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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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刻钟后,赵鹤唳来到了凤鸾宫中,燕皇后扣着赵池馥,她是今晨被请到宫里来的,人坐在绣凳上,一看便知道是满脸的不情愿。

    “本宫早就猜到皇上今日会找太史大人到内殿去商议册立太子之事,是以,便将三皇妃接到了宫里来,想让你站站位。”燕皇后也不拐弯抹角,这事做得虽然无赖,但她出口的话却是半分畏惧都没有,反而是光明正大的跟他耍无赖。

    “皇后娘娘这么做,就不怕有失皇后威仪?”

    赵鹤唳看着她,颇有微词。

    “本宫是什么人,大人早就看透了,不是么?”燕皇后冷笑,对他的话完全不在意。

    “娘娘想让臣劝皇上,直接立大皇子为太子吗?”赵鹤唳冷笑反问。

    “本宫便是这个意思。”

    此刻,赵池馥被困在这凤鸾宫里,自己又深入虎穴,连传个消息出去通知人过来救都难。

    赵鹤唳在垂眸思量的瞬间,凤鸾宫外已经传来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是燕皇后调来了宫里的京畿卫和弓箭,正将凤鸾宫团团围住,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剑拔弩张,不得不发。

    “难道娘娘要让我们命丧在凤鸾宫中?若是臣死了,只怕大皇子这太子之位这辈子也别想当了。”

    赵鹤唳怒极反笑,冷冰冰看着坐在凤位上的人。

    “大人放心,你会没事的,只是令妹嘛,便不准了。”燕皇后轻轻一笑,拿起边上的杯盏,气定神闲地喝起茶来。

    赵池馥冷眼观着他们俩人的谈判,她忽然看向赵鹤唳,冷然道:“你走吧,我是死是活不用你管!”

    内宫里的气氛十分紧张,赵池馥仿若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在这一刻,她不想牵连无辜的人,赵鹤唳跟这场朝堂争斗本没有关系,当初是自己选择嫁给薄云暮,便注定了她要沦为皇室的陪葬物。

    赵鹤唳眸光轻睨她一眼,眼里没有绝望,他并不觉得这场争斗他们会输,只是赵池馥出这样的话让他心里不是滋味,他能豁出自己的命,也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这是他心知肚明的,他心里是极不情愿允许她出这样的话的。

    他没理会她,直接将眸光移到燕皇后身上,开口道:“有一点想必皇后娘娘没忘,三皇妃的命格可是皇后之命,若是她出事,大皇子依旧登不上太子之位。”

    的确,他的话戳到了燕皇后的心头上,她就是看重赵池馥的命格,才想让她嫁给薄云烨,可此刻,高桓帝已经在薄云烨和薄云暮俩人身上犹豫不决,赵鹤唳的决定是极为重要的,若是能拿捏住赵鹤唳,没准高桓帝也会下旨。是以,她便是在赌,在赵鹤唳和赵池馥身上做赌注。

    只是,赵鹤唳的这话倒是叫坐在绣凳上的人吃惊不已,赵池馥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命格,她只知道自己会给燕国带来祸害。

    看赵鹤唳那个样子,完全不像是在糊弄燕皇后的,并且,燕皇后似乎也早就知道此事,所以上回才会叫她进这凤鸾宫来跟她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但眼下,不是追问自己命格的事,她也立刻开口道:“若是我今日死在了这凤鸾宫中,就是做鬼,我也不会让大皇子当上太子。”

    燕国人素来敬畏神明,每一朝太子和天子登位时,都会请寺庙里的主持到天台上祭祀。是以,赵池馥的这番话倒是吓到燕皇后了,她倒是没想过,若是赵池馥出事了会怎么样。

    “你别吓唬我了,大不了到时候我请法师回来给你做做法,安顿你的鬼魂,也绝不会让你死后还来祸害烨儿。”

    燕皇后冷嗤,她连赵池馥死后怎么处置的事都想好了。

    但她始终坚信,赵鹤唳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便能在动之前威逼他答应自己的条件。

    “皇后娘娘真是低估臣了,臣绝不会答应你的条件,而且,我会用自己的命来护着三皇妃。”

    赵鹤唳走到赵池馥面前,将人从绣凳上拉起来,护在身后直接朝殿外走去,脚步生风,这副毅然赴死的样子,将燕皇后吓了个半死,但也止不住她的怒气,她就不信赵鹤唳能有这样的勇气,是以,她用力扯着嗓子道:“给本宫射箭!射!”

