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怔愣一瞬, 立刻就抬步跟了上去。

    李玄本也是在犹豫, 现在见两人都往那边儿走了, 也就一起跟过去了。

    申夜看都没看围在外面的一群人，伸手两下把他们扒拉开，走到了中间蹲在地上的少年面前。

    从口袋儿里摸出纸和笔, 申夜也蹲了下去, 把纸垫在膝盖上写字。

    少年察觉到有人靠近, 本能的把自己团的更紧了点儿，拖着哭腔道，“我的都是真的，我没有偷东西，也没有撒谎, 真的没有，你们为什么不信我...”

    申夜抿了抿唇，把手里的纸递给了少年——我相信你, 你能和我仔细讲讲事情经过吗？

    少年愣了，像是没想到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哥哥会相信他, 也像是疑惑陌生哥哥为什么要写字给他而不是直接话。

    盯着申夜看了两秒，少年才回过神，正准备开口，先前那个他偷钱包的男人就又暴起了，粗鲁的伸出食指指着申夜，“你子又是哪儿来的？和他一伙的...”

    一句话还没完，男人就感觉到手指蓦地一痛, 好像关节都被人捏断了。

    “谁准你用手指他了？”秦歌冰冷好似寒冰的声音响起，“手贱，干脆就别要了。”

    “阿！”男人痛的惨叫一声，侧头就看见了站在他身边儿仰着头瞪他的秦歌。

    少年明明才只到自己的鼻梁高，皮肤白白嫩嫩，身板也很瘦弱，好像风大了点儿都能把人吓哭的样子，但偏偏那双吊起的桃花眼里黑黢黢的，像是汪望不见底的深潭。

    男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背后泛起了凉意，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男人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刚刚竟然被一个又矮又瘦的毛头子给吓到了！

    男人恼羞成怒，忍着痛又向前跨了一大步逼近秦歌，“你又是从哪儿来的！敢跟老子动手，活得不耐烦了阿！”

    之前尖叫的女人前面也被突然出现的秦歌三人给搞懵了，这会儿回过神来，扑到男人身边儿，心翼翼的捧着他的手，一回头就又尖着嗓子对秦歌咆哮，“畜生！你们这些畜生都是一伙的！偷人钱包还动手，我要报警，我现在就报警！”

    边，边作势就要掏手机。

    申夜还蹲在地上跟少年交流，秦歌抱着胳膊好整以暇，李玄看不下去，忍不住讥讽出声，“你报阿，警察也是讲证据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偷了你们钱包？”

    “证据？”女人尖声道，“还要什么证据？钱包就在他口袋儿里，这难道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们是不是！”女人又转头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你们都能给我作证，都亲眼看见钱包在他口袋儿里了！”

    只是先前还对着少年指指点点的众人们这会儿就像是被按下了消音键，没一个人出声。

    人就是这样，不沾染上自己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能毫不犹豫的出口，可现在，一面是看见了秦歌的武力值，再一面，要是真报警了，或多或少都得被叫过去问话，谁也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干脆一起装聋作哑不吭声，也渐渐有人不凑热闹离开了。

    女人觉得落了面子，正要接着发作，就发现中间蹲着的两个人忽然站了起来。

    少年又转头看了眼申夜，得到了一个鼓励中还带着安抚的眼神之后，逐渐镇定下来，也不哭了，深吸口气，开口讲话：“钱包真的不是我偷的。我昨天晚上和妈妈吵架了，一个人偷跑出来喝酒...”

