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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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林郡停下手里的动作,略带疑惑地抬眸看他。

    傅久九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直跳,完全没有了原先的从容。

    他把声音收得很低又很隐忍,吐字却很清晰,暗示意味十足:“学长,这里是饭店。”

    “所以我才关了门窗,拉上窗帘。”林郡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四周:“还有哪里没关好吗?”

    傅久九心底一片凌乱。

    他抿着唇沉默片刻,然后默默起身,向着门口行了半步:“学长,我还有点事……”

    “等等。”林郡断了他。

    他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缓缓向他伸出手来:“过来。”

    傅久九的身体僵住了。

    他抿着唇,因为太过用力的原因腮便略略鼓起,看起来十分可爱。

    只可惜,他看他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荒淫无度的昏君。

    林郡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片刻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到麻袋的时候,他的确起了些妄念。

    现在看来,起了妄念的并不只有他一个吧?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傅久九,眸色明显变深了:“想什么呢,傅九?”

    傅久九的目光刻意避开了他裸露出来的那一块皮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郡却不放过他:“不过想让你帮忙看一看伤处有没有淤青,你想什么呢?嗯?”

    “啊?”傅久九惊讶地看向他,原来只是这样吗?

    可是,谁家看个伤口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关门关窗拉窗帘那?

    “问你呢?你想什么呢?”林郡又问了一遍,嗓音也沉了下来。

    “我……”傅久九的耳尖十分可疑地红了。

    “我正想,”不知道是不是关了门窗的原因,他感觉到了燥热:“我正想去帮你看……看伤处。”

    “哦?”林郡嗤笑一声:“我在门口坐着呢吗?”

    傅久九:……

    傅久九这会儿可太理解祁洛想人的感受了。

    他咬了咬嘴唇,粉嫩的唇瓣落下了浅浅的痕。

    语意里也带了几分戾气:“我这不是怕您春光外泄,帮您检查下门有没有关好吗?”

    “哦,这么体贴?”林郡十分愉悦地看了他片刻,重新抬起手指,准备解剩下的几颗纽扣。

    傅久九看着那两截深深的锁骨与一痕性感的胸肌,也顾不得别的了。

    他迅速上前按住了他正在动作的那只手。

    海水与林木的清新气息充盈在鼻端,让他想起了校庆那天,他们一高一低地站在林荫道上,风从林郡那边吹过来,同样的气息将他笼罩。

    他的声音里有点慌,却又重新变得柔软了起来。

    音色里自带了一点甜,声音很轻:“我还是……帮你揉揉吧。”

    林郡看他片刻,然后反转手掌,指腹抵着他的手心摩挲了下:“好。”

    这样实实在在,自然而然的亲密与熟稔,几乎超乎了傅久九的想象。

    两个世界的林郡交错在一起,让他觉得错乱。

    他把目光锁在那一片皮肤上,耳尖和细白的侧颊渐渐泛起了粉。

    那一片皮肤似乎有什么魔力般,将他的目光牢牢吸住了,难以转移。

    他试探着抬指,帮他把散开的纽扣重新系了回去。

    扣到最上面一颗时,弯曲的指节不心触到了他的喉结。

    那块性感的软骨在他指节上滚了滚,烫的他几乎炸成烟花,让他慌慌张张收回了手。

    林郡垂眸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眸子深不可测。

    他们离的那么近,近到他能看到他脖颈上极浅极浅的青色血管。

    傅久九半垂着头,头发略微有点长了。

    他的发质柔软细密,手感好的要命。

    无论是接吻还是做其他更激烈的事情,他都喜欢把手指插进去,用手掌将他掌控。

    傅久九喜欢用奶香味的沐浴乳,所以身上总有股子清甜的奶味儿,淡淡地扑在他的鼻端。

    每次都引得他将鼻尖埋进他的颈窝里,深深吸气,吸猫一般。

    林郡的神色略沉了沉,还是想吸,但这次他强行忍住了。

    他的视线下移了一点,停在他透粉的耳尖和侧颊处。

    “喝酒了吗?”他问。

    “没,”傅久九系完扣子,略往后退了退,去揉他被祁洛到的位置:“要驾车。”

    他这样绷着话的样子很乖,嘴唇轻微开合着,幅度很,能看到雪白的牙齿和湿软的舌尖。

    林郡终于有些情难自抑起来,他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想去捏他的下巴。

    敲门声适时地响起,傅久九被那声音吓得立刻退了开去,受惊的兔子一般。

    林郡的眸色暗了下去。

    片刻后,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了。

    菜品摆在桌上,林郡用湿巾仔仔细细地擦着餐具,然后又帮傅久九擦:“想喝吗?喝吧,送你。”