    站在宫院里的弓箭立刻拉开里的箭弩,带着寒气的利箭齐刷刷往迈出殿门的赵池馥和赵鹤唳射来,赵鹤唳脱下身上的黑色绣金披风一挥,将朝他们迎面射来的利箭反射回去,围在宫院里的弓箭当下倒了一半。

    他举动从容地将披风挂到赵池馥身上,低声嘱咐,“别怕,跟在我身后,我会护着你出去。”

    “好。”

    赵池馥点点头,眼中含带笑意,都这个时候了,她只能与他并肩作战,不再因为之前的事而置气。

    这是燕皇后第一次见到赵鹤唳在自己面前动武,她没想到他的功力会那么深,只过了几个招数,宫院里的弓箭们便倒下了一大半,好在还有京畿卫围着,不等赵鹤唳将赵池馥带到宫门口,她已下令让京畿卫们围上前来,将他们俩人围困住,刀剑相向,当真是一点余地都没留。

    “皇后娘娘,您就不怕这打斗声将皇上引来?”

    赵鹤唳的注意力集中在对付冲上来的京畿卫身上,冷声质问站在宫殿门口看热闹的燕皇后。

    燕皇后冷笑几声,冷哼道:“皇上这时候正在寝殿里歇息,他的寝殿离这隔着十几道宫墙,我有何惧?”

    “好,今日我就将这动静闹大一些,看看皇上究竟会不会进来?!”

    赵鹤唳的眼睛起了血光,距离他上一次动杀人还是几年前当使臣去天烬国的时候,那时候杀的人可不亚于此刻。

    “大人尽管挣扎,若是真将皇上惊动过来,本宫大可以给你扣上一顶谋害本宫的罪!”

    燕皇后咬牙,已经打算和他来个鱼死破。

    “哥哥”

    眼前不断涌进来的京畿卫,让赵池馥心生出恐惧来,他们像一堵又一堵铜墙铁壁般,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寻不到出口。

    “别怕,有哥哥在。”

    赵鹤唳握紧她的,他能感觉到,她的掌心里满是汗珠,就连她往日里清隽的眸光里,都生出了一丝绝望。

    他的话,算是让她绝望的潭水漾起了一丝波澜。

    京畿卫的刀剑可不长眼,在宫里的京畿卫分成两派,一派供高桓帝派遣,一派供燕皇后派遣,用于治理宫中安定。

    在赵鹤唳要带着赵池馥冲去凤鸾宫的宫门时,他的臂被一个京畿卫的刀剑刺中,划开一阵血痕,他紫檀色朝服当即破开,露出清晰可怖的伤痕来。

    两个人被生生围困在凤鸾宫门口,秋风微凉,吹过赵鹤唳刚破开的伤口,赵池馥清晰地闻到了一阵血腥味,赤红的血顺着他的臂,从指尖上滴落到地上。

    “你”

    赵池馥被吓到了,她第一次见到赵鹤唳受伤,鼻尖立刻就酸了,心尖也跟着颤了颤,完全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赵鹤唳没空闲理会自己的伤口,只将身后的人护得紧紧的,替她挡了所有朝她刺来的刀剑。

    凤鸾宫里的打斗声持续了有一个时辰,上前来擒拿的京畿卫,都被赵鹤唳给打趴下了。

    “没想到他还真有两下子。”