    在申夜一步步的循循善诱下，少年终于调整好了情绪，能清晰有条理的讲清整件事儿的经过。

    其实也并不是件多复杂的事儿，就是青春叛逆期的男生，晚上和妈妈吵架了，一个人偷跑出来喝酒，酒量又很差，没喝两罐儿就醉了，迷迷糊糊走到这儿，觉得走不动了又正好见着个长椅，躺上去就睡着了。

    男生原来也有过夜不归宿，和妈妈吵架之后跑出去住同学家的经历，妈妈也就没太当回事儿，一直没出来找人。

    结果等他再醒过来，发现已经半晌午了，正准备收拾收拾就回家，迎面就过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就是眼前这二位。

    开始时候态度还算好，问他有没有见到一个棕色的牛皮钱包。

    男生当然是没见到，实话实自己刚睡醒，什么也没看见。

    结果他刚从板凳上站起来，裤子口袋儿里就掉出个棕色钱包。

    里面空空如也，一分钱也没了。

    男生自己也知道，这事儿真挺坑的，估计是哪个偷偷了钱包，把值钱的有用的都拿走了，就恶作剧一样的把钱包顺手塞进了他口袋儿。

    看起来像是证据确凿，男生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不清，但他还是觉得委屈，明明就不是他偷的，凭什么要遭受这些人的恶毒谩骂？

    “我的每句都是真的！”少年挺着胸膛，语气坚定，“大哥哥这附近应该会有监控，你们要报警就报，警察叔叔调监控，，什么都会清楚的！”

    “大哥哥大哥哥！”女人丝毫没把少年的解释放在心上，还是认定了这都是少年编出来的谎话，“他就是个哑巴，不知道是从哪个聋哑学校跑出来的，也在这儿蒙骗我们！”

    “哑巴”两字一出，申夜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秦歌气的手抖，对着男人嘴巴就是一拳，还从蓝色狗熊钱包里摸出五张百元现金直接砸在了女人身上，咬着牙道，“你他妈再乱一句话，我就揍他！你看着，坏了我赔，不用找！”

    男人根本没想到秦歌又会动手，根本没防备，嘴角已经被的出了血。

    手也痛，嘴也痛，更多的还是脸疼，被个毛头子闹得团团转，男人脸上挂不住，又撂下句狠话， “这次我就先饶了你们这群兔崽子，下次再让老子碰上你们，看老子不neng死你们！”

    “元！”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略显焦急的女声。

    少年眼睛一亮，想起什么，又黯淡下去，但还是大声应道，“妈妈，我在这儿！”

    凑热闹的人被拨开，走过来个中年女人，拉着少年手嗔怪，“你这死孩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昨天晚上跟自家儿子吵了一架，儿子跑出了门儿，女人就以为他是像原来一样去同学家了，也没当回事儿，结果直到半时前要做午饭了出来买菜，碰巧遇上了熟人，跟她好像看见她家儿子在这边儿被人围上了，那些人还他偷钱包什么的，女人这才匆匆找了过来。

    “妈，对不起，”少年撇着嘴又开始掉眼泪，“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诶诶怎么还哭了？”女人把少年拉入了怀里，问道，“偷钱包又是怎么回事儿？”

    秦歌敏锐的注意到，女人这句话问完，怀里的少年还反应不大，身边儿的申夜倒是呼吸都滞了一下。

    申夜抓起笔就开始在纸上写字，秦歌探头看了一眼，大概明白了，申夜是怕女人误会少年，便先开口道，“阿姨，钱包不是他偷的，您不信...”

    话没完就被断，女人转过头来温和一笑，“我没不信，我生的儿子，我知道他什么样儿。”

    秦歌一怔，很快也露出个释然的笑来。

    女人又牵着少年转身看向之前一直骂骂咧咧的那对男女，脸上笑意没了，冷声道，“丢钱包了就找警察，找监控，没证据就是我们家儿子偷的，我完全可以告你们诽谤！”

    男人已经筋疲力尽了，没再回呛，拉扯着还不甘心的女人灰溜溜的走了。

    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散了，女人听完少年的，认真给秦歌三人道了谢，少年也从妈妈怀里探出头来，“那个...哥哥们，谢谢你们！真的特别谢谢你们！我...我请你们吃雪糕！”

    秦歌本想没必要，但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又看了看时间还充裕，便还是应道，“好阿，我要巧克力味儿的。”

    这话刚完，就被申夜撞了撞胳膊，申夜摇摇头，又指了指秦歌的肚子。

    秦歌顿了顿，还是认命转回头看向少年，改了口，“不好意思阿，哥哥们等下还要考试，吃雪糕容易拉肚子...”