    傅久九摇了摇头,于是林郡为他要了鲜榨果汁,又为他盛了一碗海参粥递过去。

    傅久九喝着果汁:“我吃饱了。”

    “刚才你明明接了祁洛递给你的汤。”林郡不容辩驳地。

    傅久九只得接过来,低头吃了,又了一句:“现在真的饱了。”

    林郡的视线在他胃部的位置盯了一眼,没再逼他,自己一个人规规矩矩坐着吃起饭来。

    他吃饭的样子很规整,慢条斯理,板板正正。

    傅久九喝着果汁看他。

    那种感觉有些神奇,他在心底暗恋和仰视了八年的人,从他心底的云端慢慢跌落了下来。

    一般情况下,涉及到“跌落”这个词,总会难免狼狈。

    可林郡却恰恰相反。

    他跌在他面前,依然优秀到让人侧目,却剥去了因优秀所造成的疏离感。

    变得更生动,也更可爱,有血有肉……,而且触手可及了。

    那张昳丽的脸近在眼前,看起来很冷淡,可举动间又有着微不可察的体贴和细心。

    他们为什么离婚呢?

    这个念头蓦地浮现在傅久九的脑海里。

    不过并未来得及发芽,便被他的理智狠狠摁熄在了土壤里。

    离婚了就是离婚了,只要有人提出了“离婚”这两个字,那么这段感情就已经死了。

    再纠缠又有什么意义?只会让彼此面目可憎。

    傅久九敲了一支烟在手心里,正专心致志挑鱼刺的林郡立刻敏锐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傅久九没点燃,只是轻轻地放在指间旋转揉搓,像在转一支笔。

    傅久九竟然抽烟了。

    林郡一边挑鱼刺一边想,筷子撞在餐碟上发出一点清脆的响来。

    是因为无法接受离婚的事实,却又偏要跟他死磕,所以难受到将讨厌了二十四年,厌恶到骨子里的东西放进了唇间吗?

    离婚让他那么痛苦吗?

    可是为什么已经这么痛苦了,他还是不能往后退一步?

    只要一步,只要一次,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他的面子就那么重要吗?比他们的婚姻重要,更比他重要!

    也是,比他重要太多了。

    鲜嫩的鱼肉变得味同嚼蜡,林郡的心里隐隐难受起来。

    傅久九拿烟的样子戳得他心窝子有点疼。

    林郡似乎很爱吃鱼,一桌菜别的都没动几口,只有一条鱼,他沉默着吃了大半。

    吃完后他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头微微仰着,双眸直白地看向傅久九。

    那双眸子实在太深了,沉静中带着探究,像旋涡一样,要将傅久九吸进去一般。

    傅久九的手不由地微微一颤,夹在指间的烟差点掉下去。

    林郡的动作让他以为是在向他索吻。

    但紧接着,他福至心灵,拿纸巾为他把嘴唇轻轻擦了擦。

    傅久九以为自己的手放的足够稳,但指腹还是碰到了那火热的唇肉。

    那双唇比他在梦中感受到的还要热,还要软。

    他下意识地收回了手,把纸巾团在了掌心里。

    林郡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习惯了这样的亲密,并不觉得傅久九的做法有什么逾距之处。

    他的视线下移了些,落在傅久九摆在桌面的烟盒上。

    “不要抽烟了,傅九。”他:“烟有什么好?”

    “烟不好你不一样抽?”傅久九记起那晚电话中,那清脆的火机声。

    “我不一样。”林郡,但哪里不一样他又没。

    “你哪里不一样?”傅久九似笑非笑地问,伸手把自己的烟盒扣住,想收回去。

    只是下一刻,他的手便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那只手比他的手大不少,几乎将他的手整个覆住。

    林郡低沉的嗓音沙沙地敲在耳膜上:“真要抽的话我给你买好的,嗯?”

    这话出来,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地顿住了。

    傅久九沉默了片刻。

    他的烟其实不算差,即便是在NF那种什么都讲究品位的地方,也是拿得出手的。

    只是对于林郡或者对于过去傅久九的消费水平来,可能的确不算好而已。

    他垂眸笑笑:“我喜欢这个味儿,要不你再尝尝,很好抽。”

    “不要。”林郡偏了偏头,似乎有点赌气,既不同意尝试也不准备放手。

    情不自禁地,傅久九又想起了五岁的傅言。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滤镜大概都用在了林郡身上,就算这么孩子气的举动,他也觉得可爱的要命。

    可越觉得可爱,他的心里就越是戒备。