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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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话明明是正常的话,但是从姬无咎嘴里出来,却总有一种不出的暧昧感。

    言辞看着他,眉头微锁,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接这话茬。

    但是好在姬无咎也没在这上面多做纠缠,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到桌边坐了。伸拿起桌上放着的白瓷茶盏,放在里把玩了会儿,随口问道:“世子此次回府,荣王可了什么?”

    言辞刚准备话,但先前才想过的那些事情却在脑海中迅速又闪现过一遍。

    稍稍停顿了两秒,忽地反问道:“殿下觉得,我爹会什么?”

    姬无咎倒没想过他会这么问,抬眸注视着他:“嗯?”

    言辞能感觉到自己刹那间心跳若擂鼓,但是咬了咬牙,面上却强撑着不露怯色。

    半垂下眼睫,措了会儿词,谨慎地试探着:“但是我奇怪的是,既然殿下都那么做了,为什么那天晚上不告诉我呢?”

    姬无咎的指尖从茶杯的边沿压过,指腹在挤压下,泛起一道青白色的痕迹。

    他看着那只茶杯,似乎是来了些兴趣道:“荣王告诉你了?”

    言辞听着他开口,胸口微微紧缩了一下。

    所以这是承认了?

    那天晚上他们之间真的出了什么事?

    在心里反复琢磨了下姬无咎这轻飘飘的几个字,越想越觉得不安,终于还是忍不住掀了眼皮去看他。

    逆着月色,看不大清他的表情,只有半侧过去的脸像是被镀了一道淡淡的边,模糊地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

    言辞藏在被子里的微微将身下的床褥攥紧了些:“了。”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下唇,横下心继续试探道:“还是,殿下想要告诉我另一个不同本的故事?”

    姬无咎微微偏了偏头。

    他的眸子黑黢黢的,比夜色看起来似乎更沉几分。静静地朝言辞的方向看了许久,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道:“世子恐怕从来都不知道,每次当你想要谎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会有多么有趣。”

    姬无咎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在安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言辞半靠在引枕上的身子微微僵了僵,侧头看着姬无咎那充满调笑意味的眼神,一时间只觉得尴尬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但是还没等他想好借口将为什么要撒谎的事情糊弄过去,却见那边倚着桌子,微微朝他招了招示意。

    言辞迟疑了会儿,但最终却还是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

    缓步走到姬无咎的对面,见他又将上的杯子放到桌子上,端起茶壶倒了杯茶,声音漫不经心的:“如果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是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大费周章。”

    言辞瞥他一眼,没作声,心底却忍不住吐槽。

    这狗男人!

    如果他能直接问,为什么三天前他不能直接告诉他?

    哪怕是一句言成荣根本没能见到他,所以压根就没发现他的身份呢!

    在原地站了好半晌,抿了抿唇违心地道:“如果真的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殿下也不必告诉我。”

    姬无咎轻笑:“既然世子都问了,也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他的眼睫被月色笼着,墨黑的眸底像是也透着丝丝亮色:“只不过是前些日子,趁着夜深,本王在院子里处决了个西桡人,不心被荣王看到罢了。”

    言辞听着皱了下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左烨泽?”

    姬无咎点了下头,双捧着茶盏,凝视着言辞,道:“荣王素来最爱见世子,世子受伤,本王以为杀了左烨泽,荣王会觉得高兴,但是结果却好像有些偏差。再后来,似乎是遇上了什么事荣王在府里待了没多时,便也就走了。”

    言辞愣愣地听着姬无咎话,心底却有些纳闷。

    虽然当初在围场上,看见山林里面遍布的暗卫,他就知道左烨泽既然被捕,肯定是活不久的。但是这样一个人,在哪里不能处理,怎么非要带到自己的别院里?

    好端端的住处大晚上的见了血,也不觉得晦气吗?

    言辞正疑惑着,目光不自禁地落了在姬无咎身上。

    只是刚刚接触到对方的视线,刹那间,却有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还是他是故意的?

    故意掐准了言成荣来的时,杀了左烨泽给他看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

    姬无咎见言辞坐在对面,突然半天不出声,淡声问道:“世子在想什么?”

