

    “那你何出此言?”

    俩人怕在廊下话不方便,便边走边。

    “皇上并不算得上是个多疑之人,就连大殿下痴傻多年、二殿下日日流连于花街柳巷,他都能信他们将来一定会改,不曾动摇过对他们的关爱。而您,若非是魏妃娘娘当年被人诬陷,皇上对您必定也会宠爱有加,不会有失偏颇。既然皇妃已经嫁给了您,那您便是与她最亲的人,您交给皇上的生辰八字比皇后娘娘交给皇上的生辰八字要更有服力得多,就算皇后娘娘最后自个儿主动去御前戳穿您的谎言,也只会惹得一身骚,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好处。”

    赵鹤唳冷静分析着。

    听得这番话,薄云暮豁然开朗不少,他忽然觉得,坐在龙椅上那个人虽然是自己的父皇,可却还不如身边的人对他了解来得多。

    俩人走到轿辇跟前时,他忽然开口问:“那你为何不让馥儿将她真正的生辰八字交给父皇?你算过她的命数?”

    “我不过是一介太史,又如何会那些东西,只是早前找庙里的主持给皇妃算过,这命数不太好看罢了,殿下多虑了。您若是想知道,改日到太史府上,我拿给您看便是,也好让您放心。”

    赵鹤唳笑笑,笑意温润,给人一种三月里如沐春风的感觉,真切得很,一点作假的成分都看不出来。

    “那好,改樱花国王便到太史府上找大人,验个真假。”薄云暮看了他一会儿,倒是没有拒绝。

    “好,这样殿下才放心将里头的生辰八字交给皇上。”赵鹤唳亦是应承下来,行了一礼后,便上了轿辇。

    帘布一落下,他方才的笑意便消失殆尽。

    薄云暮盯着他的轿辇走远,便也回去了。

    三日后,他来到了太史府上,赵鹤唳按原先的,将庙里主持给赵池馥算的命数递给他看。看了一会儿,只见上面写的同赵鹤唳的倒是没有什么出入,命中都是劫,化一化便也能过去了,不会像宁为粼胡诌的那样什么五年之内必定见血。

    “殿下这回可信了?”

    赵鹤唳将他递回来的纸条收好,因为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命,还伴着些劫数,确实也不好拿去给高桓帝看,省得钦天监添油加醋,到时事都会变成大事。

    “既然如此,那便按你的,将这纸条交给钦天监去验便可。”薄云暮的眉目没有那么冷了。

    “殿下不嫌皇妃的命不好便行。”他坐到茶榻上,给他换上一杯热的茶水。

    “自然不嫌,她是本王自己选的妃子,本王又怎会嫌。”薄云暮提起杯盏,喝下一口。

    “起来,皇妃自就没了生母,日日被我关在这府里,她又总被她那些姐姐姨娘欺负,这命自就看得出来不好的。”赵鹤唳故意提起赵池馥以前的事,尔后,他抬眸看向薄云暮,“殿下呢?自就生活在潜府里,没有离开过吗?”他对薄云暮的事了解得不多,查来的都是书上记的。

    以前他被高桓帝扔在潜府里,从来没有在朝堂上出现过,他来自己行冠礼的那日,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他还纳闷他一个足不出户的殿下,怎么忽然来自己的冠礼宴了,也是后面才知道他的目的。

    “自从母妃被打入冷宫后,我便是在后宫里独来独往的皇子,只有翎儿会进宫看我,后来到了年纪,父皇封了府邸,我便去了潜府里住,从未离开过上京。”这一顿闲聊似乎聊起了一些往事,薄云暮开口答他的话,倒是答得也干脆。

    “哦,那殿下可喜欢面具?”

    他笑了笑。

    “面具?”薄云暮的脸上稍带不解之意。

    “昨日臣在街上碰到乌丹国的宁为粼在买我们燕国的面具,他给臣捎了些送过来,那是他随便赠的一些玩意,送给我就当玩的。我想殿下在府里定是待得闷,便看看您喜不喜欢,喜欢便都拿回去。”赵鹤唳将脏水泼到了宁为粼身上,总要找个人出来垫背。

    薄云暮只当他在玩笑话,便也没放在心上,“本王怎么喜欢玩那些玩意,倒是馥儿就不定了,你该不会是想给她的,才顺便问下本王的吧?”他想到赵池馥身上去了。

    赵鹤唳没否认,“既然殿下看出来了,那一会儿回去便带回去给皇妃吧,她也好些日子没来府里上,上回我生病没去见她,这些就当是赔罪礼了。”他笑了笑,让迟衍下去将面具收拾好,拿到薄云暮的车上。

    薄云暮笑着承下,等回到轿辇上时,他并未打开看里面的东西,一路拿着回去给赵池馥。

    她还疑惑他怎么下了早朝还没回来,这会儿见他带了一摞的东西回来,人都愣了愣,“殿下是去哪里搞的这些玩意儿?上次您叫乘风拿过来的那些,我还没玩完呢。”

    她看着这一摞的面具发愣。

    “这是太史大人送给你的,怕在你府上烦闷,便送了这些回来给你打发时间的。”

    薄云暮面色平静,并未有一丝不悦,看着她这副方兴未艾的样子,他怔了怔:“怎么?你不喜欢?”

    “倒也不是,你看这个面具,像是给男子戴的吧,其余的倒像是给女子戴的,可我觉得都不怎么好看。哥哥的品味何时变得这么差了?”赵池馥撇撇嘴,顺便将里挑拣出来的银色面具递给他。

    薄云暮拿到里,盯着看了一会儿,确实像是给男子戴的,不是给女子的,但他想起他的话,便道:“这是宁为粼送给他的,可不全是依照男子面貌去买的么?”