    “阿，”少年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哥哥们考试加油，我学校跟你们学校很近，如果再见到，一定请你们吃雪糕！”

    又了两句，少年就跟着妈妈一起离开了。

    秦歌看着他像兔子一样欢快的背影，声嘀咕，“其实我肠胃很好，吃雪糕也不会拉肚子的...”

    申夜无奈看他一眼，眼里包含了点儿纵容的味道，拉过秦歌的手写字——考完试出来给你买。

    秦歌开心了，得寸进尺的伸出两根指头，“要两根！”

    申夜点头应了，秦歌这才开心的牵着人往学校走。

    李玄一个人走在后边儿自言自语，“其实我肠胃也很好的...”

    回去的路上，李玄后知后觉的开始感叹，“这些人可真jb搞笑，什么证据都没有，根本不清楚事实真相，就凭一张嘴，就能随便污蔑人。”

    申夜身形猛的一僵，差点儿摔倒。

    秦歌蹙了蹙眉，看见申夜抿的有些发白的嘴唇，还是什么都没问，接上李玄的话嘲讽，“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的事儿，太容易了呗。”

    “不过那孩儿的妈妈还真挺好的，”李玄没注意到申夜的异常，继续感慨，学着女人过的话，“我生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什么样儿！真刚！这才是真正无条件的信任阿！”

    秦歌笑，正想趣两句，余光瞥见申夜眼眶忽然红了。

    其实从少年的妈妈出现开始，秦歌就发现申夜不太对劲儿了。

    好像他特别害怕女人会误会少年，而在听到女人了那些话，知道了她特别信任自己的儿子之后，秦歌就看见申夜的眼眶已经红过一次了。

    只是刚才有那么多人在，现在也还有李玄，一会儿还得考试，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个适合问这些话的时候，秦歌便一直装着看不见。

    但这会儿实在是有点儿装不下去了，秦歌看着申夜这样子就心疼，没忍住一个转身，扑进了申夜怀里，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申夜身体僵了一瞬，又很快在淡淡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包裹中放松下来，抬手拢住了秦歌的后背。

    “我们家这么有钱，你要什么我不给你买，为什么要偷别人的？”

    “我从怎么教你的！东西就在你书包里了，你怎么还狡辩！”

    “没事儿，我赔他了十个一模一样的，下次别再偷了，你跟我，我给你买，千万别再偷东西了！”

    ......

    从少年的妈妈出现开始，就在申夜耳边儿挥之不去，吵得他脑袋快要爆炸的魔音，都在秦歌单薄但却足够温暖的身体靠过来的一瞬间，尽数消去了。

    申夜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连树上“知了知了”叫个不停的蝉鸣也没那么讨厌了。

    秦歌一下下轻轻拍着申夜的后背，忍不住抬头贴上他耳朵，想再讲两句悄悄话，却忽然觉得身侧一热。

    秦歌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黑。

    李玄...李玄也抱上来了，把他跟申夜抱一起了...

    “好兄弟！”李玄浑然不觉自己头顶上的灯泡锃明瓦亮，还沉浸在刚刚“见义勇为”的热血里，“我越想越激动！刚就不应该要吃什么雪糕的，这得问那孩儿妈妈要面锦旗才对阿！”

    一边着，李玄还用胳膊肘怼了怼秦歌，“你是不是？秦雷锋！”

    刚刚和申夜之间酝酿起的那点儿旖旎气氛被李玄这么一搅和，瞬间荡然无存，秦歌深深吸口气，看向李玄，“李雷锋，我觉得你不需要雪糕也不需要锦旗，你他妈需要块儿猪脑！”

    作者有话要：感谢“25247325”可爱的地雷~

    李玄：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亮？

    今天粗长了叭也算！

    笔芯，鞠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