    言辞微微摇头,竭力保持着平静:“没什么,只是外面风大,有些冷。”

    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将开着的窗户合上了。

    薄薄的木窗挡住了屋外透进来的唯一光亮,屋子里变得更暗了些。言辞心底揣着事儿,也不想再坐回去,站在窗前,仰头看着窗框,脑子急速运转。

    等等。

    西桡西桡?!

    ——言成荣和西桡人?!

    他的呼吸窒了窒,背后倏然起了层凉意,缩在衣袖中的握成拳,却也抑制不住脚冰凉而来带的轻颤。

    安逸日子过的久了,他怎么倒忘了这茬!

    再看了看姬无咎,联系着之前种种,心底越发地发冷:这些问题实在是不能叫人细想,一旦想的深了,只怕就连此刻隐藏在暗涌里虚假的平静生活也保不住了。

    言辞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原子/弹,炸的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抿着唇,略略用余光往身后那人看了一眼,强行转移着话题道:“话回来,殿下还没告诉我,今天夜里怎么突然过来了。”

    “您这会儿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守着么?”

    姬无咎听着言辞的问话,却忽而沉默了下去。

    他半抬着眼,看着言辞站在窗前,显得越发单薄的背影:“本王也不知道。”

    他从姬元徵那里出来后,心里仿佛涌动着一股无名火。

    明明是想要直接回府的,却不知道怎么,最终却来了这里。

    言辞:“什么?”

    姬无咎浅酌了一口茶,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尝起来微微有些发涩:“或许,”他微微低着头,声音似乎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笑:“只是想过来见见世子罢了。”

    言辞下意识朝姬无咎那边看了过去。

    视觉受到黑暗阻碍,听觉便仿佛越发敏锐了一些。他静静站着,甚至感觉都能听到那边浅浅的呼吸声。

    微微犹豫了下,正在琢磨着姬无咎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听一阵桌椅摩擦着的地面的声音后,有人起身朝他靠近了些。

    “况且,本王也有些好奇。”

    姬无咎走到了言辞身边,微微低头看着他。

    虽然屋子里没什么光线,但是到底是已经渐渐开始适应了黑暗,言辞也终于能看清一点他的表情。

    离得这么近,彼此的呼吸仿佛都交融在了一起。

    姬无咎声音温和,似乎还带着笑意:“对于凤君的身份——世子究竟准备打算怎么办?”

    *

    第二日,红湘准备侍候言辞起床的时候,却发现床榻上许久都没有动静。

    在旁边候了半柱香,眼看着时辰实在是不早,赵靖估摸着都已经快到了,这才终于掀了床幔准备将言辞强行叫起来。

    言辞还躺在被窝里睡得深沉,只是凑近听着,他的呼吸声比平常稍重了些,像是有些喘不过来气似的。

    担忧地探过身子看了眼,伸刚刚碰到他的臂,纵使隔着薄薄的亵衣,底下那滚烫的热度却也叫人心惊。

    又赶紧伸试了试言辞额头的温度,顿了顿,眼见着躺在床上已经烧的意识全无,红湘吓了一跳,也不敢再耽搁,赶紧快步冲出屋子去寻大夫去了。

    言辞倒是对这一切没有太大反应。

    他的意识已经被烧得有些迷糊了,身上时冷时热,偶尔出了一层汗,很快又被凉风吹干。反反复复,一时只觉得难受的厉害。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听见耳边有嘈杂的脚步声和话声响起。似乎是言成荣。

    其他的都没怎么听清楚,只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对身边的人着话,从那话音里,挣扎着隐约捕捉到了“风寒”“病重”几个词。

    病重倒也无所谓了,知道不是发热期,言辞的心便稍稍放松了些许。只是刚刚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晕眩感翻涌上来。甚至还来不及抵抗,他难受地蹙着眉头,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在床榻旁,言成荣看着言辞,许久,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大夫,低声道:“只是一次普通的伤寒,怎么会这么严重?”

    孙大夫看了言成荣一眼,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言成荣眉头紧锁:“!”

    孙大夫点了点头,缓声道:“世子常年服用舒落散,成年后,平时还不显现什么,但抑制得越厉害,平时遇上个灾病,反噬得也会更凶猛。王爷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言成荣没作声,只是将目光又落到了言辞身上。眉眼间恍然浮现出了一丝挣扎:“本王明白,但——”

    又停顿了片刻,“此事容后再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