    燕皇后蹙紧眉头,再这么打下去,恐怕真的就应了赵鹤唳的话,要将高桓帝给惊动过来了。

    “速战速决!都给本宫上!”她绞在一起的掌心冒出冷汗来,等不了看着他们这样打闹地打着了。

    本来还围在外围的京畿卫听到燕皇后的话,当即握紧里的刀,冲上前去。宫里的京畿卫训练有素,打了一个多时辰,赵鹤唳明显疲乏下来,可握着里的那只,让他不敢停下来。

    好在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前,迟衍从外面杀出一条血路,冲了进来,他在宫门外候着赵鹤唳候了两个时辰,见迟迟没有动静,便想进来打探一下,未曾想看到凤鸾宫外竟围了好多京畿卫,他们要将他拦下来,被他一刀切断了这厚重的人墙。

    “大人,四姐,快走!卑职垫后!”

    迟衍冲上前,将他们俩人护到身后,赵鹤唳见他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带着赵池馥冲出人群,三人从凤鸾宫里冲出来时,魏兆德的圣旨也到了,将燕皇后一众人隔在了身前。

    高桓帝在圣旨上下令,不许燕皇后私下处置朝廷官员。眼见抓人无望,燕皇后趁着混乱之际,从身旁一个京畿卫里抢过刀,在自己的背上划下一刀,她忍着剧痛,来到魏兆德面前哭诉,“公公请看,这是太史大人谋害本宫的证据,本宫是为了自保才对太史大人动!”

    魏兆德沉了沉眸,缓声开口道:“既然如此,皇后娘娘还是到皇上跟前罢,奴才可决断不了。”

    “太史大人和三皇妃也走一遭。”赵池馥和赵鹤唳点点头,俩人跟在魏兆德身后去了高桓帝的寝殿里。

    迟衍收起里的刀,好在他冲进来之前,去找魏兆德报了信,这才止住了这场打斗,不然恐怕靠他们俩人很难冲出去。

    高桓帝已经穿好衣襟,满脸肃穆地坐在龙椅上,看着魏兆德将他们三人带进来,燕皇后和赵鹤唳的身上都带着伤。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让京畿卫在自己的寝宫里围困朝廷官员,成何体统?!”

    燕皇后的那点心思,高桓帝一眼看穿。

    “皇上明鉴啊,是太史大人他要谋害本宫,本宫是为了自保!”她将自己背上的伤口又一次呈出来,伤口不算深,但也流了不少血。

    高桓帝一见到血就头晕,叫了一旁的宫女上来给她清理伤口,方才继续开口道:“那太史大人是你叫进凤鸾宫的没错吧?你自己叫进宫的人,他如何会谋害你?”

    他冷眼盯着面前一脸痛苦的人。

    “他是臣妾叫进宫里的没错,可臣妾只是想问他暮儿在尚书局里过得可好?毕竟那尚书局里有太史大人的幕僚,可没想到,大人他非但没有回臣妾的话,还伺谋害臣妾,仿若怕臣妾会对暮儿下什么毒似的。”

    燕皇后轻声低泣,只能编出这么个理由来糊弄高桓帝。

    高桓帝冷哼,“你做错事非但没有悔意,还这般污蔑太史。朕给你当上这个后位是让你管制后宫,不是让你将伸到朝堂上来的!”她明摆着就是要管册立太子一事,高桓帝自然不会给她留什么情面。

    “臣妾绝没有想过要插到朝堂中去,臣妾真的只是为了打探暮儿的消息”燕皇后还在极力否认。

    “好了!包扎完伤口之后就回去!朕不想看到你再在这丢人现眼!”燕皇后派遣京畿卫到凤鸾宫中自保的事,被高桓帝压了下来,她不要面子他还要呢。太史大人谋害皇后,这话出去谁信?

    燕皇后见哭诉无果,便没再挣扎,等一旁的宫女给她包扎完伤口之后,她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高桓帝转脸看向赵鹤唳,开口问:“要不叫太医过来给你医治之后,你再出宫罢?”