    “什么?居然是那个人送的?那我便不能要了!你也不能要!”赵池馥将他里还在拿着的银色面具扔到那一堆面具中,便要叫人进屋来拿出去扔了。

    被薄云暮制止了下来,“好了,别生气了,这些东西一会儿我让人拿去扔,咱们先去用午膳,吃完午膳你可要好好休憩,看你今日的精气神不怎么好。”他揉了揉她的脸。

    “我还好,就是今日格外的冷,我连门都不想迈出去一步。”今日一早起来便下起了蒙蒙细雨,整座府邸都被一阵雾气缭绕着,人一出门便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赵池馥只在门口站了一下,便打消了出门的想法。不然她本想今日去厨房及做几道糕点,改日等薄云暮休沐时,和他一同进宫拿去给魏良娣的,她的眼睛好了,人也快要被送回冷宫里了,她总要在人被送回去之前,进宫去瞧她一眼,这样方才不失了礼数。

    “不如你把那厨房搬到这屋子里来,便能做糕点了。”薄云暮听她这诉这一番挣扎的历程,打趣着与她道。

    “殿下何必这么取笑人,我那还不是为了让您的母妃高兴,做得好吃些不仅我能得到夸奖,您脸上也有光不是?”她举着筷子,来回比划着。

    “你倒是有你的歪理。”薄云暮笑一声。

    “您还真别不信,女子若是能烧得一好菜,下得厨房,是能在夫家长辈眼里得高分的,这地位都拔高了许多。”赵池馥洋洋得意地着。

    “好好好,我信你的。要不这样,你等府上新的炭火到了,叫人在厨房里多添几个火盆,这样就会暖和许多了,你做起糕点来便不怕冻了。”

    潜府这几日的炭火正好用完了,若想此刻给她在厨房里多添几盆炭火,还真的没处添去了。

    “有道理。对了,母妃可有喜欢吃的糕点?”她眼睛一亮,放下里的筷子挽住他的臂膀问。

    “这个,我也不得而知,母妃在我很的时候便被打入了冷宫,我对她的喜好不甚了解,只知道她前阵子夸御膳房里做的桂花酥做得不错。”薄云暮仔细回想自己与魏良娣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好,桂花酥便算一个。”赵池馥默默念着,将这道糕点记下来。不过没过多久,她又犯起愁来,这大冷的天,去哪里找桂花?

    想着想着,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来。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只要是你做的,我想母妃她都爱吃。”薄云暮瞧她这副一会苦恼,一会念念叨叨的样子,忍不住将她搂入怀里,柔声劝慰她。

    “我知道,但还是得想法子让母妃开心嘛,若是我做的东西她都能喜欢吃那就更好了。”

    赵池馥开口道。

    “你个不点,想得可真多。”薄云暮点一下她额角。

    她靠在他怀里嘿嘿笑着。

    过了几日,等天变晴后,她叫上红棠,俩人一同回了一趟太史府。上次她出嫁前,给赵鹤唳做了一个香囊,里面装的便是桂花干,这种季节,上京里卖桂花干的铺子本来就少,更何况每日需要桂花干的府邸也不止她一家,每家都抢着要,这桂花干还真是吃紧的。

    还好,她上回给赵鹤唳绣香囊时还剩下来一袋,她回到春华苑里,翻找出那袋桂花干时,这神色都变得松快不少。

    在屋子里坐下,眼睛扫视屋里一圈,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干干净净的,赵鹤唳并没有让下人们落下一天打扫。

    她坐了一会儿,想着林氏应该也休憩起来了,要起身道玉竹院里去见她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丫鬟的行礼声:“大公子。”

    赵池馥面下一惊,下意识就想躲,可看着这偌大的屋子,红棠也在,躲起来还真不是个妥善的法子。

    她镇定心神,将那袋桂花干交到红棠中,一脸淡然地走出门去,正好迎头撞上赵鹤唳,“哥哥。”她抬起头来,笑着,努力装出一副很镇定的样子。

    “怎么突然回来了?”

    赵鹤唳也愣了一下,他就是想过来坐会儿的,想起来自己也好久没见过她了,便想过来坐会儿寻一寻她的以前的影子。

    “我,回来拿点东西。”她依旧笑了笑,极力掩饰笑意下的尴尬。

    “哥哥若是介意,那下次我叫人回来取便好。”见他盯着自己看不话,她一颗心七上八下,便回了句没来头的话。

    他急忙收起自己出神的神色,回道:“没有,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行,不要派人回来,这院子本就是你的,你出嫁了也是你的。”

    “哥哥日日都派来来清扫,其实不必这样的,我一年又不回来几次,倒反麻烦了。”她站在门口,他站在门外,两个人就这么对站着话。

    “如何会麻烦?他们本来就是负责清扫这个院子的,我只不过让他们做原来的活罢了,不费几个力气。”

    “对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香樟院里的海棠花开得可好了,你要不要去瞧瞧?”

    以前她在府上时,就老爱往香樟院里跑。赵鹤唳想起来,便开口提醒她。

    “不了,以前喜欢,现在长大了,便觉得花都长一个样,我回潜府里看也是一样的。”

    她赔着笑,从他面前走过。

    赵鹤唳怔愣在原地,直到人走远,他才恍恍惚惚转过身子,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有一种失落感和无助感从心底袭来,他转过身,扶着门框,一步步走进屋子。坐下来时,他觉得心口上空落落的,如同这间空落落的屋子一般,没了她便没了生气。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惊慌无措,可每一次的惊惶无措都是因为她。

    他坐在软椅上,这屋子里仿佛还飘荡着她身上残留的清香味,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