    他伤口上的血虽然已经不流了,可还是扎眼得很。

    “不必了,臣回府上自己处理就行了。”赵鹤唳颔首回绝。

    “馥儿今日也受惊了。”

    高桓帝也宽慰赵池馥一声。

    “父皇,我没事,就是哥哥他受了点伤。”赵池馥颔首应下。

    高桓帝微微点头,俩人便出了他的寝殿。

    回到轿辇里,赵池馥便坐上前去给他处理伤口,这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太久,血渍已经凝固起来了,连着他的衣袍,“疼吗?”将他裂开的衣袍撕下来时,赵池馥心疼地看着他。

    “还好。”

    赵鹤唳没注意自己的伤口,眼睛都在她身上,脸上也没有痛苦的神情,好似受到这样的伤他已经麻木了。

    他的轿辇里时常备着药箱,赵池馥将他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时,才知道他为何还好,也为何要时常在轿辇里备药箱。

    单是他的后背,已经暴露出深深浅浅的好几道伤口,赵池馥惊愕地看着,她没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用力将他的衣裳扯下来,才看到他的腰腹上还有一道极深的伤口,那条伤口在那时候几乎要了他的命。

    “你,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她惊愕于他身上的伤口,竟没想到他什么时候受了这么多的伤自己却浑然不知。

    “你以为这太史的位置真那么好坐?”赵鹤唳笑着,仿若这些伤不是在他身上似的。

    看到他这笑容赵池馥便受不住了,她眼圈红着落下泪来,抽噎着道:“原来,原来你竟自己默默承受了这么多”

    “傻丫头,你哭什么,又不关你的事。”赵鹤唳依旧笑着,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将她脸颊上的泪水擦掉。

    “可是你从未跟我过,我,我一下子看到你这样,心里伤心得紧。”她一边帮他处理着伤口,一边抽抽嗒嗒着。

    “看来我这些伤没有白受,至少让你看到的时候还知道心疼我。”赵鹤唳的眼里流露出欣慰的神色来,唇角上的笑意俨然变得愈加浓郁。

    “哪有你这样的,受伤了还这么高兴。”赵池馥伸打他一下,话里是责怪的意味,但也透着关怀。

    赵鹤唳握住她的,眸光里倒映着一整个她,“馥儿,你别担心,这些伤早就好了,那些难捱的日子我也早就捱过去了。”

    不知为何,她从他眼中看到了过往交织的悲痛,那是一种难以言的名状,她看了只觉得心口绞痛,让她呼吸不过来,那他口中所言的那段难捱的日子,一定比她想象中的要更艰难得多。

    “哥哥”她还未帮他包扎完,便已经泣不成声,伸将他整个抱在怀里,人靠在他的肩头上,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落到赵鹤唳的肩头上,他的肌肉一顿瑟缩,人也回以,将她抱住。

    “你遭了这么多罪,居然一句也没提,你还把不把我当你的妹妹啦?!”赵池馥心里不是滋味,拍了下他的后背。

    “傻丫头,我本来就没把你当成过自己的妹妹。”赵鹤唳在心里想。

    抚了抚她的背,等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后,他才开口提醒她,“我的伤口还没包扎好呢,你至少也得给我包扎好了啊。”

    “哦对对对。”

    如此,赵池馥才反应过来,她急忙抹掉自己的眼泪,低下头去重新给他包扎伤口。

    “你若是今日我们真的逃不出凤鸾宫,那燕皇后会将我们都杀掉吗?”替他弄好伤口,赵池馥忽然开口问。

    “不会,其实她今天的底牌没有拿稳,之所以会设那么一个局只是想吓唬吓唬我罢了,但她没想到,我会将事情闹得那么大。”赵鹤唳耐心地与她解释。

    “那这么来,你还是愿意帮三殿下?”赵池馥的搭在他的肘上,凝着眸光看着他。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